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东京奥运会能开吗？

5月27日，日本医生工会会长植山直人说：“2021东京奥运会可能催生‘奥运新冠变异体’。”他的话立即在全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距离7月23日东京奥运会的召开只有1个多月了，但是日本的第四波新冠疫情高峰正在暴发，东京奥运会还能如期举行吗，应不应该举行？还是个悬念。

随着时间的推进，关于是否应该如期举办这届奥运会的争论也变得越来越激烈。日本政府一边表决心坚持要如期举办，一边紧急研究防疫对策和制定越来越细的防疫手册，但是日本最近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80%的日本人反对举办，要求取消东京奥运会。日本主流媒体和大财团社长们也开始呼吁政府取消本届奥运会，包括软银的老板孙正义等。

美国媒体更是在地球的另一端吵得欢，支持和反对的各半。近日，美国CDC（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更是将日本疫情风险度调到“非常高”类别，劝美国人“应避免任何赴日旅行”，这显然同拜登总统的“支持日本政府”的表态背道而驰，因此也被美国人嘲弄“你是来搅局的吧” ？最闹心的是运动员们焦急地等着最后的通知 —— 去还是不去？

4月28日日本政府、东京都政府以及东京奥组委组成的防疫专家小组与国际奥委会和国际残奥委会举行五方会议，随后公布新的防疫手册，宣称会采取最好最完善的新冠防御措施，给世界表态“这场奥运会肯定如期举办”。但同日，日本医学界就站出来大声反对，为首的是新冠疫情对策分科委员会的尾身茂会长，他在众议院健康福利劳动委员会上强烈反对举办东京奥运会、残奥会，要求组委会“根据感染的水平和医疗的窘迫状况，进行认真讨论”，日本医生协会也站在他这边。

连最关心算经济账的政界也是反对声高，例如自民党干事长二阶俊博就说“可能因新冠疫情扩散而选择停办”。可能的选项都被研究过了，除了东京奥组委主席桥本圣子提到的史无前例的“空场”之外，还有人员容纳率定为50%，或者让迄今国内所有门票购买者均可以入场等方案。但是随着疫情的扩大和加剧，再加上日本2%的极低疫苗注射率，容纳观众举办奥运会的可能性越来越小。若空场举办，将产生门票退款手续等大量事务性工作和经济损失。可见，可行的选项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紧迫，全世界都在焦急地关注这场“世界大疫时期的奥运会”还能召开吗？

让我们先算一算东京奥运会的经济账：投资预算是123亿美元，据最新预测，如果“空场”举办日本将损失1468亿日元；如果取消，日本将损失1.8万亿日元，而且如果是日本先提出取消这场奥运会，还需要支付巨额赔偿费给国际奥委会，因为根据奥林匹克宪章，唯一能决定取消奥运会的单位只有国际奥委会，若主办国或承办城市单方面取消，主办国奥运组委会要承担天价的赔偿费。由此可见，日本这次是亏定了，而且骑虎难下。如果我们只看这些经济数据，相对而言，举办“空场”奥运会比取消，损失还是少一些。

那么日本的经济现状是怎样的呢？日本经济泡沫自1991年东京房地产泡沫破裂开始，之后迅速波及全国，把日本带进了通缩20年的经济萎缩时代，一直挣扎在复兴经济的困局中。日本政府已经用尽了货币宽松政策等可用的调控工具，2016年日本央行降息至-0.1%，现在民间的银行存款也只有0.001%，基本可视为0。虽然多位首相都把复兴经济作为首要任务，但也只有小泉纯一郎首相做了点实质性的改革而让经济有了一些起色。不过，在2020年新冠疫情的重击之下，日本的GDP负增长4.6%，日本内阁府5月18日发布的数据称，一季度日本的GDP下降了5.1%，由于国内的消费萎缩，来自国际旅游的收入降低，预计日本二、三季度GDP会更惨。显然，2021东京奥运会无论是举行还是取消，给日本经济带来的都是损失，可谓雪上加霜。

再来看日本新冠疫情现状。截至5月28日的数据显示，日本新冠肺炎感染者735211人，死亡12691人，日本的新冠死亡率比欧美诸国都低很多，而且治愈率最高。所以，对于日本在控制扩散和治疗新冠肺炎的能力方面，笔者还是有信心的。

从不同年龄组的分布来看，日本感染确诊的人数集中在20到59岁之间的人群，不同于美国的最高危感染人群是60岁以上的老人，因而日本有极大的快速扩散的风险，因为这个人群组是有工作、移动性最高、乘坐公共交通外出最多的人群，因此可以更快和更广地传播新冠肺炎。但是日本的新冠肺炎死亡率最高的是70岁以上的高龄者，占总死亡者的90%以上。

值得深入探讨的是，居住在养老院里的老人的死亡率，日本只占全部死亡人数的14%，而美国是45%，最高的是法国达到49%。这是由于日本的养老院经过长期的推进和完善，一直就有比较完备的医疗和护理服务，在新冠肺炎大暴发一开始，就实行了隔离和禁止家人探访等措施，再加上日本先进的医疗技术提供了高治愈率，所以日本住在养老院的老人的死亡率并不高，可以说是这些老人的幸运了。可是其他欧美发达国家的养老院的老人死亡占比都很高，养老院是最早的新冠肺炎重灾区， 特别是美国的养老院中累计死亡了17万多的老人，这也是为什么美国投巨资推行老年护理的改革。

为什么日本居家养老的老人新冠死亡率这么高呢？因为日本老人中居家养老的多是独居，没有24×7的待机医护服务，他们也不使用电脑或者网络，同外界隔离，有些老人不了解新冠，在感染了新冠肺炎之后自己并不知道，而在疫情期间，子女也都减少或者暂停探望老人们，所以没有及时被发现和治疗是造成高死亡率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因此笔者也呼吁，社区和政府应尽快构建有效的沟通和联络网络，同居家养老的老人联系，以便于及时发现和治疗新冠肺炎的患者。同时，必须加速为居家的老人提供新冠疫苗注射。

对于“奥运新冠变异体”的论点，笔者认为，它并非凭空想象而已，因为科学研究已经发现新冠病毒的进化和变异很快，而且从已经产生的英国、南非和印度新冠变异体的现实来看，如果全世界的运动员聚集在东京而催生出“奥运新冠变异体”的担心是有医学依据的。日本的风险不仅来自于现在的极低新冠疫苗注射率，而且来自于现有的新冠疫苗根本落后于新冠变异体的进化速度，日本使用的是美国产的辉瑞疫苗，这是研发于新冠变异体之前的疫苗，对于新的新冠变异体的免疫力还是未知数，更不要说“奥运新冠变异体”了。所以，日本医疗界的担心不无道理，筋疲力尽的日本医护队伍已经无力再招架“新冠第五波”了！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如果单从经济角度来看，2021东京奥运会不得不如期举办；但是从医学的角度来看，日本的极低群体免疫率和有限的医护资源，是招架不住这场世界大聚会的，客观地说不能举办这场奥运会，而从保护日本国民和世界运动员的健康角度来说，在新冠疫情高峰期间也是不应该举办的，为何不再次推迟到2022年呢？

（作者： 鞠川阳子 日本养老产业专家、阳子企业管理咨询公司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