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3核心要求 普京无心恋战的可能性升高

2月25日，俄罗斯入侵一天后，乌克兰法斯提夫市里获取武器的志愿者。 BRENDAN HOFFMA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眨眼之间，乌克兰保卫战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了，整个战局已经走到了一个阶段性的转折，其标志性事件就是俄罗斯国防部在3月25号突然宣布：“第一阶段军事行动主要目标完成”，“乌军战斗力已被大幅削弱”，俄军从现在起集中全力对付主要目标：“彻底解放顿巴斯！” 

这个声明是否意味着俄军不得不自找台阶，准备撤军，目前尚难定论，因为这也有可能是某种战略上的烟幕弹。但今天的最新消息显示，普京无心恋战的可能性正在上升。 

今天是俄乌最新一轮谈判的日子，据英国的《金融时报》刊发的独家报道，显示普京此前对土耳其总统披露过的6点停火条件做出了重大让步。 

但这份草案文件最大的问题依然在于克里米亚的归属和乌东两州独立与否的地位，这个最大问题不解决的话，所谓谈判都不会有结果，除了双方向外界展示一下和谈的身姿，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其实，那些所谓的“去纳粹化”等条款本来就是开战借口，是弹性很强的内容，俄罗斯即便真的放弃也并不奇怪。只是我们都知道，这种文件只是谈判过程中的草案，很多条款完全有可能在未来定案时发生变化，不一定能够兑现。但至少这是俄罗斯第一次露出了重大让步的迹象，而且这很可能比较接近了普京真正的底牌：让乌克兰割让这三块地，自己可以体面退场。这里是普京梦开始的地方，现在终点又回到起点，普京好歹对国内可以有个交待。 

如果我们再结合这个周末拜登访问欧洲，G7、欧盟和北约同时举行峰会并分别发表措辞严厉的演讲和声明，我们的确可以说，俄乌战争基本上已经走过了一个阶段，下面将进入另一个新阶段了。 

那么，究竟是不是像某些人宣称的，是乌克兰执意加入北约才引发了俄罗斯的“善意”入侵与乌克兰的“恶意”抵抗？ 

 我们先简单复盘一下俄罗斯入侵前到入侵后一段时间的一根舆论主线。

普京在入侵当天，发表了一个事先录制好的演讲视频，历数他对乌克兰开战的种种合法理由，归纳起来实际上基本就是两点： 

1. 乌克兰自古以来就属于俄罗斯的一部分，不是一个国家，理所应当要回归俄罗斯祖国；

2. 乌克兰寻求加入北约危害了俄罗斯战略安全空间，还打压迫害亲俄族群，是可忍熟不可忍。 

普京是个精明人，他当然知道动手必然会吸引美欧各国火力。但他认为，自己有把握在西方这帮只会表演唱高调的政客反应过来之前，就在很短时间内迅速搞定乌克兰。他不但可以坐收乌克兰回归之利，混乱而软弱的西方制裁力度也完全可以承受。 

普京的这种算盘也是建立在一个重要战略判断基础上的，就是：西方的头号对手始终是中国，不会因为自己入侵乌克兰而发生根本性转移，自己的趟雷之举只会有短暂的痛苦。也就是说，普京其实非常清楚这一点并自以为可以充分利用这一点。 

客观地讲，普京这个判断是对的，他的判断其实大部分都准确，而最大的失算就是他没料到乌克兰会有如此顽强的抵抗，并因此而引发了西方远超他预料的排山倒海式制裁与对乌克兰的排山倒海式全方位支持。 

这个失算造成的后果之严重所有人都看到了，普京意图颠覆欧洲秩序的入侵不但没有引发欧洲的分裂与混乱，反而促成了跨大西洋联盟空前的团结与重整军备。

就在今天，俄乌双方将开始新一轮谈判，而昨天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接受了一家俄罗斯独立媒体的视频采访，他表示乌克兰已准备好就乌俄停火协议中的“中立国”条款进行讨论，不过前提是须有第三国保证，且相关条款须经全民公投同意。 

乌克兰的中立地位一直是战争的核心问题，从战前到开战后，俄方一直在散布舆论，说北约东扩挤压俄罗斯的战略安全空间是普京发动战争的根源，甚至用俄罗斯被逼到墙角来形容。 

这是一个地道的谎言。首先，北约是一个防御性机制，严格说也不存在东扩，而是中东欧各国竞相主动申请加入北约，原因就是厌恶了从俄罗斯帝国时代到苏联时代的欺压，包括普京时代的俄罗斯对周边小国的宗主国心态。 

其次，乌克兰自从苏联解体独立建国后，原本就一直都奉行不结盟中立政策，这个政策早在2010年就被乌克兰以法律形式固定下来了。 

这一年的6月3号，乌克兰议会以超过半数的赞成票通过了一项法案，规定乌克兰将遵循不结盟政策，不加入任何政治军事集团。该法案还要求修改《乌克兰国家安全基本法》，删除其中有关乌克兰加入北约的条款，但保留争取获得欧盟成员国资格和与俄罗斯保持睦邻友好和战略伙伴关系的条款。这条新闻在当时还获得了党媒《人民日报》的报道。 

2013年11月，由于亲俄总统亚努科维奇中止和欧盟签署自由贸易协议，并强化与俄罗斯的关系，引发公众大规模抗议，并最终导致2014年2月乌克兰最高拉达（议会）通过投票解除了亚努科维奇总统职务，这就是被大众熟知的“广场革命”。

就在当月底，普京迅速派兵，全体蒙面不带徽章，于2月27号入侵克里米亚并占领了当地最高议会。到3月18号为止，俄军全面占领了该地。俄罗斯对克里米亚的占领引发了乌克兰巨大反响，加入北约寻求安全保障的呼声高涨。结果就是在同年底，12月23号，乌克兰议会表决通过了时任总统波罗申科提交的关于乌克兰放弃不结盟地位的法案。

与此同时，乌克兰还删除了《对内和对外政策原则法》中“乌克兰保持不结盟地位”的条款，并增加了“为达到加入北约的标准”而深化与北约合作的条款。 

所以，对于为什么原本保持不结盟中立地位的乌克兰做出如此重大转变，原因很简单，就是俄军对克里米亚的入侵，导致乌克兰政府认识到，一厢情愿的中立地位在保障国家安全和抵御外来侵略方面是无效的。这也是乌克兰官方公开给出的解释。

也就是说，中俄大肆渲染乌克兰加入北约危害了俄罗斯的战略安全空间，实际上是因果颠倒的手法。乌克兰原本就是中立的，只是因为希望在经济上能够向更加开放富裕的欧盟靠拢，用中共最常用的一句话说，就是乌克兰拥有让民众过上更好生活的权利，结果被始终自视为宗主国的俄罗斯不容，出兵侵占克里米亚，才导致了乌克兰被迫放弃中立寻求北约的保护。

说到底，还是俄罗斯整体的社会政治、经济发展模式在苏联解体30年后失去了吸引力，这是众多的原苏联卫星国及原加盟共和国都越来越希望融入欧盟发展模式的根本原因。而这种越来越强烈的离心力，就是我们看到被俄罗斯反复强调的所谓“战略安全空间被挤压”的本质。 

简单点说，自己不努力，也不允许曾经依附自己的穷亲戚努力超过自己，这就是普京大俄罗斯帝国情结的盲点所在。（作者：庄子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