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价暴跌卢布崩盘 挺不住的普京铤而走险？

　　普京日前超强硬措辞的国情咨文充斥了对美欧制裁的满腔怒火。无论是不同于以往的重点关注内政和民生，改为首先大篇幅强调外交和军事，还是首次在外交措辞中将俄罗斯与美欧的关系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冷战高度，抑或是罕见没有回应当下民众当下最为关心的油价问题，这都反映出普京已经将西方与俄罗斯的关系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危急层次，俄将长期与西方对峙。

　　然而当“普京、油价、卢布，明年都将奔向63”的冷笑话在全球媒体上广泛流传，俄罗斯陷入西方孤立和制裁的情况持续上演，普京的怒火被外界普遍认为是“快挺不住了”的象征。尽管普京在国情咨文中提到了重振经济的措施。但普京提出的经济倡议与10年前如出一辙。假设这些倡议哪怕有三分之一付诸实施，今天也许就不会出现卢布暴跌、俄罗斯居民收入贬值、企业外逃和粮食短缺了。普京指出的错误和问题仅靠寻找敌人是无法消除的。眼下普京实际上无计可施。

　　普京在国情咨文的开篇用相当长的篇幅介绍紧张的俄美欧关系同时，也提出了俄罗斯的应对措施。除了建立更多的平等伙伴关系——其中包括西方国家，当然也包括东方国家；从2015年1月1日起，欧亚经济联盟（包括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俄罗斯、亚美尼亚等前苏联国家）会全面启动。被普京列为第一位的应对策略是军事。普京称，“我们不计划被卷入昂贵的军备竞赛，但是在新条件下可靠并且有保障的保证我们的国防能力，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这会被做到。俄罗斯既有能力，也有超常规的手段。没有一个国家能对俄罗斯保持军事优势”。二十世纪末普京曾用战争征服车臣将俄罗斯从大乱引向大治，而如今普京会否运用战争勘定史无前例的外忧令人不寒而栗。普京发表国情咨文之后，法国总统奥朗德（François Hollande）12月7日突访紧急莫斯科已经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俄罗斯可能会铤而走险。

　　普京被深深刺痛

　　普京自从2000年至今共进行了11次国情咨文演讲。对比普京的国情咨文不难发现此次与以往有三大与众不同之处。首先，普京罕见将外交和军事放在第一部分优先阐述。以往普京的国情咨文以大多倾注于国内民生问题，即便涉及军事和外交关系也都会安排在靠后的章节去论述。其次，普京首次在外交措辞中将俄罗斯与美欧的关系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冷战高度。普京几乎毫不掩饰地向“俄罗斯的敌人”发出了清晰的威胁。普京连任以来尽管俄罗斯与美国的关系从未和睦，但是2013年的国情咨文中，普京意在表明的是俄罗斯不谋求世界或地区霸权，不侵害任何人利益，不强迫任何人接受庇护，不打算教任何人如何生活。2012年在描述俄罗斯与外部世界的关系时，普京只是重点提到了东进战略。而此次在外交措辞中，将美国列为在俄罗斯上演南斯拉夫剧本的国家还是首次。这足见普京已经将西方与俄罗斯的关系升级。第三，普京罕见没有回应当下民众当下最为关心的问题。除了西方的制裁，卢布贬值，另一个更让普京钻心的就是油价下跌。而与以往普京会在国情咨文中对中央的权力构架、打击恐怖主义等当时的热门问题加大论述篇幅不同，此次普京并未提及油价问题。

　　国情咨文一般是俄罗斯每年内政外交政策的纲领性文件。外交问题飙升为普京的第一难题表明俄罗斯目前最严峻的形势是外患。普京在外交措辞中史无前例地使用“俄罗斯的敌人”称谓美欧，更加表明了普京愤怒的呐喊本质上是俄罗斯与西方“决战”铁幕落下的标志。分析不过也有人士认为普京罕见不提油价问题实际上是无能为力的表现。

　　第一，二十一世纪初，凭借着高油价，普京成功晋身为普京大帝。而如今普京却只字不提油价严重下跌问题。这一特殊的不提及信号表明普京没有能力应对当前的乱局。当前的油价战争与其说是美国的阴谋，不如说是页岩气与石油的竞争，是石油大国沙特打响的对美国战争。尽管俄罗斯的石油出口占国际的份额很大，能源出口占俄罗斯工业的比例不小，但是与沙特比起来，俄罗斯对于油气的依赖却是小巫见大巫。当美国的页岩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展并冲击石油的竞争能力时，首先对美国亮杀手锏的是沙特。沙特在石油价格问题上拒绝联手俄罗斯用减产的方式保价格就是为了打击美国的页岩气革命，从而在根本上保护石油能源的竞争力。如果说苏联解体时，沙特曾经联合美国以石油价格阴谋搞垮苏联，那么现在沙特与美国联手以石油价格做空俄罗斯就没有了现实依据。美国的页岩气革命使得沙特和美国在石油价格上不再是天然的同盟。当沙特执意用低油价拖垮美国的页岩气革命时，俄罗斯对油价的呐喊就不只是反击美欧制裁的问题。对于石油价格的操控的无能为力，使得普京只能默默承受油价下跌的苦果。

　　第二，石油价格下跌、卢布贬值、西方的制裁在俄罗斯看来是其经济结构升级换代的机遇，是俄罗斯转变对欧洲油气市场依赖，使其油气供应多元化的契机。无论是叫停向欧洲输送油气的南溪项目改向土耳其供气，还是主张向东看向日本、韩国、中国供油气，普京摆脱西方对俄罗斯经济影响的决心坚定不移。但是这些只能改变俄罗斯对欧洲市场的依赖。事实上，普京在国情咨文中精神抖擞地讲起了“自由化言论”：4年内不提高税收、对中小企业实行免税优惠，减少各种检查以及许多其他对工商界而言喜闻乐见的措施。他将其与相当强硬和专断的政治策略结合起来令人没有想到。这表明，为走出困局，普京准备把希望寄托在国内资源，首先是俄罗斯工商业上。而无论是普京采取的措施还是提出的化解经济结构单一答案，本质上与以往没有任何的迥异。

　　无论是开发新技术和有竞争力的产品，为工业、金融体系建立更多的抗风险储备，培养适应新时代的官员。还是赋予公民们突破自我潜力的机会，最大限度的取消商业活动管制，避免过度审查和管理。抑或是落实已通过的减税决策，对从海外回到俄罗斯的资本进行全面赦免，全面赦免，不再追究他们逃离俄罗斯的责任。这些都是普京自2000年以来就一直提及的政策。从2000年到2007年，普京的国情咨文多次强调提升俄罗斯经济发展水平，提出建设自由民主国家、推进联邦主体合并和促进经济自由化，关注十分严重的人口减少问题。

　　第三，建立欧亚联盟更是2012年普京第三任期前后提出的构想。但是普京(Vladimir Putin)组建“欧亚联盟”以对抗欧盟的宏大项目今年乌克兰危机后就开始出现裂痕，因为俄罗斯的合作伙伴迄今不愿加入莫斯科与西方的贸易战。今年5月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的总统齐聚一堂，签约成立欧亚经济联盟的时候，此举被誉为地缘战略的“划时代”时刻。但是，当克里姆林宫8月宣布禁止从欧洲和其他西方国家进口肉、鱼、水果、蔬菜和乳制品的时候，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拒绝跟随。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Alexander Lukashenko)表示：“这是我们的内部事务。我们需要波兰的苹果……我们需要一些德国美食。”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Nursultan Nazarbayev)在明斯克含蓄批评了俄罗斯的政策，称针锋相对的制裁是“无果之路”。欧亚经济联盟被西方某些人视为普京重建苏联的努力。然而，由于缺乏共同立场，其宣示的创建一个资本、商品、服务和劳动力自由流动的共同市场的目标遭到削弱。

　　尽管已经与中国签订了长达30年价值4,000亿美元的油气供应合同；俄罗斯今年11月一改以往的只派外长参加东盟峰会的惯例，派出总理梅德韦杰夫参加今年的东盟峰会以示重返亚太的决心；俄罗斯高达37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使得俄罗斯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应对油价下跌和卢布贬值危机。但在观察人士看来普京在国情咨文的开头，极力渲染俄罗斯与西方关系的紧张程度和对抗现状，是将俄罗斯目前陷入窘境的原因外移了。在国情咨文中将更多的笔墨用在外交危机实际上是普京转移矛盾掩饰对现状无计可施的窘态。普京罕见不提油价问题也是掩饰软肋的措施。普京激昂的演讲无法避免回避的是对现实的深深忧虑和无能为力。

 

　　俄罗斯军事反击？

　　普京只能等待沙特改变主意提升油价？只能够等待美欧解除制裁？统统不是。坐以待毙不是普京的性格，也不是俄罗斯的传统。普京发布国情咨文之后，法国总统奥朗德突访莫斯科，这似乎已经说明了法国对于普京将采取的反击不寒而栗。在国情咨文的第一部分外交中，普京第一位重点强调的应对措施却是军事。一段时间以来，除了联合土耳其、中国，争取说服沙特，俄罗斯着重强调施展的是军事手腕。

　　“仇恨人类的希特勒试图摧毁俄罗斯，将我们赶到乌拉尔。呼吁大家记住结果如何。我们的军队消灭了敌人，解放了欧洲。不要忘记1941-1942年的惨败，以免未来重犯这一错误。我们时刻准备接受任何挑战，并取胜。”普京将俄罗斯与欧洲的紧张关系形容为希特勒侵略时期，已经暗示了普京不惜与西方展开军事较量的决定。被普京列为最敏感、最严肃的问题——国际战略安全领域。从2002年开始，美国单方面退出反导条约，而这条约是国际安全，战略平衡和稳定的基石。美国坚持不懈地在包括欧洲在内的地区建立反导系统。普京认为这不仅仅是对俄罗斯安全的威胁，也是对整个世界的威胁——因为这会导致战略力量平衡的破坏。“在新条件下可靠并且有保障的保证我们的国防能力，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这会被做到。俄罗斯既有能力，也有超常规的手段”。种种迹象显示普京已经做好了一战的准备。

　　事实也证明俄罗斯与欧洲的军事较量正在升级。北约新任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在12月1日的记者会上透露，为应对俄罗斯军队的行动，北约军用飞机今年共计紧急起飞400多次，次数比去年增加了一倍。欧洲研究机构“欧洲领导力网”11月公布的报告说，乌克兰危机以后，俄罗斯与北约之间发生了14起有可能演变为严重军事事态的事件，其中3次可能导致军事冲突。刚刚履职的斯托尔滕贝格在上任之前就曾要求北约各成员增加军费开支，以抵御潜在威胁。这种威胁何指？不言自明。

　　而俄罗斯外交部1日控诉北约“无休止的军演”及“武装波罗的海国家加剧地区不安定”。作为反制，俄国防部当天宣布，俄陆军将在2015年参加6场国际反恐及维和军事演习，而俄陆军在2015年共将进行约150场军事演习，俄全军在2015年将举行约4000场演习。与此同时，在北海舰队基础上组建的俄罗斯北极战略司令部1日正式开始运作。该司令部相当于俄罗斯的第五大军区，不但各兵种军事力量齐备，而且承担着维护俄罗斯在整个北极地区利益的重任。

　　被称作“战时政府”的俄罗斯国家防御指挥中心(NDCC)于12月1日正式投入作战值班。该中心在和平时期负责监控对国家安全的威胁，一旦爆发战争，就将接管整个国家。就功能和任务而言，历史上最接近该中心的是1941年—1945年的苏联最高统帅部，可以控制和调配全国所有军事机器和国家经济，以满足战争需要。俄罗斯在短时间内迅速建立起战时指挥中心与当下紧张的俄罗斯与欧洲关系不无关系。俄军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Valery Gerasimov)在仪式上表示，新的国家防御指挥中心能有效抑制外部侵略。他说：“目前局势发生了变化，必须对局势变化做出迅速而必要的反应。军队现有指挥体系已经过时。如果说此前做出决定按小时计算，现在将按分钟计算。”该中心启动显示莫斯科“在准备战争”，普京今年10月就说过，他的国家将使用一切手段抗击对俄罗斯的任何攻击，包括核选项。

　　在俄罗斯历史上，任何誓言构建帝国的沙皇的字典里都没有委曲求全和退让的字眼。正如彼得大帝17世纪果断击溃了波兰和瑞典封建主的入侵，亚历山大一世19世纪消灭了入侵的拿破仑军队，斯大林20世纪击败了纳粹德国的进攻，哪怕是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哪怕是身陷险境、朝不保夕，强硬抗击已经深入了俄罗斯人的血液里。从20世纪末的灾难中刚刚恢复元气的俄罗斯，既没有让步的传统，也承受不起再度让步的后果。事关生死存亡、功败垂成，普京除了更强硬还击，别无他路。也许有声音认为在当下发动一场战争纯属天方夜谭。但是发动一场小型的摩擦却并不是不可能的。俄罗斯军队在克里米亚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俄罗斯刷新的新军事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