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连斯基想要留着的“中国牌”

3月22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结束其三日对俄国事访问离开莫斯科之后，俄乌战争观察者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乌克兰的战场之上。同一天，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突访被猛攻七个月的巴赫穆特（Bakhmut）前线附近的乌军，提振军人士气，并营造出与从未亲往战争前线的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的对比。

也是在同一天，俄罗斯向基辅以南一个城市发动无人机攻击，造成七位平民死亡。有见普京在习近平访华期间才刚谈过要“致力于尽快重启和谈”、欢迎“政治外交途径解决乌克兰危机”，泽连斯基就在Twitter上批评，“每次有人尝试在莫斯科听出『和平』一词，都有另一人下达这种可耻袭击的命令”。

根据《人民日报》3月19日的报道，泽连斯基更是“通过致电致函等方式，热烈祝贺习近平当选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的国家领导人之一。

其中，泽连斯基表示，乌方高度重视乌中传统友好关係。“我坚信，在您领导下，中国将为加强世界安全架构，巩固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基础的世界秩序作出重大贡献。祝您在治国理政这一伟大事业上取得新的卓越成就。”乍看之下，如果隐去泽连斯基之名，说是来自普京的贺电也不为过。

相较于多次负面评价习近平访俄的美国表态，泽连斯基方面一直寻求与习近平通话。对于中国没有要求俄罗斯撤军的12点对乌中国立场，泽连斯基也没有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表明中国促和“不合道理”的否定，反而声言“中国开始谈乌克兰并不是坏事”“中国提议的一些部分尊重国际法，我们认为我们可以跟中国一起为此努力”“我们希望能跟中国对谈”。

泽连斯基对于中国的态度绝对是一个“例外”。

自开战以来，中国一直将战争原因部份归咎于北约东扩，也严正反对未得联合国允许的任何单边制裁。但泽连斯基却是努力寻求加入北约、支持西方极限制裁俄罗斯的乌克兰总统。

对于稍有亲俄态度的欧洲国家，泽连斯基往往惯以严词批评。对于时有阻隔欧盟对俄制裁的匈牙利，泽连斯基就曾点名其总理欧尔班（Viktor Orban），警告他要小心“决定跟什麽人同行”。对于一向支持欧俄发展紧密经贸关係的德国，泽连斯基直批纳粹犹太大屠杀后80年每年重覆“不再发生”一语的政客之言“分毫不值”，指责德国只为“经济、经济、经济”而不顾乌克兰对于北溪二号是一种武器、是大战准备的警告。

相较之下，对于中国，泽连斯基则是小心冀冀。在去年10月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启动新疆人权问题辩论的投票中，乌克兰更不顾西方努力寻求的支持，最终决定弃权，成为西方国家以两票之差未能通过启动辩论的其中一个缺失。在西方圈子中，自联合国新疆人权报告发布后为此进一步作追究，是国际政治的头等大事，甚至有人将投票形容为“历史性的”。乌克兰在此竟然不站队对乌援助不绝的西方，就可见泽连斯基当局对维持乌中关係的重视。

虽然中国在不少欧美观察者眼中基本上已站队俄罗斯，但泽连斯基明显是知道中国有助止战的潜力，因此不愿自绝后路。

目前，乌克兰的目标非常简单，就是透过西方源源不绝的军援，特别是本年初承诺的装甲车、坦克陆续送抵，于本年夏天左右对俄军发动大反攻，务求创造出对乌克兰有利的战果（很可能是包围克里米亚），再迫使俄罗斯以劣势地位重回谈判桌。如果要达成这个目标，普京必须接受一些妥协，包括不再坚持俄罗斯对公投入俄乌克兰国州的主权等。在此，从泽连斯基的角度来看，习近平就有一个劝解普京的潜在角色。

而若乌克兰反攻结果不如预期，西方援助或将退却，此时唯一能有力主持俄乌和谈的国家，在普京变成潜在“战争罪犯”之后，就只有中国。

乌克兰内部的有识之士也清楚，能够促成俄乌停战，对中国也有实际地缘政治利益。乌克兰汉学协会的主席Vita Golod日前就向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表示，中国需要欧洲，中国可以像调解伊朗沙特衝突、变成真正的和平创造者一样，在俄乌战争中建立起调解人的形象。

如果这场二战以来未见的欧洲大陆战争能在中国介入之下妥善告终，跨大西洋联盟关係将会从根本上被动摇，战后即将加入欧盟的乌克兰甚至会有提振中欧关係的重要角色——这对于正努力破解拜登当局筹建的“反华联盟”的中国将有重大助益。

直至本文出街之时，《华尔街日报》最先报道的“习近平-泽连斯基通话”尚未成事，也未知会否成事。但无论习泽二人会否在短期内接通战后第一次的电话对谈，泽连斯基也将务实地尽力保留这张备而未用的“中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