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至关重要细节，普京会场情绪失控的背后

俄罗斯总统普京当地时间元月11日以视频方式主持召开了俄联邦政府2023年首次工作会议。

在俄罗斯最高领导人参加的会议中，主持人情绪失控的情况极为罕见，更为罕见的是，普京的训示遭到了被训者的持续顶撞，最终以情绪激愤的普京强令手下无条件地执行其指示而结束。

这一现象令俄罗斯政坛和俄罗斯政治观察者感到震惊。

这场会场“冲突”有两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曼图罗夫在普京批评后不仅未加接受，而且据理力争，反复与普京“争执”，包括普京批评政府没有及时为企业提供合同以及他在受到顶撞后情绪爆发强令曼图罗夫必须在一个内内完成所有工作，同样受到曼图罗夫的软抵抗。

在过往的记录中，俄罗斯政府体系内部接近克里姆林宫的官员以敬畏普京并无条件服从其指导和命令而名闻遐迩。

在此背景下，普京即便在会议中有不满或生气，也不会达到情绪失控的程度，而参会的官员们在普京面前不要说顶撞，甚至大气都不敢喘，唯普京之命是从。全球公众印象最深的一场活动，是2022年2月22日普京出人意料地召集联邦安全会议扩大会议，作出承认乌克兰顿巴斯地区独立的决定，并征询手下的意见。几乎所有人都对普京的决定毫无异议，唯独直接掌握外国情报的俄罗斯对外情报局局长、普京的老同事纳雷什金稍稍表达了一些不同看法——基于其对实际情况的了解，然而随后在普京的逼问下很快就对其唯唯诺诺地表示服从。

丹尼斯·曼图罗夫

普京命令俄罗斯军队对乌克兰发动“特别军事行动”前夕最重要的这场会议通过视频直播展示了其说一不二的政治地位。

对照来看，曼图罗夫在俄罗斯政府2023年首次会议上的表现简直可以“大胆”、“大逆不道”形容，无论从资历还是与普京个人的关系来讲，曼图罗夫都与纳雷什金不能相提并论，然而前者在会场上居然敢于反驳普京而且坚持己见，即便是在普京震怒强行要求其执行命令的情况下，仍然以“尽力而为”回应。从政治上看，是犯了普京绝对权威的大忌的。

因此，2023新年第一次政府工作会议上的某种“争吵”颇为耐人寻味。

这反映了对乌克兰战争的屡战屡败，已经严重伤害了俄罗斯最高领导人的权威和威信。往轻处说，俄罗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往重处说，普京的忠诚体系正在出现裂缝，呈现出动摇的迹象。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处于开战以来最为艰困的阶段，俄军一再收缩战线，不仅无法实现其早期目标，而且连固守乌东乌南四州，以便与克里米亚半岛连成一片，形成相互倚侍的局面，也在乌军的持续大规模反攻之下，其目标变得摇摇欲坠。前线部队伤亡惨重、辎重给养损失无算，后继乏力。乌军战势逼人，俄方渐成颓势。

在此情况下，普京不得不触犯兵家大忌，再次临阵换帅，任命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亲任在乌特别军事行动联合部队总指挥，而前任、俄空天军总司令苏罗维金则改任副总指挥。此举凸显出俄罗斯最高统帅部对前线指挥团队的不信任加剧，而俄罗斯在前线的溃败之势也已引发了最高统帅部的战略焦虑，随着时间推移，俄方越来越处于不利境地。

普京的新命令的一个重要背景是，乌方此前公开“张扬”将发起大规模的春季战役，将作战范围扩大到顿巴斯地区和克里米亚半岛，碰触了克里姆林宫最敏感的那根弦：

克里米亚攻守战在俄乌战争中具有决战意义。乌克兰的战役计划倒逼俄乌战争的决战时刻加速到来。

基于此，普京任命了开战以来的第三位前线总指挥，而总参谋长担任总指挥，显而易见，克里姆林宫希望加大发挥最高统帅部在前线军事指挥中的作用。

同时，美国领导下的援乌抗俄联盟双管齐下，一方面不断扩大和升级对乌克兰的军事、财政、人道主义援助和外交声援，一方面不断加码对俄制裁、限制和孤立，掐断俄国内产业链、工业链，冻结其资金和资产，打击俄罗斯的工业体系和经济命脉，特别是直接与战争相关的人员、企业，最大限度地遏制俄罗斯当局为军队“输血”的能力，削弱俄罗斯的军事能力和潜力，并以威慑手段阻断对俄罗斯的援助。

美国刚刚宣布了一笔高达30.75亿美元的单项军对乌事援助，其中包括被认为是坦克“克星”的“布拉德利”战车及其配备的反坦克导弹、炮弹，使拜登当局对乌军援提高到总额达249亿美元——更多的援助则在路上。

欧盟大国也在关键时刻改变态度，成为对乌军援的“急先锋”。过去的主和派德法两国的姿态最具象征意义。

法国总统马卡龙开风气之先，宣布为乌克兰提供突破“红线”的主战坦克；而德国外长贝尔伯克周二突防一度为战斗最激烈的乌克兰哈尔科夫市，承诺德国将为乌克兰提供更多武器和协助。稍在前，德方已表明，将为乌方供应“黄鼠狼”步兵战车和爱国者导弹防御系统。

用“愁云惨雾”来形容普京面对的局面恰如其分。其御用发言人佩斯科夫针对第一次政府工作会议期间的火药味十足的冲突画面，试图息事宁人，将其描述成“一个正常的工作过程”，但他承认，“总统曾说过，现在的形势很艰难”——这与普京在公开场合中的嘴硬相比显然更真实。

战争越难打，国内越困难，外交越窘迫，普京的声望越下降，越需要俄罗斯的国内团结和俄罗斯政府体系坚定支持最高领导人，然而“会场风波”预示着俄罗斯的政治大船在险风恶浪中航行已不再平稳，政府内部和朝野离心愈益扩大，并与战场上的颓败、外交上的孤立、经济上的危机彼此遥相呼应，而这最终可能成为致命一击，并使战争以某种戏剧性的方式结束，变得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