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鸡汤盛宴被批小资 公知陷口水战

　　从昆明严重暴力恐怖袭击，到可能关涉恐怖主义的马来西亚航空MH370失联，进入3月以来，接二连三的悲剧性事件不断发生，以至于中国两会都被冲刷得无人问津，存在感寥寥。就在公众揪心等待事件进展的关键时刻，以《人民日报》、央视新闻为代表的权威主流媒体却陷入了无休止的煽情和提供心灵鸡汤的漩涡中不能自拔。公知们群起激愤，批驳这是党报官媒自我意淫、是典型的阿Q精神胜利法，也有人反诘在飞机失联70多个小时后还走煽情路线，不仅新闻价值荡然无存，就连主流媒体本该有的品格也高度小资化、女性化。

　　且看引发众怒的权威媒体之煽情路数。根据社会网络与数据挖掘统计，从马航失联当天开始至今，《人民日报》官方微博针对此事件已发布数百条微博，其中提及36次“祈祷”、17次“奇迹”。如8日13时50分发布的“盼救援快些！快些！再快些！MH370班机，我们为你守望！机上的每一位乘客，我们为你祈祷！”14时零4分的“为239个生命祈祷”；14时57分的微倡议“一起为生命祈祷”；18时39分的“我们仍耐心期待，期待奇迹可以出现”；19时19分的人民微评“以生命名义，我们期待”；22时36分的“夜深了，守候生命的奇迹”；23时57分的“我们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我们依然期待生命的奇迹”……随后三天，该报官方微博基本上延续了这一频率和语态，要么微倡议祈祷，要么期待奇迹出现，九宫格构图模式满屏即是，期间偶尔也会增补一条辟谣的帖子。

 

　　与《人民日报》的煽情路线类似，央视新闻在承担第一时间发布快讯任务的同时，也不遗余力地加入到了祈祷和呼唤奇迹出现的队列中。如随意摘一条9日23时53分发布的主题为“坚持，努力，不放弃”的微博——“盼望着，你们能看到海上不停扫描的灯光，那是千里驰驱送去的希望。盼望着，你们能看到满天闪烁的星星，那是千万双关切而急迫的眼睛。愿今夜风平浪静，奇迹降临。”马航失联48小时后发布的“夜色中的大海，你一定听到了北京眼泪的奔涌，一定听到了世界范围内的祈祷！如果你知道消息，请告诉我们。如果你有能力，请你庇护我们的亲人！”

　　如果说煽情报道是一场官媒的鸡汤盛宴，那么相应地也是公知们的口水天堂，因为后者终于有机会发泄对官媒郁积良久的不满了。围观民众尤其是活跃在虚拟网络场域的意见领袖们，一边刷着失联飞机的消息，一边将矛头对准了煽情过度的权威媒体。《国企》杂志社研究部主任郭松民在评马航事件中主流媒体表现时如是说：煽情太过，满纸满屏都是“等你回家”，其实是对家属的二次伤害。为什么不坦率地告诉他们亲人已无生还希望？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么多惠而不费的廉价安慰？为什么不把注意力转向真相与善后呢？主流媒体的品格高度小资化、女性化，没有一家严肃冷峻厚重的媒体，这非常令人担忧！

　　灾难面前，需不需要煽情报道和心灵鸡汤？当然需要。且不说在真相到来之前该不该就断言“无生还希望”，站在遇难者家属的立场上彼时的安慰是不是二次伤害和廉价的，权威主流媒体之所以遭遇民意滑铁卢，关键是煽情的时机不对，或者捧上的心灵鸡汤严重超标。天津广播之“津早微言”即呼吁少来点鸡汤吧，因为煽情报道在初期对处于震惊和悲伤中的人们是心灵的抚慰，但在失联70多个小时后，依然不停使用祈祷、祈福等情绪性表达，已不合时宜，也让民众反感。少些悲情和鸡汤，更专注于新闻本身，并提供专业的解读与参考，这恐怕才是民众最需要媒体去做的事情。

　　微博认证名为“吉四六”的媒体人也持着同样的观点，“说实话，看到那些煽情的，我真想吐。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是人之常情，你们泪水那么丰富，眼药水点多了吧。”五岳散人亦认为，在现今这个资讯发达的社会，一个灾难事件出来之后，前12小时嚷嚷反思、追责肯定是不合适的，这是一般人的反应时间，没人有心情做这个。但36小时之后还煽情、祈福，这反射弧就长得跟蛇颈龙似的了。要是正规媒体48小时之后还这样，其“媒商”比蛇颈龙都不如。

　　五岳散人所谓“一般人的反应时间”，圈定的正是煽情报道可被接纳的时间范围。在昆明暴恐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主张调查原因、理性思考的言论均遭到了猛烈的回击。尤其是那些可能带有为暴徒开脱的言论，更是很快成为全民公敌，发帖者被迫删帖以平息风波。相应的，那些高度情绪化的表达，诸如“XX挺住”、“XX坚强”、“我们都是XX人”，却很容易在第一时间迅速占领了各个舆论的出口，成为点赞和转发量最多的声音。

　　按照陷入口水战中的公知们持有逻辑，头一天的煽情和鸡汤是需要的，因为奇迹发生的概率高，祈祷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在过去了四天过后，还继续煽情，继续捧上一碗又一碗的心灵鸡汤，就是一种心灵毒药，对家属，对公众，都是如此。从惊恐和慌张中冷静下来后，人们需要的是事实、理性和逻辑。此时此刻，他们更需要弄明白新闻的“六要素”，即：是谁，在哪里，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为什么以及怎样做的。当前新闻非但没有解决这些问题，反而愈发加大剂量的灌鸡汤，引发的反感也就自然而然了。

　　说到底，公知们不满于官媒的矫情和煽情，最后落脚点均放在了没有很好地履行“官媒之职责”上，比如专注于新闻本身，提供专业的解读与参考。但事实上，这也是作为权威主流媒体的《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以及新华社正在做的。煽情与专注新闻本身，不是二元对立、非此即彼的关系。统计连日来各个官媒微博发布情况，煽情和心灵鸡汤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也是灾难当前应和民众所需的应景之作和点缀。其中大部分内容，还是以新闻资讯和事件进展为主。再加上所有的搜救工作都还是一团雾水，中、马、越三国发出的消息一再被证伪，官媒过度密集的关注只会造成比煽情报道更严重的“二次伤害”。

　　在舆情倒逼和诘问下，官媒的心灵鸡汤已经急剧减少，措辞也不再走过度渲染路线。但这显然还远远不够，作为权威主流媒体，既承担着上情下达的政治任务，比如第一时间通报失联航班搜救进展，也承担着下情上达的责任，比如将家属们的诉求通过强有力的话语权向上传达，而不是仅仅将话筒和镜头对准痛不欲生的家属，以博取眼球效应。

　　不得不说，在心灵鸡汤的“供应量”上，官媒与公知可谓半斤八两，只不过官媒天然地需要以身作则，在监督的同时也要被监督。公知们则可以过足了嘴瘾之后拍屁股走人，在每起公共事件中留下一个烂摊子。类似心灵鸡汤变心灵毒药的例子，在雾霾问题上已经有过预演。前有获得官媒齐力推荐的《盘点雾霾带来的五大意外收获》这碗心灵鸡汤，毒性和麻痹作用不可谓不大，文章所说的五大意外收获包括，让中国人民更团结、让中国人民更平等、让中国人民更清醒、让中国人民更幽默、让中国人民长知识，一度成为坊间笑谈。后有于丹捧出的心灵鸡汤，“雾霾持续到了周末，天昏地暗一座北京城，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出门，不去跟它较劲。关上门窗，尽量不让雾霾进到家里；打开空气净化器，尽量不让雾霾进到肺里；如果这都没用了，那只有凭自己的精神防护，不让雾霾进到心里。” 一官媒一公知，没有哪一方能全身而退。

　　回到马航失联的主题上，大V们的心灵鸡汤也一碗碗端出，却浑然不觉。直到官媒端出的超量鸡汤成为舆论靶心时，公知们才如觅得口水天堂般地转向口诛笔伐。如果说官媒煽情报道偏离了新闻本身的轨道，那么公知们揪着官媒的煽情劣迹不放，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偏离轨道？

　　《三联生活周刊》主编朱伟着眼于传统媒体和新媒体格局必然引发的情绪泛滥，毕竟煽情主要阵营还是停留在微博这一新媒体平台上。每当突发性事件发生，就令人反思新媒体。其一，新媒体传播的有价值新闻信息其实都来自传统媒体：通讯社，电视台，报刊，只不过作了传播方式的处理。其二，新媒体其实以自媒体为主体，其信息处理必然是情绪化的，汹涌便成洪流。其三，因此，传统媒体新媒体化其实并未形成，我们的新媒体都等同于自媒体。如此看来，小范围的煽情报道是新媒体发展的必然产物，也是灾难面前该有的人文关怀，与拥有庞大的驻外报道机构，以及完全有能力和先天优势获得有价值的新闻信息等，并不冲突。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以此为契机，主流媒体每遇灾难就聚集起来搞“鸡汤盛宴”以挑逗社会情绪的时代已经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中，是时候与时俱进了。对于公知们而言，同样需要卸下对官媒的刻板成见，避免简单地为了宣泄对官媒的不满情绪便将灾难事故助推为己方的口水天堂，一边雄赳赳气昂昂痛骂着官媒，一边戳着遇难者家属的痛点过嘴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