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低头放冷箭 美国中招

　　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Dmitry Medvedev）8月20日签署命令，部分撤销对西方国家产品的进口限制，主要包括一些食品和农作物种子。这被认为是农产品严重依赖进口的俄罗斯率先在制裁面前低头。但细数美欧与俄罗斯互相制裁的项目，以及俄罗斯采取的应急措施，美欧在制裁俄罗斯上并不见得占有优势。俄罗斯在占据主动的情况下公开放松对欧盟制裁实际上是针对美欧制裁同盟发出的一支冷箭。随着近来俄罗斯与欧洲积极配合寻找解决乌克兰危机方案，默克尔与普京恢复交流，美欧对于制裁俄罗斯渐显意见不一，美国在这场制裁俄罗斯的游戏中败下阵来、成为孤家寡人的可能性并非没有。

　　美欧对俄罗斯开启第三轮制裁后，俄罗斯采取了报复措施。莫斯科8月7日公布食品进口禁令清单，对原产于美国、欧盟、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挪威的肉类、奶制品、果蔬等暂时停止进口。虽然欧盟早就警告，俄罗斯的制裁将会重伤自身，制裁也已经使得俄罗斯从中国国内进口的肉类价格涨了26%，鱼类涨了40%。但是美欧开启直指俄罗斯经济核心的金融、能源和军工行业的制裁，并没有触及俄罗斯的根本。

　　欧洲对俄罗斯的制裁主要体现在金融方面，俄罗斯最核心的利益——能源、大宗商品出口却并未被提及。在制裁已经拉开的状况下，俄罗斯石油公司即将在挪威国家石油公司的帮助下，在挪威境内开钻第一口油井，这表明西方对俄制裁的局限——制裁只适用于未来的合约和合作关系。

　　实际上美欧没有宣布制裁之前，俄罗斯就对应对制裁进行了防御。今年5月，普京访华，中国、俄罗斯终于签署了高达4,000多亿美元的天然气大单,这意味着未来30年，中国将成为俄罗斯天然气的买家。这让欧美看到，俄罗斯还有其他的商业选项。

　　今年7月普京（Vladimir Putin）作为俄罗斯总统首次到拉美访问不仅为俄罗斯武器找到了新的出口市场，还增强了军事实力。俄将重返位于古巴首都哈瓦那南的洛尔德斯监听站，普京直言不讳提出要在尼加拉瓜建立军事基地。早在今年2月俄罗斯就准备在拉美建设军事基地。今年2月底国防部长绍伊古表示，俄罗斯打算增加在海外的军事基地，正在与一些国家谈判，包括古巴、委内瑞拉和尼加拉瓜。今年3月外界曾经传言俄罗斯将在阿根廷建立军事基地。最近几个月，一艘用于收集情报的俄罗斯军舰多次在古巴首都哈瓦那停靠。

　　俄罗斯总统普京与德国总理默克尔

　　今年7月16日，在巴西福塔莱萨举行的第六届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宣布，金砖国家开发银行正式成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的成立将直接弥补美欧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在美欧对俄罗斯贷款额度急剧锐减的同时，中国跃升为俄罗斯石油公司、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等企业的最大债主。

　　且除了应对美欧的金融、军事、制裁，俄罗斯已经迅速为国内农产品找到了替代者。除了国产食品，俄罗斯还计划从拉美、中国、北非、以色列、土耳其和前苏联加盟国家进口食品，弥补供应缺口。俄罗斯将引进中国果蔬以填补欧洲商品在俄市场的空缺。普京12日在与埃及总统塞西（Abdelfattah Sisi）在索契进行会晤时，就简化埃及输入俄市场商品手续达成共识，埃及将填补制裁造成的农产品进口一半的空缺。可以说，普京声称不畏惧制裁并非没有底气。俄罗斯在占据主动优势的情况下解除部分制裁显然不是在制裁战斗刚刚打响就败下阵来。

　　而与俄罗斯已经做好了同美欧就制裁厮杀的准备同时，俄罗斯发布的农产品进口禁令直接造成了欧洲普通民众的损失。俄罗斯作为买方不怕买不来商品，但是欧洲并不一定可以短期内为农产品找到新买家。由于长期储存不易，只能任由果蔬烂掉，损失显而易见。虽然欧盟已经召开了紧急会议，并已经决定斥资1.25亿欧元（约合1.66亿美元）补贴因制裁而蒙受损失的欧盟果蔬生产者。但俄罗斯此次反制裁，给欧盟农业带来了至少52亿欧元（约合69亿美元）的损失。而欧盟用于援助的基金只有4亿多欧元（约合5.3亿美元），还不足损失总数的8%。

　　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在对俄罗斯威力不大的同时却让自身伤痕累累，在这样的背景下俄罗斯解除部分制裁实际上是对欧盟释放的和解信号，这不是低头求饶而是高姿态的招手。

　　美国被欧盟甩开的可能性

　　而一段时间以来，俄罗斯向欧盟释放的和解信号并非解禁部分制裁。普京8月14日在会见国家杜马党团成员时表示，俄罗斯的对外政策应该是和平的，俄罗斯并不愿意与西方对峙。但值得注意的是普京想要和解的对象只是欧盟而并非美国。

　　同样是在8月4日，普京强调和平的同时指出俄罗斯应该致力于在全球范围以卢布来出售自己的石油和天然气，使用美元作为能源贸易中单一的定价货币正在伤害俄罗斯的经济。俄罗斯消费者权益保护部门20日以卫生不达标为由，对莫斯科市4家麦当劳餐厅发出停业整顿通知，其中包括麦当劳在俄罗斯开设的第一家餐厅。普京的用意很明显，在美欧的制裁阵营中打一个拉一个，将其分化瓦解。

　　普京的计划并非空想。欧盟此次虽然狠下心来同意跟随美国制裁俄罗斯，但是欧盟主要国家在制裁上并非同心同力，而是有所保留。尽管英国政府全面叫停了对俄罗斯的军事出口，但据英国议会的报告，在涉及对俄出口的285个许可证上，实际只有34个被暂停或取消，英国狙击枪、夜视仪、小型武器弹药、防弹背心和通信设备，仍可以合法地获准输入俄罗斯。德国外长施泰因迈尔（Frank-Walter Steinmeier）说，德国将支持欧盟对俄实施涵盖金融、防务和能源设备等领域的全面经济制裁，但前提是“如果制裁带来了不好的后果，那必须由整个欧洲来分担”。由于伦敦吸纳了大批俄罗斯金融精英，自然不希望金融制裁影响伦敦的金融中心地位，法国由于和俄罗斯有军事合同自然也不想做那个主动违约的人。英法在制裁俄罗斯问题上的摩擦，正凸显了欧洲国家对俄制裁方面的苦恼：欧洲，尤其是欧洲大陆国家，与俄罗斯有着密切的贸易关系，对俄制裁本质上是一次自我惩罚式的制裁，难免承受巨额损失。

　　眼下，受德国萎缩和法国增长停滞影响，欧元区经济复苏脚步放缓。同时第三大经济体意大利重新陷入衰退。德国GDP在一季度增长0.8%之后，二季度转为负增长0.2%，而且萎缩幅度高于0.1%的市场预期。在一季度增长停滞后，市场预计二季度法国经济将大幅收缩，高频给出的预测是-1.1%。已经公布的意大利二季度环比增长-0.2%，系连续第二个季度呈现负增长，从而再度陷入衰退区间。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也使得欧洲经济内忧外患并存。欧洲实际上在骨子里并无本钱也不情愿与俄罗斯对立。

　　德国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奥巴马的分歧更加剧美欧对俄罗斯制裁阵线的解体。一直以来，德国坚持与俄罗斯的对话，主张建立国际联络小组，而美国则偏重从国际上孤立对抗俄罗斯。乌克兰问题的关键一方德国对俄罗斯的态度开始软化。美国总统奥巴马决定9月初访问波罗的海三国。奥巴马将重申，美国根据《北大西洋公约》第五条，履行对波罗的海三国的集体防卫承诺，即“在盟国遭受侵犯时做出反应”。此前的6月份，奥巴马就声势浩大地访问了波兰，其间他大谈美欧军事合作，并宣称要增加在中东欧的军事部署。奥巴马短期内再度亲自到访也显示了其对北约盟国的不信任。然而，先奥巴马一步，默克尔已于8月18日访问了波罗的海国家，在同拉脱维亚总理的会晤中，她表示，北约将履行对波罗的海三国的集体防卫承诺，不过她同时指出，不会满足拉脱维亚一些政界人士和学术人士呼吁的在该地区建立永久性北约基地的要求。默克尔称，不希望违反1997年北约和俄罗斯联邦签署的合作协议，在协议中，双方均承诺不把对方当做敌对者。

　　在西方媒体大多认定普京或将“武装车队”派进乌克兰，并有可能在乌克兰境内制造苦肉计之际，默克尔已在8月16日表示了对普京当局的信任，并强调俄方派遣的确为“人道主义救援车队”。默克尔8月23日访问乌克兰后，俄罗斯总统普京将与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及其他关税联盟官员，于26日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举行会晤。默克尔与普京的接踵在乌克兰问题上发力被认为俄罗斯与德国极力寻求和解的路径。

　　俄罗斯GDP仅占全球GDP的2.9%，美俄贸易额仅占美国总贸易额的1%左右。整体来看，俄罗斯经济对美国经济来说并非太重要。美国制裁俄罗斯并不会损伤自身。但是欧盟目前每年对俄罗斯的农产品出口约为120亿欧元（约合159亿美元），其中水果、蔬菜出口约为20亿欧元（约合36.5亿美元）。欧盟对俄罗斯的蔬菜和水果出口量分别约占欧盟相关农产品出口总量的20%和30%。俄罗斯反制裁的作用明显让欧盟国家很受伤。这也是美欧在制裁俄罗斯上必定产生分歧的原因。

　　从7月29日欧盟决定制裁俄罗斯一开始，欧盟外交官就透露，欧盟此次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措施将以三个月为限评估制裁效果。今后，欧盟还将调整、审议对俄罗斯的制裁措施。但现在三个月制裁期制裁期只是过半，美欧已经在制裁俄罗斯上出现了裂痕。在普京率先解除部分制裁的催化下，欧盟大有甩开美国的解除对俄罗斯制裁的可能，正如最亲密的盟友日本单独解禁对朝鲜制裁让美国难堪，美国是不是孤家寡人并不是欧盟必须考虑的问题。　　(张怀东 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