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东决战：乌克兰人迎来最严酷的考验

前言

　　战争进行到第67天，由于在最近一周内，战场之外的国际大气候，以及乌东地区的战场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所以本期让我们把目光再次投向伊久姆战线。

　　笔者将综合各方信息，分别从战役、战术层面向大家报告最新战场态势和战争前景的研判。

左三：乌东会战指挥官德沃尼科夫大将

一、俄国人在力挽狂澜——换帅

　　先让我们把镜头摇回20天前，在俄罗斯方面作出重大战略调整——狼狈不堪的北方集群撤出基辅地区，各路主力持续向乌东战场集结之时。

　　4月10日，《莫斯科时报》发布消息——俄罗斯国防部已经任命前俄罗斯驻叙利亚部队总司令亚历山大·德沃尔尼科夫大将为俄军乌克兰特别军事行动总指挥。

德沃尼科夫大将

　　而战争的第一阶段中，俄军的表现令包括普金在内的很多人大跌眼镜，其装甲集群既没有摧枯拉朽般打垮乌军的抵抗，其精锐的3个空降兵师也没有能够占领基辅，反而在苏梅、赫尔松、伊尔平、尼古拉耶夫等多个地区损兵折将，步履维艰。

　　很显然，俄罗斯军事当局计划中的“特别军事行动“，从一开始就没有规划为常规战争下的一场大规模战役进攻。

　　俄罗斯高层希望以1968年突袭布拉格、2014年突袭克里米亚的突袭——克格勃式的特别军事行动，以最小的损失、最小的破坏、最有限的国际影响，轻松、迅速地造成既成事实，从而逼迫国际社会接受。

　　所以，当3月初俄罗斯空降兵在安东诺夫机场、伊斯托梅尔、伊尔平等地几乎被全歼后，根本没有做好战争准备的各路俄军地面力量，只好仓促上阵，硬着头皮向上级参谋部临时指定的战役目标冲击，导致各部队、兵种之间缺乏协调，各行其是，导致惨重损失。

　　4月初，被打痛的俄军利用战略调整的时间窗口，做了以下几件事情。

　　一、通过别尔哥罗德、库尔斯克等各后勤补给基地，向乌东地区大规模前调兵力、兵器、补给。——真正地准备一场传统意义上的地面进攻战役。

　　二、不断释放“将在几天内结束战争”等烟雾弹来迷惑对手。

　　三、任命一位真正的战术专家来指挥乌东会战。

　　亚历山大·德沃尼科夫上将，现年60岁，来自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滨海边疆区，1961年出生于紧靠黑龙江省的乌苏里斯克市（即原属中国的双城子）。

　　其人1978年从军，科班出身，莫斯科高等军事指挥学院毕业后，一直在作战部队任职，从排长、连长一步一个脚印，一路往上。他跟总长格拉希莫夫一样，是一位最了解俄罗斯军队的职业军官。

　　德沃尼科夫在远东军区期间，因为表现出色而被著名的伏龙芝军事学院录取，1991年毕业后被分配到苏军驻德集群，冷战时期，在苏军最精锐的部队中任副营长、营长。

　　苏联解体后，他就任王牌部队近卫第2“塔曼”摩步师近卫第1摩步团团长，他在部队干得非常好，训练和人事协调都很出色，所以他带的部队，都是俄军中得嘉奖的专业户。

　　2002年，在第19摩步师师长任上，被选调进入俄联邦总参谋部军事学院深造——这是一个大台阶。

　　2005年毕业后，德沃尼科夫的军旅生涯火箭般上升，迅速脱离战术单位，跻身俄军高级指挥员之列，担任第36集团军副司令兼参谋长、红旗第5集团军司令、俄罗斯东部军区副司令、俄罗斯中央军区参谋长、代理司令等职，2014年晋上将。

　　2015年9月，在俄罗斯做出决定军事介入叙利亚之后，亚历山大·德沃尔尼科夫被任命为俄军在叙利亚特别军事行动总指挥官，在他指挥之下，整个战争中俄罗斯空天军出动9000多架次，配合叙利亚政府军和俄瓦格纳军事组织收复了多座重要城市。直接帮助阿萨德政权稳住了局面，从而使俄罗斯的影响力在当时达到了巅峰。

　　因此，2016年3月，德沃尼科夫被普金授予“俄罗斯联邦英雄”称号。并在2020年5月晋升大将军衔，这是目前俄军的最高军衔。

　　笔者总的观感是，德沃尼科夫大将是一位受过系统军事教育、具备从基层到高级指挥机关完整工作履历，以及具备海外实战经验的高级将领。

　　尤为重要的是，德沃尼科夫在2015年到2016年之间，在叙利亚指挥俄罗斯远征部队的作战实践，成为近年来格拉希莫夫总长进行改革的重要参考依据。通过叙利亚战争，德沃尼科夫认为：指挥与控制的效率是其未来成功的关键。

　　德沃尼科夫认为，俄军在叙利亚战场上得到的主要经验是，俄军需要在未来的战斗中获得“指挥优势”——笔者理解为制信息权，即信息获得、信息统筹、信息处理、基于信息处理结果进行最优的任务分配和协调行动。

　　这意味着，俄军在未来战争中，如想取得战争主动权，就必须要比对手更快（信息获得）、更好（信息统筹处理后的最优化指挥）地做出决定。并迫使对手不得不被俄军的先发行动牵着鼻子行动，从而掌握作战主动权。

　　当然，改革是一方面，原有的体制架构和部队平台允不允许，是另外一方面，总的来说，理念没有问题，但俄军的腐败传统和僵化体制太严重，从第一阶段的战场检验看，俄军的改革失败了。

　　而最为讽刺的是，德沃尼科夫提出的新型战争理论，在乌克兰军队身上却得到了完美的表达。

　　在战争第一阶段的防御作战中，数百个乌军分队正是基于德沃尼科夫的“指挥优势”，像快递员接单一样接受北约—乌克兰指挥中心的最优化任务分配，把战力发挥到极致。导致脱离补给和掩护的各俄军部队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俄军从作战部队到补给线，从坦克部队到舟桥部队，四面八方，不分昼夜地遭到乌军毁灭性的打击，至笔者发稿时，根据乌方战报，俄军已被击毙23000人，被击毁了1086辆主战坦克——这几乎相当于俄陆军全部现役坦克的1/4。

二：步步为营——德沃尼科夫的堡垒战术

　　笔者根据最新的各路信息汇总，判明俄军在乌东会战中的目标是：占领整个顿涅茨克州和卢甘斯克州——即俄罗斯的乌东代理人在顿巴斯的主张领土。

　　截止5月1日的战场态势是：

　　一、俄军继续对整个顿涅茨克-卢甘斯克前线进行大规模炮火和空袭。

　　二、俄罗斯军队正在占领鲁比日内和波帕斯纳，目前已经攻占红利曼，正在向斯洛维扬斯克进一步推进。

　　三、伊久姆的俄军主力正试图从北部切断其主要目标斯拉维扬斯克——巴尔文科沃铁路，以呼应俄军在波帕斯纳、鲁比日内的推进。对乌军主力、主要后勤基地形成分割包围。

　　左蓝圈：巴尔文科沃（乌军主力集结地）

　　右蓝圈：斯拉维扬斯克（乌东地区主要后勤基地、乌军主力集结地）

　　左红箭头：伊久姆俄军进攻方向

　　中红箭头：鲁比日内俄军进攻方向

　　右红箭头：波帕斯纳俄军进攻方向

　　据俄军战报，4月28日，俄罗斯导弹部队和地面炮兵部队对乌军进行了1299次打击，夜间又进行了975次轰炸。

　　战果方面，俄国防部称，至少58个乌军指挥所、183个乌军据点、1746个部队和军事装备集结点、246个乌克兰炮兵阵地和21个弹药库遭到俄炮火袭击。

　　又称，大约500名乌克兰军事人员、59辆装甲车、自行火炮和汽车被摧毁。

　　笔者无法查实俄军宣布的战果，但从各种战报和这些天的态势变化来看，德沃尼科夫指挥下的俄军战术发生了重大变化。同时，取得了相当的战果。

　　具体变化体现在：

　　一、俄军扬长避短，最大限度地发挥炮兵火力优势，对已经判明的乌军目标直接采取压路机式的火力锤击，以求粉碎其要点。

　　二、不再使用大规模集群沿公路开进，而是采用火力掩护之下的连级规模的多次、频繁战斗侦察，来迫使进攻区域乌军火力、兵力暴露，查明、并清除乌军伏击部队。其主力则跟在侦察群身后，为其提供支持的同时，步步为营地推进，逐步蚕食乌军控制区域。

　　从目前的战场情况来看， 乌军已经完全放弃北顿涅茨克河以北地区，今天早上的消息，乌军继放弃克里亚克之后，再次放弃距斯拉维扬斯克60公里的重镇红利曼，并炸毁了通往斯拉夫扬斯克的铁路桥，以阻断俄军追击。

　　至此，乌军在北顿涅茨克河北岸的桥头堡已经基本全部丢失。

　　5月1日，俄军继续从伊久姆向东南和西南进攻，其中，东南方向指向斯拉维扬斯克——巴尔文科沃铁路。如笔者此前预判，向西南方向前进的俄军非常慎重，约3个BTG兵力的部队小心翼翼地沿P79公路前进，其目的很可能只限于掩护其左翼主力切断铁路线的行动。

　　目前，伊久姆突出部的俄军番号已经判明：

　　第1近卫坦克集团军

　　第20合成集团军

　　第35联合武器集团军

　　第68集团军部分兵力

　　第76空降师2个营战术群（BTG）

　　由于俄军在持续向伊久姆桥头堡增厚兵力，目前新开到的部队方面，仍不清楚。

　　4月29日，乌克兰总参谋部称：俄罗斯部队正在伊孜姆地区部署东部军区的未指明人员，以支持这些推进。俄军正在部署更多的俄罗斯防空部队来掩护伊孜姆地区的俄罗斯军队。

　　到4月30日，传出消息称，俄罗斯在伊久姆附近的一个指挥所遭到炮击。俄罗斯少将阿列克谢·西蒙诺夫（Alexei Simonov）阵亡。同时有30辆车辆被摧毁。

　　笔者迅速查明，西蒙诺夫少将，俄第2集团军参谋长，该集团军是俄军部署在其西部国境线的主要兵力。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动用这个部队的。现在看来，第2集团军的至少相当部分单位，已经被调往乌东。

　　由此可见，俄罗斯方面对乌东会战的重视程度。也说明其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正在愈演愈烈，如果5月份的攻势不能取得重大进展，要么单方面宣布以既有战线结束战争。要么实行总动员——显然这个选项对俄罗斯来说无法接受。

刚刚到达战场的俄第2集团军参谋长阵亡

三、严酷的考验开始：乌军独95旅、79空突旅遭受严重损失

　　美军智库战争研究所的消息称：一位亲俄的军事消息人士声称，俄罗斯军队在通往斯洛维扬斯克的道路上，在伊兹库姆东南约25公里的亚雷米夫卡包围了大约600名乌克兰士兵。

　　据笔者查证，这支部队可能是乌克兰第79空中突击旅，或独立第95旅的一至二个营。

　　其中，第79空突旅在乌克兰军中的地位甚高，2014年5月的乌东冲突中，该旅在被称作“顿巴斯绞肉机”的顿巴斯机场保卫战中，下属一个步兵营在被围困的情况下坚守了242天。

　　第95独立突击旅，是乌克兰另一支王牌精锐，根据军事圈流传的消息，这个旅曾经在乌克兰——北约的联合演习中，以一个连的兵力消灭了北约3个连。

　　第95旅前一阶段参与了伊久姆防御战，打得非常残酷，但最后撤出该市，让俄军形成了乌东会战的出击跳板——伊久姆突出部。

　　该旅一个步兵营长沙马塔柳克少校，于3月26日被总统泽连斯基授予“乌克兰英雄“称号和金星勋章，一同获此殊荣的，还有他指挥下的14名乌军官兵。

　　沙马塔柳克少校于4月5日带队伏击了俄军一支开往斯拉夫扬斯克方向的坦克部队，击落俄军卡-52武装直升机一架，该坦克纵队损失很大，被迫撤走。

　　不过，现在的消息显示，这支乌军王牌部队在伊久姆一线的兵力已经遭到严重损失，其日托米尔的旅基本指挥所已经被俄空天军炸掉，目前成建制的兵力，还剩下戈尔洛夫卡的一个摩步营。

　　正常来说，乌军第95旅和第79旅都是以轻型装备为主的轻步兵，以轻型车辆和直升机机动，在单兵导弹、无人机配合下，展开大规模分散的游击战，伏击战是很有优势的。

　　但是，在德沃尼科夫大将步步为营的新战术面前，这些部队不得不暴露在阵地上，面对俄军强大的空地火力的收割。

　　所以说，目前的形势，和第一阶段相比，已经有了很大不同，由于西方军援的迟缓，和俄军调集兵力兵器的迅速，目前的乌东战场上，俄军正在利用这个时间差形成的窗口期，持续加强对缺乏重武器的乌军的压迫。

　　乌克兰军队要想挺过这段时间，只能咬牙在斯拉维扬斯克西北、东北，以及波帕斯纳方向顶住俄军的步步进逼，在强大的俄罗斯空地火力覆盖下，残酷的阵地战无法避免。

　　可以肯定的是，在6月初西方支援的大批武器到货并形成战斗力之前，乌克兰军队将迎接战争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后记

　　在人类的战争史上，那些决定性的战役往往决定着当事国后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国运。

　　我们可以看到，在那些危急的时刻，严重焦虑的国王们像下注一样，把部队交给赵括、杜聿明、库图佐夫、小毛奇、保卢斯等等这些主帅。

　　而战线上无数迷惘的士兵，正像灰色的蚁群一般聚集，等待命运的巨浪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