普京重建帝国之梦注定破灭

　　根据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的说法，俄罗斯政府希望与俄罗斯两个西南邻国打造“欧亚联盟(Eurasian Union)”，是一件志同道合国家间相互吸引的“家务事”。对此其他人不是这么肯定，他们担心这位俄罗斯总统有关手足之情的审慎说辞掩饰了一个更为险恶的真相。在欧洲许多地区，普京提出的这一协定被视为企图复活苏联(Soviet Union)并重启冷战的举动。

　　如果这真的是普京的目标，人们只能猜测他的动机。作为苏联分裂者鲍里斯?叶利钦(Boris Yeltsin)的继任者，也许他的目标是想确立自己的历史地位，成为再次统一苏联的领导人。但对这位俄罗斯总统来说，他必须这么做还有一个更平淡无奇的理由。由于克里姆林宫赖以维持其权力的支持力量正在减弱，普京已开始把帝国主义当做维持俄罗斯威权政府的“顶梁柱”。

　　起初，将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白俄罗斯捆绑在一起的是一个关税同盟。不过那仅仅是个开始。去年平安夜，在莫斯科的一次峰会上，这一同盟的三个创始国再次重申，他们打算到2015年前建立一个欧亚经济联盟(Eurasian Economic Union)。这个新的机构将照搬欧盟(EU)的一体化口号，还会照抄欧盟的组织结构框架。该机构旨在成为欧亚之间的桥梁。当时，亚美尼亚、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克兰也派代表参加了这次莫斯科峰会，这几个国家可能会在今后加入这一联盟。

　　有关这一新联盟的形态，还有许多有待解决的问题。俄罗斯政府提出了超国家政治机构的思路，这种想法可能会导致成员国失去部分独立性。白俄罗斯总统亚历山大?卢卡申科(Alexander Lukashenko)曾若有所思地说“主权并不是用来顶礼膜拜的神像”。而其他人对此似乎并不认同。哈萨克斯坦总统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Nursultan Nazarbayev)似乎担心受到俄罗斯的控制，他争辩说，只要经济一体化就足够了。

　　另一个争论焦点，是普京这一协定的签约国能否随意接纳其他伙伴。梦想建立一个中亚联盟的纳扎尔巴耶夫对此就一直持肯定态度。而卢卡申科与他类似，也将欧亚联盟视为“欧洲一体化的一部分”。

　　俄罗斯政府对此的看法却与他们不同。对于与欧盟的合作，俄罗斯政府坚持在正式场合采取十分谨慎的措辞。然而，克里姆林宫下定决心阻止乌克兰与欧盟签订贸易协定，这表明普京将欧亚联盟视为欧洲一体化的替代品。这一点并不让人奇怪，俄罗斯欧亚主义最早可以上溯到20世纪初，它对于欧洲和西方始终是充满敌意的。如今，在俄罗斯高层人士眼中，欧亚主义想法是在俄罗斯主持下重建苏联的理由，尽管这是一种不受共产主义教条影响的有限重建。

　　没错，这一关税同盟为俄罗斯的小伙伴们带来了经济上的好处。该同盟建立后的头六个月，三国间的贸易往来增长了三分之一。然而，进一步整合并不是现代化的必经之路。威权政府对透明度或法治并不感兴趣，而这两者是经济发展的先决条件。另外，坚持此类改革也不符合克里姆林宫的目标——他们的目标主要考虑的是地缘政治因素，而不是经济因素。

　　欧盟是世界上最雄心勃勃的国际同盟之一，可能也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国际同盟之一。它建立在民主国家间的互惠协议之上。然而，对于普京的欧亚一体化企图来说，欧盟模式却不是一个值得模仿的模式。威权国家间的关系建立在压迫和服从、而不是妥协的基础上。协调此类政府的政策的任何努力都可能会遇到困难。

　　俄罗斯政府正在用发放给欧亚联盟成员国的金融、经济和军事红利，来换取这些国家对其大国梦的支持。如果莫斯科想要其邻国对它自我扩张的企图采取合作态度，它就必须付出经济代价。

　　事实上，如果没有俄罗斯举国财政实力做后盾，普京的计划不会走得这么远。据部分分析人士的说法，俄罗斯每年花在支持卢卡申科政权上的开销在70亿美元到120亿美元之间。这位白俄罗斯总统时不时地威胁要退出欧亚联盟，通常会换来俄罗斯进一步的慷慨解囊。比如，俄罗斯政府已承诺向白俄罗斯发放20亿美元低息贷款，这似乎是对卢卡申科软化其主权要求的奖励。与此类似，乌克兰总统维克多?亚努科维奇(Viktor Yanukovich)愿意选择与俄结盟，使俄罗斯政府为此花费了150亿美元，并承诺以折扣价向乌克兰出口天然气。此外，事实证明，吉尔吉斯斯坦总统阿尔马兹别克?阿坦巴耶夫(Almazbek Atambeyev)也想动用勒索手段，要求俄罗斯政府提供2亿美元贷款及贸易和经济上的优惠待遇。当这一要求未得到满足时，阿坦巴耶夫推迟了该国进入欧亚联盟的时间。

　　然而，俄罗斯预算所能支持收买活动的次数是有限的。另外，资金并不是普金面临的唯一限制。在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对俄罗斯的依赖与那里广泛怀有的民族主义情绪相抵触。而在不久以后，俄罗斯人可能也不会再愿为高层的帝国情结买单。

　　欧亚联盟是苏联解体后几个前加盟共和国的幻想。在这种幻想下，这些威权国家领导人希望通过彼此利用来维护他们的权力。这种幻想也许会持续一段时间。然而要不了多久，普京的帝国野心就会幻灭。

　　注：作者是莫斯科卡耐基中心(Carnegie Center)高级研究员，著有《普京的俄罗斯》(Putin's Russia)一书。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