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马斯克最新的“死对头”

马斯克最新的“死对头”：一位冒着越权风险打击仇恨言论的巴西法官

巴西最高法院大法官德·莫赖斯把整顿社交媒体作为他职业生涯的主要责任。他选择了马斯克作为他迄今为止最大的目标。

对于一位以打击网络仇恨言论为职业的法官来说，这原本是一个普通的要求。但这一次，有人拒绝了。

巴西最高法院大法官德·莫赖斯(Alexandre de Moraes)表示，他此前已呼吁X的老板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封锁煽动袭击警察及其家人的犯罪分子的账号。但马斯克拒绝了，并关闭了这家社交媒体巨头在巴西的分支机构，从而违反了2002年制定的一项要求企业在巴西设立法定代表人的法律。

这是巴西封禁X的一份51页裁决中引用的唯一冒犯性内容，这项裁决标志着多年来法庭监管社交媒体行动中的最大胆举动，此举已让德·莫赖斯在巴西家喻户晓。德·莫赖斯已令巴西成为全球言论自由辩论的关注焦点，并使巴西的法官受到新的审视。巴西宪法篇幅冗长，赋予法官可以选择担任检察官、法官和陪审团的权力。

仅在过去两年，德·莫赖斯就以维护民主的名义下令逮捕了超过1,000人，其中主要是反政府抗议者，或者是他所说的在网上散布有关最高法院谎言的人。他仅凭一人之力就罢免了一位州长的职务，并暂时关闭了即时通讯应用WhatsApp。他还下令封锁了数以百计的社交媒体账号，包括一些国会议员和商人的账号，他给出的解释经常很少或者没有解释。

德·莫赖斯选择了马斯克作为他迄今为止最大的目标。这位亿万富翁自称是言论自由的绝对主义者。德·莫赖斯在8月30日的裁决中表示，马斯克将巴西误认为是一块“无法无天的土地”，并将“言论自由与攻击自由”混为一谈。

巴西最高法院大法官德·莫赖斯使巴西的法官受到新的审视。图片来源：TON MOLINA/BLOOMBERG NEWS

这场斗争意味着马斯克再次涉足拉丁美洲的政治。他利用自己在X上的地位赞扬了自称是无政府资本主义者的阿根廷总统米莱(Javier Milei)，抨击了委内瑞拉强人马杜罗(Nicolas Maduro)，并支持了巴西现任总统卢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的最大竞争对手、被称为“热带川普”的巴西前总统博索纳罗(Jair Bolsonaro)。

现在马斯克的X帖子经常提及德·莫赖斯，称他为“巴西的达斯·维德(Darth Vader)”和“巴西的独裁者、而非法官”。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行政、司法和立法权力，也就是独裁者，”马斯克在巴西颁布X禁令后于该平台发帖称。“他披上法袍是为了欺骗西方的傻瓜，让他们以为他是个法官。”

除了马斯克和包括巴西右翼在内的众多批评德·莫赖斯的人士，还有其他一些人士指责德·莫赖斯封禁X是越权。巴西首都巴西利亚的独立政治顾问巴雷托(Leonardo Barreto)称此举“十分独断专横”，将拥有2.03亿人口的民主国家巴西送上了禁用X的国家名单，这个名单上的其他国家有朝鲜、伊朗和俄罗斯。

巴雷托表示，巴西最高法院本可以在不禁止整个X平台的情况下打击虚假信息，尤其是在距离巴西市政选举仅一个月的情况下。

“剂量决定毒性。如果医生用错了剂量，导致患者死亡，他就要承担责任，”巴雷托说。“那么法官呢？”

圣保罗宪法律师德·奥利维拉(Ailton Soares de Oliveira)自称是德·莫赖斯的朋友。他说，这名大法官不仅冻结了X的资产，还冻结了马斯克麾下卫星互联网公司星链(Starlink)的资产，这是一个“绝对的错误”，这个决定“违反了比例和合理性原则”。

巴西最高法院自称是在依据宪法采取行动，还称封禁X是打击“仇恨言论、纳粹主义、法西斯主义和煽动反民主行为”的必要措施。德·莫赖斯和马斯克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巴西总统卢拉已表态支持德·莫赖斯，称他是全球如何对待马斯克的典范。图片来源：ADRIANO MACHADO/REUTERS

巴西最高法院五名大法官组成的小组本周一致投票支持维持X禁令，但保守派大法官马克斯(Nunes Marques)表示，他将在即将举行的投票中要求所有11名最高法院成员对此案进行复核。

许多巴西法学家一致认为，马斯克有藐视巴西法律之嫌，质疑他为何拒绝在巴西屏蔽账号，却在印度和土耳其遵守了类似的命令。巴西总统卢拉已表态支持德·莫赖斯，称他是全球如何对待马斯克的典范。

但与马斯克就X和星链展开的对决对德·莫赖斯来说是一次重大考验。

德·莫赖斯在此案中的大部分命令都已封存，但马斯克在X上发布了他所称的命令副本。据称，这些命令显示，德·莫赖斯呼吁X屏蔽右翼知名人士的账号，包括在2022年选举中得票最多的议员尼古拉斯·费雷拉(Nikolas Ferreira)。

虽然该文件没有解释为何要屏蔽费雷拉的账号，但最高法院一直在调查这名国会议员，因为他去年在纽约联合国会议上称卢拉为“小偷”。

“X甚至不知道账号被封的原因，这极大地损害了上诉权，”该平台在马斯克发布的声明中表示。

这场争议加剧了巴西的紧张局势。数以千计支持博索纳罗（德·莫赖斯封杀账号行动的主要目标）的右翼人士将于本周六的巴西独立日举行抗议，呼吁弹劾德·莫赖斯。

“当法院放弃公正原则并选择调查对象，在听取他们意见之前就对他们进行评判时……我们正在侵犯公民的基本权利，并将我们的司法系统置于危险之中，”右翼参议员Marcos Rogerio说。

巴西前总统博索纳罗（德·莫赖斯封杀账号行动的主要目标）的右翼支持者将举行抗议，呼吁弹劾德·莫赖斯。图片来源：ARTHUR MENESCAL/BLOOMBERG NEWS

据国会投票意向监测网站Votos Deputados称，约29%的议员支持弹劾德·莫赖斯，19%的人反对，其余的人则持观望态度。

巴西普通民众也正在失去耐心。早在德·莫赖斯封杀在巴西拥有2,100多万用户的X之前，今年5月份的Genial/Quaest民调显示，约56%的巴西人认为这位大法官“近年来做得太过分了”，约27%的受访者不同意这种说法。

现年55岁的德·莫赖斯曾担任巴西司法部长和教授，他已同时激怒了左翼和右翼，批评者认为他对待法律的态度鲁莽而粗暴，几乎不把程序放在眼里。他的支持者则称他很勇敢。

2017年，在前任大法官因空难去世后，德·莫赖斯突然被任命为巴西最高法院的大法官，由此成为巴西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

巴西最高法院已经享有广泛的权力，因为该国宪法覆盖内容广泛，总计有64,488个字，长度是美国宪法的14倍，是世界上最详细的宪法之一。这就让巴西法官可以介入非常宽广的各类问题，从个人停车罚款纠纷到堕胎辩论，他们对巴西生活的几乎每个方面都有最终裁决权。

法学家表示，德·莫赖斯已将这一特权推向了极限。

德·莫赖斯在言论自由问题上与马斯克的冲突始于2019年他负责监管互联网时。

那时候，博索纳罗刚刚就任巴西总统，巴西最高法院表示自身正面临来自博索纳罗支持者的恶毒网络攻击，这些支持者将最高法院的左翼法官视为对巴西新保守主义议程的最大威胁。当时，卢拉因腐败和洗钱罪名入狱，但最高法院改变了有关监禁适用对象的规则，释放了这位左翼人士，后来又撤销了对他的定罪，此举激怒了右翼人士。

通常情况下，由警方或检察官负责调查法官面临的此类攻击，无论是网络上的还是其他形式的攻击。但最高法院当时的首席大法官迪亚斯·托弗利(Dias Toffoli)在2019年3月发布了一份只有一页的命令，大幅扩大了最高法院的权力，允许最高法院展开名为“假新闻调查”的内部调查。托弗利亲自指定了德·莫赖斯领导这项调查，这实际上使德·莫赖斯集原告、调查员和法官的角色于一身。

随着最高法院针对反民主行为和所谓的“网络民兵”（被控故意传播虚假信息的有组织团体）展开更多调查，德·莫赖斯将这些调查都揽到自己手中，辩称它们之间存在关联。通常情况下，最高法院会将各项调查随机分配给不同的法官来负责。

正是凭借这一权力，德·莫赖斯开始调查X上的帖子。上个月，他在一份裁决中写道，他已告知X，一些用户发布警察个人信息的做法违反了巴西2014年互联网管理法的第三条。

但马斯克周四在X上问道，其他命令都是出于什么原因呢？“他审查了这么多没有违法的账号。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