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学者纷纷出逃:科学在俄罗斯没有未来

俄罗斯侵略乌克兰在国内也掀起反战浪潮，但俄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不断加强的高压统治，也令俄罗斯学者教授直言“俄罗斯科学没有未来”，纷纷放弃研究并求助外国研究伙伴，希望能够逃出俄罗斯。

据《卫报》报导，英国罗素大学集团（The Russell Group）其中一所学校的气候学家杜根（John Duggan，化名）几周前与俄国伙伴视讯通话时，还能感受到他们话中的迟疑和犹豫，深怕自己随时被监控。

然而，现在杜根的朋友们似乎越来越大胆，他说，他们已经放弃在家乡完成研究的希望，直言“科学在俄罗斯已经没有未来”，希望能够找到国外职缺出逃。

根据俄罗斯现行新法，批评对乌战争者最高可处15年徒刑，杜根也坦承，虽然他的俄罗斯友人都刻意使用“模稜两可”的修辞，但他说，这些科学家对于“俄罗斯人”的名义被用以侵略乌克兰，感到非常羞耻。

俄罗斯国内掀起反战浪潮，但普京不断加强高压统治，俄国学者教授纷纷放弃研究，寻找外国职缺出逃。图为莫斯科国立大学。（路透）

俄国学术界遭国际孤立

在英国学术界，俄罗斯科学家出逃已经形成一股潮流，多数学者都希望藉由外国合作研究伙伴，能够找到职缺得以离开，但即使是顶尖的俄籍科学家，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英国大学的职缺。

英国科学大臣费里曼（George Freeman）3月27日宣布，将跟随欧盟政策，斩断与俄罗斯科学研究的连接，终止与俄国政府及合作机构有任何关联的研究经费。

俄罗斯也反击，禁止俄籍科学家参加国际学术研讨会或投稿给国际学术刊物，纵使有俄学家决定忽略政府规范，但事实上，因为受国际制裁影响，许多西方学者已经拒绝为俄罗斯论文进行同侪审查。

以杜根服务的大学为例，就已将庇护乌克兰学者及学生视为第一优先要务，也全力支持受战争影响的员工和学生。同时，他们也正寻求办法协助俄罗斯的科学家，杜根强调：“我们会尽可能的给予协助，校方会在政府规范（指对俄制裁）内行事，但我们也意识到许多俄籍学者、研究员都已不顾安全威胁，公开批评侵略乌克兰的战争。”

科学研究应是全球性的合作

科学研究被认为是全球性的合作，全球各国的学者、研究员、专家都以人类共同发展的目标进行团队合作，然而，许多俄国科学家担心自己的研究，正如同已然被国际孤立的俄罗斯一样，将逐渐凋零。

有“俄国MIT”之称的莫斯科物理技术学院（MIPT）物理学家诺齐克（Alexander Nozik）向《卫报》表示：“我和同事都认为，不可能做所谓的『独立科学』，以物理领域而言，俄罗斯的科学期刊系统已经几近死亡。”

诺齐克说，包括他在内的年轻学者，正在讨论和欧洲的学术界联络，希望能够拟出一个备用计画。他补充说：“我认识很多这里的世界级研究员，现在鬱闷到根本无法继续他们的研究，他们无法理解为何这样的情况会发生。”

诺齐克坦承，自己将无视政府禁止在国际期刊发表的规范，也相信许多同事都会跟进，但他也说：“现在有许多西方学者开始抱怨自己的论文被拒绝审查和抵制，就因为合作研究者名单中有俄籍人士。”

学者反战恐遭列外国代理人、学术职缺难寻

俄罗斯侵略乌克兰并不具备普京所宣称的民意基础，至少已有数千名俄籍学者签署公开信，谴责侵略乌克兰。就在上周五（3月26日），俄罗斯科普（大众科学，popular science）报纸《Troitskiy Variant》，就因为刊出一封有8000人签署的公开信反对侵略战争，而被俄罗斯司法院列为“外国代理人”，旗下网站也已被封锁。

对此，英国环境科学家布鲁尔（Erica Brewer，化名）向《卫报》指出，她很担心自己研究团队内俄国伙伴的安危，尤其在已经发表声明谴责战争的情况下。布鲁尔说，她至今已经收到2个俄国学者的求助，询问是否有办法协助找到职缺。虽然布鲁尔和同事已经协助向学校谘询，但目前很难帮他们在英国或欧洲找到学术工作。

在英国威尔斯卡迪夫大学（Cardiff University）进行现代俄罗斯史研究的莱恩博士（James Ryan）则说：“我有和许多俄籍学者朋友连络，其中很多人都已经逃走了，短期内也没有打算回去，类似情况很多。”

但莱恩也说，很多俄罗斯学者虽然可以用名声或成就在欧洲找到短期的研究经费支援，但如果要找到长期的研究或教职，在当今竞争激烈的学术市场中，是非常困难的。他也坦言，自己的研究也受到战争影响，原本研究俄罗斯史的他，常利用俄罗斯公共图书馆和档案库，现在他完全不知道什麽时候才有办法再入境俄国。

俄罗斯“国立”学术机构佔多数、断绝交流合乎伦理

俄罗斯大多数高等教育、学术研究机构为国立，因此，当代表国内近700所大学校长的俄罗斯校长联盟（RUR）上（3）月发表声明，支持普京对乌克兰“去纳粹化”的论调时，震惊了英国学术界。

对此，莱恩博士也坚定支持英国政府斩断与俄高教机构正式交流的决定，他说：“如果我们接受了俄国研究机构的邀请（去做研究），那在伦理上是非常有问题的。”

但是，英国政府并不打算全面禁止与个别俄籍学者的私人学术合作，莱恩为了表达对具良知、反战的俄籍学者的“支持”，上周参加了一个多数为俄国研究者的历史学术座谈。莱恩也强调：“如果学界拒绝审查俄籍作者或协作者的著作，实在会令我惊恐。那是种族歧视！”

全面断绝学者交流对国际学术或有损害

英国雪菲尔大学（TUOS）北极生态研究专家卡拉汉（Terry Callaghan）向《卫报》表示：“我们与许多俄罗斯科学家密切合作，而这场侵略对我们的研究造成了巨大的衝击。”

过去，卡拉汉协助在北极圈内成立了89个环境研究站，其中21个就位于俄罗斯境内，但现在受到俄罗斯的侵略影响，很多研究工作已陷入停摆。卡拉汉说：“我完全肯定很多科学家会离开俄罗斯，普京已经成功分裂了国家，但科学家懂英文且会上网看资料，他们知道乌克兰的真实情况。”

就在俄罗斯校长联盟发布“挺普”声明后，卡拉汉已经暂停了他在俄罗斯国立托木斯克大学（TSU）的教职，也终止了与俄官方的任何合约，但他也强调，绝不会因此抛弃与他培养超过30年的俄籍科学家们之间的个人联繫。

然而，卡拉汉也指出，全面与俄学术界断绝正式交流，也让他的工作领域遇到了一些困扰，例如在芬兰时，他被禁止与俄罗斯人用电子信箱联络；而现在正在挪威北极圈的卡拉汉，若要进行视讯会议，其中参与者就不能有俄籍人士。

俄籍非原罪、仅支持侵略者不受欢迎

英国斯拉夫及东欧研究协会（BASEES）2022年会12日起将在英国剑桥大学举行，任何俄罗斯籍科学家、学者，只要以个人身分皆可出席。

对此，英国艾希特大学（Exeter University）现代俄史学者菲利普斯（Ben Phillips）表示：“我们有讨论过是否要禁止俄罗斯学者与会，但否决了。”

菲利普斯说，学术研讨年会上，将安排一名乌克兰学者进行主讲，并严格规定任何支持侵略乌克兰者必须离场。他也强调，“任何因『国籍』而骚扰俄罗斯学者的人，也将会受到一样的驱逐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