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3月15日俄罗斯从叙利亚突然撤军以来，俄罗斯与美国的关系似乎在一夜之间骤然转暖。3月31日，俄罗斯外交部称，当前俄外交的优先方向仍是全面恢复与美国关系，4月1日，拉夫罗夫在会晤塞尔维亚外交部长达契奇后表示，莫斯科依然愿意恢复与北约的关系，4月7日，俄罗斯杜马发言人纳雷什金也一反此前强硬姿态，称欧盟与俄罗斯主导的“欧亚联盟”之间存在共同利益。
普京会见亚美尼亚总统(图源：Reuters/VCG)
与“向西”的高涨热情形成对比的是“向东”的无人问津，4月8日，中俄之间又一宗“大单”火箭发动机交易被曝流产，这是自2015年9月普京从北京空手而归以后，中俄一系列不了了之的合作项目中的最新一桩。叶利钦于1992年提出的兼顾东西方的“双头鹰”政策在过去几年里一度获得过莫斯科的高度重视，但对比此刻莫斯科所表现出的双边“温差”，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比之东方，俄罗斯似乎始终对西方更感兴趣。
如果回顾历史，俄罗斯的“西进”至少可追溯到彼得大帝时代，但过程难称顺利，就在日前莫斯科向西方频频示好的同时，美国国会仍在酝酿将“巴拿马文件”作为最新一轮对俄制裁根据，屡遭挫败，双头鹰为何仍执意向西？
怀揣大国梦的普京比任何人都明白西方世界在当前国际社会中拥有的无可动摇的主导权与话语权，俄罗斯注定不能以一个被国际社会孤立和封锁的“弃儿”形象完成其复兴，毋庸置疑，尽快摆脱西方制裁是俄罗斯如今频频示好的最根本的动机。除此之外，俄罗斯的向西之路还受到国内现实、历史与民族心理等多重因素的复杂影响。
制裁持续两年以来，卢布购买力缩水近三分之二，俄罗斯经济持续萎缩，政府财政捉襟见肘，2016年仅前三个月，宣布倒闭的银行机构已多达27家，俄劳工部甚至发出了2016年俄罗斯一半人口可能进入贫困线下的警告。所有迹象都表明俄罗斯不可能在西方制裁之下安然度过本轮油价暴跌，当普京不得不做出削减军费的决定之时，通过与西方改善关系谋求解除制裁已经成了俄罗斯政府的当务之急。
而两年以来的制裁与反制裁战没有对欧洲形成实质打击，但却几乎拖垮了俄罗斯经济，多家支柱国企摇摇欲坠，眼下俄罗斯已经无力继续。在乌克兰危机爆发以前，欧洲是俄罗斯能源最重要的出口市场，也是俄罗斯无法取代的贸易伙伴，尽管在双方关系恶化之初，普京政府摆出了一副并不在乎失去欧洲的姿态，在第一时间试图开拓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市场，然而实际上，中国所能接受的能源价格比欧洲低得多，根本无法填补欧洲离场后给俄罗斯留下的巨大亏空，俄罗斯对欧洲技术进口的严重依赖短期内也同样无从摆脱。
作为世界第一大国，俄罗斯国内的人口分布和经济布局也决定了要“调头”向东远不是说说这样容易。俄罗斯远东地区乃至西伯利亚地区的空心化已经成为一个几乎无法解决的历史遗留问题，在人口现状始终严峻、振兴远东苦无良策的情况下，俄罗斯与亚太地区的贸易量注定极为有限，而超出现有人口规模的经贸合作则因过于高昂的运输和交通成本而几无可能。相较而言，俄西部地区人口稠密、经济发达，与欧洲的贸易往来自沙俄时代延续至今，苏联时期对各加盟共和国做出的经济分工也使得俄罗斯的“向西”顺理成章。
19世纪，俄罗斯著名哲学家恰达耶夫曾说，“我们从来不曾属于东方。东方有东方的历史，其历史与我们的历史毫无共同之处”。他甚至坦言：“俄罗斯会因与西方相像而感到幸福，会因西方迁就地同意将我们纳入其行列而感到骄傲。”自彼得大帝一手推动俄罗斯的西方化进程以来，俄罗斯的民族身份始终是以欧洲为参考坐标系建立起来的，尽管过程中频遇波折，但短期政治摩擦的存在，仍难改写西方对于俄罗斯而言举足轻重的关键地位。 (霍娜 梁文 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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