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头鹰觉醒 普京的亚太再平衡战略

　　双头鹰是拜占庭帝国君士坦丁一世大帝（Constantine the Great）的徽记。拜占庭帝国曾经横跨欧亚两个大陆，双头鹰一个头望着西方，另一个头望向东方，象征着两块大陆间的统一以及各民族的联合。1453年，曾辉煌一时的拜占庭帝国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灭亡。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英勇战死。1472年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Ivan III of Russia）迎娶拜占庭帝国的末代公主索菲亚（The princess Sophia），索菲娅由此佩戴着拜占庭帝国威严的双头鹰徽记来到了俄罗斯。俄罗斯不仅继承了东罗马帝国双头鹰的徽章，此后俄国统治者更以罗马帝国继承人自居。20世纪末，俄国家杜马从法律上确定了双头鹰是俄罗斯的国家象征。双头鹰的寓意对俄罗斯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数百年来，俄罗斯的“双头鹰”有一头被遮住了双眼，尽管地跨欧亚，不过俄罗斯人一直渴望融入欧洲，俄罗斯的亚洲部分一直被忽视。随着亚洲经济的整体性崛起，奥巴马（Barack Obama）政府上台以来，美国全球战略重心开始东移。2009年7月，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高调喊出了“重返亚太”的口号。虽然俄罗斯也推出了一系列开发远东的计划，但是俄罗斯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西部与北约争夺战略空间上。2012年，俄罗斯政治强人普京（Vladimir Putin）准备冲刺自己的第三任总统任期，普京揭开了蒙在另一头“俄国鹰”眼前的布，开启了俄罗斯版“亚太再平衡”的进程。

　　2012年2月，普京在其竞选纲领《俄罗斯与变化中的世界》中，把阐述俄罗斯同亚太地区关系放在俄欧、俄美关系之前，发展与包括中国在内的亚太地区国家的关系将成为普京外交的优先方向。5月就职总统之后，普京意外地缺席了在美国戴维营举行的八国集团（G8）领导人峰会，这是自1998年俄罗斯加入八国集团以来，俄罗斯国家元首首次缺席峰会。但是半个月后，普京却出现在北京，参加上海合作组织第十二次领导人峰会。普京用实际行动宣告，俄罗斯东方外交将优先于西方外交。

　　不同于美国“重返亚太”是主动所为，俄罗斯转向亚洲是被动的选择。苏联解体之后的俄罗斯全方位地开展西方外交，但是庞然大物俄罗斯一直不被西方所接纳，八国集团虽然邀请了俄罗斯，但是最核心的经济议题俄罗斯无权参加。而最令俄罗斯无法接受的是，北约的东扩以及欧洲反导系统的建设。1990年欧洲铁幕被推翻，是时任总统老布什（George Herbert Walker Bush）政府国务卿詹姆斯·贝克（James Baker）对戈尔巴乔夫（Mikhail Gorbachev）的承诺——北约不会将其武装力量向东推进一英寸。然而从1993年起，北约开始步步东进。俄前总理普里马科夫（Yevgeny Maksimovich Primakov）曾说：“在北约扩展问题上，有两条‘红线’是不能越过的……红线是波罗的海国家和其他原苏联各共和国加入北约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但是北约已经越过了这两条红线，令俄罗斯更为紧张的是，美国在北约国家建设欧洲反导系统，严重压缩了俄罗斯的战略空间。

　　随着乌克兰危机的恶化，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更是进入了历史的低谷，国际舆论甚至惊呼欧洲铁幕重新降下，冷战再度出现。不过在乌克兰危机当中，俄罗斯并非孤身奋战，中国对俄罗斯在克里米亚问题上的立场表示理解，印度同样也没有站在西方国家一边批评俄罗斯，古巴、朝鲜等国则坚定地站在了俄罗斯的阵营当中。西方国家对俄罗斯核心利益的漠视，让普京更加重视发展同亚洲新兴国家的关系。

　　2013年2月18日，俄罗斯外交部网站公布了由总统普京批准的新的《俄罗斯联邦外交政策构想》，文件中称，俄罗斯高度重视发展与中国、印度的关系，这是由于世界潜力向东亚和太平洋地区转移所造成的，文件中指出，目前历史上西方主导世界经济和政治的能力在继续减弱。因此俄罗斯认为，重要的是要进一步发展俄罗斯、印度、中国三方外交政策和经济合作的有效互利机制。

　　被誉为“俄罗斯外交战略风向标”的俄罗斯外交和国防政策委员会荣誉主席，俄罗斯国立研究大学高等经济学院世界经济和国际关系学院院长谢尔盖·卡拉加诺夫（Sergei Karaganov）2012年曾说过这样一番话，在可见的未来，欧洲危机和问题无法得到根本解决，俄美关系的新议程从未进入实质化，因此“文化欧洲化”的俄罗斯未来在于“经济亚洲化”。他认为，俄国内持续八个世纪的“亚洲威胁论”，不仅使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从充满资源的宝地变成了“不毛之地”，而且使俄罗斯错过了复兴的机遇——而美国却做到了。

　　英国路透社曾经援引卡内基基金会莫斯科中心主任德米特里·特列宁（Dmitri Trenin）的话这样说，如果彼得大帝（Peter the Great）仍然在世，他会把俄罗斯的首都迁到符拉迪沃斯托克而非圣彼得堡。这名俄罗斯学者称，这是因为如今的太平洋经济就像18世纪的波罗的海经济一样繁荣。他说，俄罗斯当时将自己的发展中心迁到欧洲，如今就应该迁到亚洲和中国合作。普京在《俄罗斯与变化中的世界》一文中，把同中国的外交放在优先位置，强调中国经济的增长不会对俄罗斯带来威胁，希望俄罗斯的“经济之帆”能够乘上“中国风”。

　　而在克里米亚成为俄罗斯领土之后，欧美等西方国家实施了对俄罗斯的多轮制裁，给俄罗斯经济带来了不利影响。尤其是在俄罗斯支柱产业——能源领域，俄罗斯需要找到新的买家，而蓬勃发展的中国和亚洲地区就成为俄罗斯的不二选择。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2013年将自己担任国家主席的首访之地选在了俄罗斯，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甚至被誉为“准同盟”，尽管中俄两国都反对针对第三方的军事政治同盟，但是中俄在许多国际问题上越来越多地采取了相似的立场，在各自的核心利益问题上也采取了相互支持的态度。

　　2014年5月，普京将第九次访问中国，而中俄两国海军也将在中国的争议之海——南海举行第三次中俄海上联合军演。在西方外交受挫的情况下，此次普京访华必然会加大俄罗斯“重返亚太”的力度，俄罗斯外交“看东方”的重要转向，强化了俄国作为欧亚地区大国的概念，也意味着从实际出发的普京将更专注俄罗斯有重要利益的欧亚地区，包括发展俄中关系。听起来更响亮的“全球大国”的定位在普京的眼里远不如当下维护国家利益更重要，谋求俄罗斯“全球影响力”将成为普京的远期目标。　　(穆可 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