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让“华人世界”步“俄罗斯世界”后尘

李濠仲评论分析文章： 近日，乌克兰NGO“Open Ukraine”高级顾问Victor Bud在一篇投书中，为读者回顾普京2016年在电视上的一段“玩笑话”──在一场“俄罗斯年轻地理学家”（小学生）颁奖典礼上，一名小男孩因为通晓各国边界和首都获奖，受邀出席的普京于是即兴问了他一个问题：“所以，俄罗斯的边界在哪里？”小男孩答：“在和美国之间的白令海峡。”普京马上接著说：“（俄罗斯）没有边界。”台下立刻掌声如雷。颁奖典礼是在2014年俄军占领克里米亚两年后，虽然普京事后说那只是玩笑话，但当乌克兰今天再遭入侵之际，想起普京这一“玩笑”，已让人完全笑不出来。

　　2021年底，拜登任内首度和普京视讯会议（为乌克兰危机）前，被称为普京政治思想顾问的苏尔科夫（Vladislav Surkov）曾先一步在媒体上说：“普京曾说过『俄罗斯没有边界』，我想他是认真的。”苏尔科夫并以所谓的“俄罗斯世界”（Russkiy mir）去诠释普京的“无国界说”，即：无边界的“俄罗斯世界”并不是指当前边界内所称的“俄罗斯联邦”，而是俄罗斯人居住的任何地方、任何说俄语的地方，即使那个地方俄罗斯人只是少数…（在那些地方）我们的普京受到尊重，我们的科学家、作家、艺术家也受到尊重…包括会害怕俄罗斯武器的地方，就是整个俄罗斯世界。

　　当苏尔科夫提出“俄罗斯世界”，并呼应普京的“无国界说”时，多数媒体正聚焦乌克兰是不是真的会再有战争，以及北约如何反应，又美国能否阻止俄军入侵，因而未对“俄罗斯世界”多所著墨。直到普京以“特别军事行动”一连串轰炸、占领乌克兰，还举办假独立公投，半年多后，才有媒体意识到“俄罗斯世界”恐怕才是普京对自己国家看法的核心，且彷彿是一种隐晦的“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新版本。

　　战争持续将近一年，关于普京发动战争的分析，愈来愈多倾向终究是出于普京个人扩张主义的意识形态，只因为那里（乌克兰）住著俄罗斯人、讲俄语，存在俄罗斯文化，具备了“俄罗斯世界”的必然要素，那麽，它就应该是俄罗斯的土地。

　　至于普京的“无国界说”，不只得到来自苏尔科夫哲学般的加持，更受到俄罗斯内部广大狂热民族主义者的吹捧。2018年普京准备连任总统，就有俄罗斯议会副议长日里诺夫斯基（Vladimir Zhirinovsky）带头喊出：“今天，我们所有人民都在选举俄罗斯国家元首，选举『俄罗斯世界』的最高统治者，我们且尚未指定其（俄罗斯世界）边界…所有人都会在清晨聆听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钟声，没有人敢对俄罗斯发动战争…”就在俄军去年入侵乌克兰之前，普京还藉由“御用媒体”的采访，对电视机前民众反问：“如果世界上没有俄罗斯，我们为什麽需要这个世界？”既然如此，普京顺利连任，进而入侵乌克兰，是受迫于“北约组织威胁”，还是为实践对国内民族主义者的承诺，答案已不证自明。

　　“俄罗斯世界”之外，长期以来为我们所熟悉的类似词彙，当然就是“华人世界”。和“俄罗斯世界”相同之处，它也意指全世界居住讲华语者的任何地方，不受既有中国国界限制，也不仅只于东南亚的华人族群，更涵盖了西方国家内无所不在的“中国城”（唐人街），凡海外说华文的移民社区，也都被统包成为“华人世界”的一隅。

　　过去，西方国家多以文化多元性看待自己国家、城市内“自成一格”的华人区，多数都被以包容、无害的眼光视之，很长一段时间也确实如此，“中国城”城中之城的模式，不仅无碍当地族裔共存，甚至还发展成为特定的观光区，以及经常被藉用为现成的电影场景。但曾几何时，“中国的世界秩序”研究几如中国近代显学，并且为了区隔西方国家几百年来奉行民主自由的价值观，又再接连提出一种建立在中国君主礼治传统的秩序论，同步进行的，尚有一如“普京主义”个人崇拜论的“习思想”。

　　中、俄无疑是当今全球两大专制国家，而当普京的“俄罗斯世界”已让人惴惴不安时，今天的“华人世界”，还能纯粹停留在无害的泛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