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在中美全球科技战中站队中国

　　美中科技战正在全球上演，但菲律宾不再左右摇摆，而是将电信行业的未来与中国紧密相连。

　　6月底，新一代5G服务在菲律宾首次亮相，相关设备由华为技术有限公司(Huawei Technologies Co.)提供。本月，一家获国企中国电信集团公司(China Telecommunications Corporation)支持的新运营商将开始铺设网络，该网络基本是在中国设计，将由驻菲律宾的中国工程师负责施工。

　　在菲律宾等国拒绝屈从美国的压力之际，中国公司正在深度参与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基础设施工程。这些举措通过一波新的科技大潮将各国与中国相连，从经济增长到军事部署，新的技术将在方方面面重塑社会。

　　一再表示不会为中国政府从事间谍活动的华为估计，其5G设备将遍及包括欧洲在内的130多个国家。华为已经在韩国搭建并运营5G系统，今年将在阿联酋铺设网络。这两个国家都是美国的盟友。

　　中国公司在菲律宾电信网络中的主导地位会让后者进一步远离美国，这对已经变得紧张的美菲关系是一种考验。

　　美国国务卿蓬佩奥(Mike Pompeo)今年3月访问马尼拉时表示：“美国可能无法在某些连接了华为技术的环境下开展行动。”此后，其他官员警告说，美国可能会减少与菲律宾共享的信息，原因是担心数据被中国公司窃取。

　　与中国电信的这笔交易是菲律宾在总统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领导下外交政策转向的一部分。杜特尔特曾表示不信任美国。他已寻求中国的投资，淡化了菲律宾与中国在南中国海(South China Sea,中国称南海)的争端，也未理会外界对他正赋予中国争议航道更大控制权的警告。

　　杜特尔特因开展残酷的禁毒战受到国际社会的密切关注，据称有数万人在这场战争中丧生。人权组织声称政治对手和记者在菲律宾日益受迫并就此发出警告，杜特尔特对此予以否认。

　　2016年上任后，杜特尔特初期的首要任务之一是改善菲律宾的电信服务。长期以来，该国民众一直抱怨电话和互联网服务速度慢而且不可靠。

　　在他的推动下，菲律宾成立了一家新电信公司，中国电信持有该公司40%的股份，这是菲律宾法律允许的最高持股比例。杜特尔特曾表示，期望通过这家公司在一个长期由两家运营商控制的市场上加快互联网连接。

　　菲律宾官员表示，鉴于中国电信拥有为中国数亿订户提供服务的经验，而且财力雄厚，该合资公司Dito Telecommunity Corp.将从中受益。Dito Telecommunity发言人Adel Tamano表示，中国电信将在技术运营方面发挥主导作用。中国电信在菲律宾当地的合作伙伴Udenna Group没有电信经验，只是在航运、物流和房地产等其它领域拥有商业利益。

　　Tamano表示，很多工作都是在国外、在中国完成。他表示，中国工程师将负责至少三年的技术事务，直到菲律宾工程师完成培训。

　　菲律宾政府资讯和通信技术部副部长Eliseo Rio Jr.表示，中国电信渴望获得多数股权。为实现这一目的，政府正寻求提高外资持股上限。一项修正案正在等待菲律宾国会的批准。

　　中国电信表示，支持菲律宾政府的计划，未来对该合资企业的投资策略将取决于该计划进展情况。

　　智库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Australian Strategic Policy Institute)的网络专家Tom Uren表示，中国电信公司可以通过协助黑客进入网络，或者只是通过分享网络的配置方式来支持黑客。中国工程师可以复制数据，阅读未加密的通信，甚至关闭电话服务，以打击中国政府的对立面。

　　他说，一旦爆发冲突，“几乎可以肯定中国会利用其电信合作伙伴的优势”。

　　一位与网络安全团队密切合作的菲律宾电信高管表示：“当那些可能威胁到你的网络的人在内部运行它时，你要多脆弱就有多脆弱。”

　　中国电信回应称，这家新的菲律宾电信运营商将“坚定致力于网络安全”。该公司表示，将“确保严格按照数据保护规定处理用户数据”。

　　中国外交部表示，对中国电信上述合资企业提出质疑的人试图将正常的商业合作政治化。

　　在一篇2018年的论文中，美国海军战争学院(U.S. Naval War College)和特拉维夫大学(Tel Aviv University)表示，中国电信于2016年和2017年屡次“劫持了”进出美国的互联网流量，并通过中国重新定向。论文的共同作者Yuval Shavitt表示，这种改道可让中国复制含有丰富信息的流量并加以利用。

　　对于在菲律宾的项目他表示：“你让他们进入你家，因此底线是，你信任他们。”

　　中国电信表示，劫持指控是没有根据的，流量改道是由其它运营商“错误的路由配置”导致的。

　　Tamano表示，Dito Telecommunity计划在未来五年对其网络投入50亿美元。“如果这是一项间谍活动，那么代价也太昂贵了，他们完全可以用低得多的成本进行这类活动。”

　　该集团聘请了拥有信号和通信专业知识的前菲律宾军队将领来加强网络安全。在议员们的压力下，政府正采取自己的措施。通信技术官员Rio表示，政府已与总部位于纽约的Verint Systems Inc.签约，在网络中安装网络情报工具。一旦遭入侵或改道都会向该公司及政府部门发出警报。

　　菲律宾官员和商界领袖表示，他们认为中国公司已经成为美国攻击的目标，因为北京方面正在威胁美国的霸主地位。Rio表示，每个国家都从事间谍活动，他还说：“即使他们不在这里，他们也可能是一种威胁。”

　　民权活动人士担心，一旦该网络全面开通，北京方面可能会告诉菲律宾领导人如何限制网络访问和监控公民。菲律宾专注技术的倡议组织Democracy.Net.Ph的创始人Pierre Tito Galla表示，他的团队将密切关注菲律宾是否会通过设置中国式“防火墙”对网络空间进行审查。

　　华为生产的监视系统即将进驻菲律宾，其中包括1万台高清摄像机。该项目旨在帮助菲律宾警方利用人脸识别技术打击犯罪，资金将来自中方贷款。菲律宾国会的批评人士此前以隐私和安全问题为由阻止了该项目，但被杜特尔特否决。

　　华为也是这一与中国相关的新电信网络的领先供应商。Dito Telecommunity的发言人Tamano表示，该公司希望利用中国电信与华为的长期关系来达成一笔不错的交易。

　　华为在菲律宾市场上已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菲律宾两家主要电信运营商Globe Telecom Inc.和Smart Communications Inc.的大部分设备都是由华为提供的。

　　就在10年前，Globe还依赖欧洲供应商爱立信(Ericsson AB)和诺基亚(Nokia Corp.)，这种局面在2010年发生了变化，当时该公司决定用华为的设备彻底改造网络，华为当时是一家三线供应商。

　　菲律宾高管回忆说，华为代表不会说流利的英语，西方业界领袖认为他们无足轻重。但Globe首席执行官Ernest Cu表示，这家总部位于深圳的公司以大多数公司无法匹敌的价格提供创新产品，并且“意愿强烈、非常配合”。在14个月的时间里，Globe的网络全部换成了华为设备。

　　大约在同一时间，菲律宾和中国的外交关系一落千丈。2012年，中国从菲律宾手中夺取了南中国海渔业资源丰富的斯卡伯勒浅滩(Scarborough Shoal，中国称黄岩岛)。中国还在菲律宾附近加快建设人工岛礁。

　　忧心忡忡的菲律宾官员要求进行审计，以检查是否存在受中国政府指示的后门或隐藏代码。作为回应，Globe聘请以色列和英国的公司进行测试。

　　Cu说，该网络被证明没有问题。尽管如此，Globe也开始投资自己的网络安全系统。

　　为解决海上争端，菲律宾向一家国际法庭对中国提起仲裁，并于2016年胜诉。菲律宾官员说，不久之后，菲律宾政府和银行系统遭到了源自中国的大规模拒绝服务网络攻击，导致一些关键网站瘫痪。中国拒绝接受这一仲裁结果，并否认与上述网络攻击有任何牵连。

　　2016年杜特尔特当选总统改变了菲律宾的对华政策。杜特尔特寻求与中国建立更紧密的经济联系，并签署了中国的“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倡议。他放慢了与美国达成军事协议的进程。

　　杜特尔特办公室表示，在2017年11月与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的会晤中，杜特尔特给予了中国“在菲律宾经营第三家电信运营商的特权”。菲律宾官员说，中国选择了中国电信来进行这项工作。

　　中国电信需要一个当地合作伙伴，于是与一家在电信行业没有经验、但与杜特尔特关系密切的菲律宾公司联手。该公司的所有者Dennis Uy是第三代华裔菲律宾商人，他为杜特尔特的竞选活动做出了贡献。Uy曾公开表示，他与杜特尔特关系密切。

　　起初，Uy原来的公司Udenna Group的高管们不愿开展该公司不擅长的业务。但Dito Telecommunity的发言人Tamano说：“我们想支持总统。这对他很重要。”Tamano也曾在Udenna工作。

　　尽管杜特尔特已公开宣布了他中意的对象，但负责监管电信行业的政府部门也在设置竞标程序，以挑选一家新运营商。

　　负责遴选的官员Rio向总统顾问提出质询。据知情人士透露，Rio被告知，这就是总统想要的。

　　Rio表示，他遵守了规则，创造了一个公平的竞标程序。有三个公司集团提交了投标书；其中两个因不符合规定被取消资格。最终，由中国电信支持的集团成为唯一符合资格的候选人。

　　Dito Telecommunity发言人Tamano表示，这笔交易并不是因为Uy与总统的关系。Rio表示，Dito Telecommunity是最有实力叫板业内现有对手的公司。

　　Globe上个月在一个聚会活动上推出了华为5G调制解调器。第二天，Cu联系了他的另一个供应商诺基亚，并劝说其高管追赶他们的中国竞争对手。

　　Cu表示，华为比诺基亚领先了12到18个月。诺基亚产品几年前重新进入了Globe的网络。诺基亚发言人对《华尔街日报》表示，该公司正在与客户合作，以便为5G铺设提供支持。

　　Cu表示，如果数字冷战的“末日场景”在未来上演，被孤立的将是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