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讲评：巴赫穆特战役到底谁胜了？

北京时间昨晚24时左右，随着巴赫穆特西南的最后一个乌军据点米格飞机广场失守，历时近10个月、292天的巴赫穆特战役落下了帷幕。

虽然市区的战斗已经结束，但在巴赫穆特两翼，多达3—4个摩步旅的乌军部队正在向俄军阵地反攻，从这个意义上说，巴赫穆特战役只是完成了第一阶段而已。

因此，昨晚战斗结束后，关于巴赫穆特有未易手，各方各执一词，互相谩骂攻击，让很多媒体人不知所措，甚至直到现在，西方媒体也没有敢发布“巴赫穆特已经陷落“的新闻稿。

昨晚0点一过，克里姆林宫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普金光速致电普里戈金和瓦格纳，对夺取巴赫穆特给予祝贺。

但乌克兰东部前线指挥部发言人立刻驳斥了瓦格纳占领巴赫穆特的声明，乌军发言人称：

“……谎言！迄今为止，虽然艰难，但是，英勇的乌军战士依然在战斗！在巴赫穆特废墟里战斗。”

而俄罗斯电视台则完全无视普里戈金占领巴赫穆特的报喜。（俄罗斯官方媒体被禁止引用这位前厨师的言论。）在 5 月 20 日晚间新闻中，所有俄罗斯电视频道完全无视瓦格纳的声明。在第一频道晚间的 Vesti 节目中，巴赫穆特的战况仅被科纳申科夫的官方声明一笔带过。只有一句话——俄罗斯国防部说，“突击队”继续在该市西部作战。

最有意思的是梅德韦杰夫，他回答了 Elon Musk 提出的问题：“Bakhmut（巴赫穆特） 怎么样?”   

他说：“你自己去看吧。”   

凌晨，俄罗斯国防部跟进了普里戈金的捷报，那位大家熟悉的国防部新闻发言人表示：

“……在俄罗斯南部军区大炮和航空兵的支援下，瓦格纳步兵分队向前推进，巴赫穆特的解放已经完成。”

请注意，俄罗斯军方在新闻稿中突出了南部军区直属重炮兵和空天军的功劳。但公正地说，他们这么说也没有错。

事实上，在前8个月的攻击中，由于缺乏炮兵掩护，瓦格纳囚犯兵在大锤督战队的威胁下一波波冲向乌军的强固堡垒，徒然尸积如山，但进展极其缓慢。其北翼光是攻击金属加工厂就磨蹭了一个多月之久。那段时间，普里戈金情绪失控，几乎到达崩溃的边缘。

直到3月份，俄军投入了战区直属重炮部队、空天军，配合瓦格纳新发明的“风暴突击队“战术（其实是改进自1918年德军的步兵战术），开始迅速地扩张战果。其中，尤其是以240毫米郁金香重迫击炮、TOS1A匹诺曹火箭炮联合作战最为凶狠。

在每次攻击之初，首先派出一个瓦格纳囚犯兵突击组在火力组、工兵组、支援组的交替掩护下，利用地形地物逐次跃进。在发现敌火力点后，步兵与敌交火的同时，位于己方阵地上的炮兵观察员迅速呼叫炮兵，由240重迫和152榴炮群使用高爆弹轰塌大楼部分楼体。

如果碰到特别强固的堡垒和高层楼群，152榴不能直接摧毁的，就呼叫空天军投放铝热剂燃烧弹和500公斤级重型滑翔炸弹，对楼群整片整片地进行拆除式打击。

所以说，要论把巴赫穆特变成废墟的功劳，还真的是不好说——瓦格纳出了几万人命，俄罗斯军方出了几百万发炮弹。

你要是说瓦格纳功劳大，但大楼明明是俄国炮兵和空军拆的。要是说军方功劳大，普里戈金能把你掐死——难道我的几万人命不如一堆金属值钱？

虽然事实很可能就是如此，但不管是瓦格纳还是俄军，这句话是千万不能说出来的。否则，接下去的仗还怎么打？人心散了，人心寒了，队伍还怎么带？

那么，来到下一个问题——巴赫穆特战役谁胜了？

要回答这个问题，先要明确双方的战略目标是什么。

俄军的战略目标是：

一、2022年秋天，赫尔松战役溃败后，俄军高层认识到自己的本钱不足、部队素质差，机动作战只有挨打的份。于是决定改回5-6月份拉平上将的打法：在靠近己方补给基地的顿巴斯打自己擅长的仗。

也就是说，利用炮兵+人海战术，把敌人钉在必守之地狠打，让乌军的机动作战优势、战场感知能力优势无从发挥。再复制一个北顿涅茨克、马里乌波尔。

二、通过不断消耗乌军有生力量，迫使乌军原计划使用于扎波罗热——梅里托波尔轴线的反攻集团（当时约4万人）东调巴赫穆特，无形中化解俄罗斯恐惧的乌军南线反攻。

三、在拖住乌军反攻脚步的同时，给俄军工兵在全线构筑并加强“大纵深防御体系”赢得时间。

四、打下巴赫穆特，向乌军顿巴斯核心阵地推进。

乌军的战略目标是：

由于乌东战场战略纵深狭小，退无可退。当前应在构筑有强固工事的巴赫穆特固守，全力阻止俄军向顿巴斯核心阵地斯拉维扬斯克的推进，同时，将俄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之一“瓦格纳格鲁乌特种兵集团“碾碎在巴赫穆特。

那么，俄军打得如何？

首先，10个月的巴市战斗结束后，由于“战斗群轮战“的战术得当，除了几个国土防卫旅，乌军21个参与轮战的主力旅没有一个伤筋动骨。瓦格纳给乌军放血的计划完全落空。

其次，乌军在去年秋天，本来就不具备发起反攻的必要条件——坦克、战机、弹药。所以，即使瓦格纳不在巴赫穆特打这一仗，乌军在去年冬天也不会在扎波罗热反攻。

最后，虽然瓦格纳打下了巴市的市区，但却发现乌军在巴赫穆特以西几公里处，早已构筑了远胜巴赫穆特强固的防御体系。

打下了一个阵地，又是一个更强的阵地出现在面前，等待俄国人的，似乎是永无尽头的阵地……

永无尽头的阵地

最后，从教条上来说，几乎可以得出同样的结论。

在陆军进攻战役中，双方投入主力对要地的争夺，本质上只是手段，进攻一方的目的，通常是通过对敌方必守之地的攻击，来吸引敌主力进行会战并歼灭之。

例如二战中的库尔斯克战役，德国人要库尔斯克干什么？无非是想把突出部内这100多万苏军一网打尽。

再比如1948年的辽沈战役，双方投入主力争夺塔山、锦州，目的均不在要地本身，而是基于战役布势，通过争夺这些要点取得优势态势、战略主动，最终歼灭敌主力。

再如，淮海战役的轴心是徐州，但杜集团在态势恶化后，根本没有守徐州，而是直接把部队向西拖往永城，意图转进淮河，改善态势。更是充分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所以，俄军拿下了这片废墟又如何？在表面上似乎取得战术胜利的同时。俄军在整个战场态势上，已经愈发不利——面对隐藏在重重迷雾中的乌军机动集团，极度紧张的俄军指挥员，已经陷入全线处处设防、处处危机四伏的窘境。

因此，不论从任何意义上说，通过这场长达10个月的残酷血腥的巴赫穆特战役，俄军不但没有达成战略目的，甚至也没有完成战役目标，只是完成了一个象征性的政治任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