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死了：做普京政敌得永生

　　俄罗斯上世纪90年代“克里姆林宫群贼”中的一员，一度被视为“叶利钦接班人”的涅姆佐夫被数枪穿胸而过，仆倒在莫斯科河岸边。尽管西方世界对此表示了礼节性的莫名惊诧，英国还表示要彻查到底，但这件事的结局正像俄罗斯人常挂在嘴边的那样，这个煊赫一时的人终究还是像一条狗那样卑贱地死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位在“推特”、VK和“脸谱”上除了拉客参加游行就只能指责普京“亲华卖国”、“割让西伯利亚”、“中国间谍”的活动家，能上新闻头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涅姆佐夫生前已经有很长时间默默无闻，但死了之后马上就尽极哀荣起来，甚至远在中国都会有百科知识网站为他准备黑白页面致哀。从这里看去，被人当街打死虽然是惨了那么一点，可从长远的角度看终究还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对于这个前几天还能在大街上举起喇叭筒指责普京贪腐、批评俄罗斯干涉乌克兰的精力充沛的涅姆佐夫来说，如果一定要把他的非正常死亡与普京挂钩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事实上，就在这可怜人归天不久，《华盛顿邮报》便在头版头条不无怜悯地告诉所有读者，中了四枪的死者是普京的政敌、普京的批评者和普京的反对者。在这篇该报驻莫斯科分社社长亲自赶写的通讯里，大家还可以发现，死者不仅是前副总理，还是后苏联时代反普京人士的领军者。在短短的一篇文章里，普京的烙印竟被漫不经心地打得到处都是。

　　面对这样一起发生在俄罗斯核心地带的凶杀案件，最为兴奋的竟然还是英美人士。就在确认了这位前副总理的死亡后，来自美、英政府的关切就颇引人注目，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2月27日晚火速在“推特”上留言，称对涅姆佐夫横死一事表示强烈谴责。与此同时，包括奥巴马、克里及卡梅伦等人亦谴责此案，先后发言称死者遭到了“暗杀”，加之普京本人也表示死者或死于“买凶杀人”，这就让本案早就有了鲜明的指向。

　　从某种意义上说，西方世界对这场莫斯科惨剧的关注大有另一场利特维年科案件的意味，似乎俄罗斯只要随便死了个什么对莫斯科颇有微词的人，那就一定是克里姆林宫的主人干的好事。在美联社记者随后赶往现场拍摄并于《卫报》、《赫芬顿邮报》、《纽约时报》等媒体上展示的照片里，比起画面中央孤独的裹尸袋，读者可以轻易发现背景中巨大的克里姆林宫。当这个曾经被当成威权的象征继续在这些新闻照片里给读者们压迫感时，尽管莫斯科的警察们还在缉凶，但一种印象已经形成了：从马尔科夫被克格勃的雨伞毒死开始，到利特维年科被昂贵的放射性毒剂弄死，莫斯科为了干掉自己不喜欢的人，向来不在乎花多少价钱。

　　不过，身为外人的美国记者们似乎并不想对从苏联解体到21世纪前的俄罗斯混乱政局谈及更多：涅姆佐夫之所以被叶利钦倚重甚至还被当成“干儿子”，并不是因为他在“休克疗法”上有什么建树，而是由于他和后来就任总理的基里延科都是从俄罗斯能源系统起家的，换言之，这个“触怒寡头”的人其实也是“新俄罗斯人”寡头阶层的一员，在寡头们已经大多被普京丢进监狱或摆平之际，这个前寡头的意外死亡，与莫斯科高层的关联性也因此可能正在变得越来越小。

　　从涅姆佐夫2012年至今投身示威的履历来看，这恐怕是他从政至今最为不堪的一段经历。1999年时，他还算普京的“右翼盟友”，到2003年后，就彻底一蹶不振、销声匿迹了。这位前能源官员甚至不能保证自己在俄联邦政府内的继续存在。他曾经的搭档基里延科已经在俄罗斯的核工业部门站稳脚跟，可他本人的处境却不那么如意。在普京清理完寡头，开始按照外界猜测计划对付“强力集团”的当下，他能不能挤进黑名单恐怕都是问题。

　　事实上，对于以“特务”起家的普京来说，这起枪击案件也算是向他打擂台：如果不能解决了，恐怕莫斯科就真的要“灯下黑”了。对此，克里姆林宫在27日当天就发布了普京指示：涅姆佐夫的死是一起谋杀或“买凶杀人”案件，带有挑衅性质，他本人也已要求成立专门小组调查涅姆佐夫遇害案。在关键目击证人已经被找到，克宫附近更有探头无数的前提下，莫斯科公布此案真相并抓捕真凶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剩下只看外界肯不肯相信了。

　　环顾这位涅姆佐夫最后几天的轨迹，外界不难发现，此公的生活颇有些值得讽刺之处。普京早在2012年就指出过，在反普人士步步压上之际，涅姆佐夫这样的政界失势人士恐怕会被反对派中的激进人士处理掉，进而成为当年俄罗斯总统大选前敲打普京的有力武器。《华盛顿邮报》在当年也谈及了此节。这也让涅姆佐夫自己在接受媒体采访前自称“可能于近期遭遇不测”，不道此语竟一语成谶了。

　　不过，在俄罗斯坊间看来，这位前副总理的死可能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在奥巴马和卡梅伦们表示哀悼时，俄罗斯本地媒体就已经指出了大家往往忽略的另一个细节：当枪手攒射涅姆佐夫时，他自然当场穿胸毙命，可与他同游的女眷，一位乌克兰妙龄模特却安然无恙。据警方披露，现年五十余的涅姆佐夫平日混迹街头，死前与该模特交游甚笃，该模特更在涅姆佐夫陪同下飞赴瑞士堕胎云云，这一线索就让他的遇害有了些“桃色事件”的可能。

　　毕竟，从普希金开始，俄罗斯名流间因命犯桃花而杀伤人命并不稀奇，名人遭遇私斗的几率也比一般人要高许多些。从这里看去，涅姆佐夫因争风吃醋而被仇家乱枪打死倒在路头的身影竟不免显得高大了起来。

　　很显然，伴随着3月初各地示威（如果真能展开的话）的展开，这位已故前总理的故事和名声一定会在俄罗斯大地上流传开来。比起他早年位高权重时的失败尝试，倒是临死前几年反普京的行为为他赢得了久违的名声。于是，当涅姆佐夫先生的肉体开始腐烂时，他的幽灵就已经游荡在了全俄罗斯每一处举着牌子有人拍摄的地方，借着生前诅咒过的普京的名义，他就这样在全世界得到了永生。

　　愿普京赐福于他，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