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欧盟抱团是“老牛吃嫩草”？

　　美国退出巴黎气候变化协定后，中国与欧盟迅速呈现抱团趋势。但是，中欧之间彼此差异巨大，双方的关系注定会不稳定。

　　中国俚语中对不般配的一对儿有很多粗俗的讲法。“老牛吃嫩草”指的是彼此年龄差距很大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是形容彼此相貌悬殊的。

　　外交用词会更为文雅一些。但中国与欧盟(EU)之间的不协调远远超出了年龄和外貌。上周五，双方在峰会结束后发布的两份公报中对一系列问题都作出了和谐的表述。

　　一方是坚持统一高于一切的古老文明，另一方是由28个常常各持己见的国家组成的、历史不长的集团。一方的权力来自单个革命政党，另一方的权力则受国际法、正当程序及共同民主价值观约束。双方都抨击全球贸易中的保护主义，但谈论这一话题时又各有盘算。在战略问题上，尤其是针对北京方面在南中国海的强硬姿态，双方的立场大相径庭。

　　那么，为何会出现上周这种不太般配的“搭伙”呢？一个原因是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背后奇特的撮合：特朗普在上月召开的北约(Nato)及七国集团(G7)会议上如此疏远自己的西方盟友，以至于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在其离开后表示，欧洲别无选择，只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欧盟和中国相互吸引的另一个原因是，在美国退出巴黎全球气候变化协定后，双方都希望坚定展示出对这项绿色议程的领导力。特朗普上周四宣布决定退出巴黎协定，兑现了其“美国优先”竞选承诺。

　　“中国和欧盟都担心唐纳德?特朗普对双方所依赖的多边机构和规则的攻击，”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CFR)的弗朗索瓦?戈德芒(Fran?ois Godement)说，“特朗普的不可预测性给双方带来共同的挑战，而中国看到了切入特朗普‘美国优先’信条造成的多边主义裂隙的机会。”

　　欧盟对美国的态度发生转变，表明自二战结束以来全球秩序一直依赖的西方联盟出现了相当大的裂痕。凸显这种不和的是，德国、法国和意大利领导人上周五发布一份联合声明，对华盛顿方面退出巴黎协定表示遗憾，批评美国放弃了“各国合作的基石”。

　　美国前财长汉克?保尔森(Hank Paulson)也对华盛顿放弃权力之举表示痛惜。他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如果继续做出放弃我们世界领导角色的政策决定，我们会承担不起后果。”

　　历史表明，任何权力真空都会被填补，但几乎没有迹象表明，美国退出多边主义政策后，欧盟和中国抱团就能取而代之。

　　分析人士表示，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即在气候变化问题上，欧盟和中国有着大体一致的利益。在上周的峰会上，双方进一步厘清了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共同立场，同意“围绕气候变化和清洁能源，加强双方在政治、技术、经济和科学研究上的合作”。

　　然而，双方的动机大相径庭。欧盟在建立原则上就奉行多边主义，它试图将欧洲大众拯救地球的抱负投射到国际舞台上。中国则是个单边行动者，推动它的是国内的环境危机和主导全球可再生能源产业的承诺。

　　产业层面的考虑也十分重要。作为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中国国内对可再生能源有巨大需求。它打算把其作为最大清洁能源技术制造国和最大绿色债券发行国的地位，当作通向全球市场的跳板。对可再生能源领域的投资是“一带一路”(One Belt One Road)倡议的重要部分，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支持的这一倡议，目的是在亚洲、中东、非洲和欧洲建设基础设施。

　　在气候变化以外的领域，欧盟和中国的关系就比较令人担忧了。习近平大力颂扬自由贸易的优点，希望市场对中国出口商品开放。然而，中国政府对于接受欧盟“贸易互惠”的要求却没那么热情，中国经济的很多领域在很大程度上仍对外资关闭。

　　欧盟官员私下里抱怨北京方面搞“分而治之”，尤其对中东欧16国集团成立这件事感到不满——其中许多国家是欧盟成员国。这些拒绝公开身份的官员表示，该集团有时被用来阻挠欧盟做出可能对中国不利的决定。

　　中国和欧盟出于环保议程和全球治理秩序的目的而解决或搁置分歧是有可能的。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它们可能会成为“拉郎配”——违背个人意志而组建的并不般配的一对儿，关系注定会不稳定。　　（英国《金融时报》 金奇。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