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遭多番玩弄：川普已成“有用的傻瓜”

加美财经：本文刊发在纽约时报，作者马斯·L·弗里德曼是《纽约时报》的外交事务专栏作家。他于1981年加入该报，曾三次获得普利策奖，著有七本书，其中包括荣获美国国家图书奖的《从贝鲁特到耶路撒冷》。

正文：

我相信川普和他派往俄罗斯的特使——史蒂夫·威特科夫和贾里德·库什纳，确实想要结束乌克兰的杀戮，但只要他们仍然抱着那种幼稚的想法，认为这场战争不过是一个大型房地产交易，他们就注定失败。他们认为自己的房地产背景会带来优势，这在多个层面上都是荒谬的。

首先，确实可以说普京在乌克兰从事“房地产生意”，但那与川普、威特科夫或库什纳的生意方式截然不同。普京搞房地产，就像希特勒当年在波兰搞房地产。

希特勒觊觎土地，不是为了建酒店、搞住房，更不是为了让当地居民受益。他追求的是一场民族主义幻想。普京也是。他对乌克兰人民的福祉毫无兴趣。

房地产交易是正和博弈——双方都能从一笔好交易中获利，这就是目标。而战争与和平，如果一方是法西斯侵略者，另一方是受害的民主国家，这就是零和博弈。

正如里根在被问到冷战如何结束时所说：“我们赢，他们输。”

里根明白，房地产交易只是价格和利率的问题。而战争与和平，关乎道义价值和战略利益。你不可能与一个法西斯侵略者在这些根本问题上妥协。美国曾与欧洲盟友并肩打了三场战争，包括冷战，就是为了捍卫我们共同的民主价值观和利益。那就是，不能让任何不分享这些价值观的大国主导欧洲。

我想不到还有哪位美国总统，会像川普那样，把美国的价值和利益解读成，要在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当一个中立调解人——而且还是一个想从双方身上赚钱的调解人。

这是美国外交史上最可耻的一幕，而整个共和党都在其中扮演了推手。

我也想不到还有哪个美国外交负责人，会像威特科夫那样评价普京——一个政治对手动辄“暴毙”、自己和亲信贪腐成风、还不遗馀力破坏西方自由选举的独裁者。

他说：“我不觉得普京是个坏人。”

苏联时期对这种外国人有个称呼：“有用的傻瓜。”

你可以想象，来自万斯那一派孤立主义者的反驳会是：“嘿，弗里德曼，你和你的朋友只想把美国拖入无尽的战争。”

不，我不是你们说的那种“牛仔”。

从战争爆发的头几周开始，我就不断写道，这场战争最终最多只能以“肮脏交易”收场。俄罗斯体量远超乌克兰，而且战意极强，战争的终结势必需要乌克兰作出让步。

虽然令人痛心，但这是现实。大多数乌克兰人今天也会告诉你这点。

但正如我上个月写的，“肮脏交易”和“卑劣交易”之间差别巨大。“卑劣交易”是最大限度满足普京利益，让他随时可以重启战争。而“肮脏交易”则是，普京保留他已经吞并的土地，但在乌克兰境内驻扎西方军队，确保他不能再次挑起战争，除非愿意与整个西方为敌。

同时，这种安排不会给予俄罗斯任何正式外交承认，以示不能通过武力获取领土，也必须确保乌克兰可以保有足够军力自我防卫，并在准备好时加入欧盟（不包括北约）。

这样的肮脏交易，才符合乌克兰和美国的核心利益与价值观。

那些像万斯一样的孤立主义者还会说：“我们既没有能力迫使普京接受这样的交易，也不想因为乌克兰和俄罗斯打一场核战。”

你们没法迫使普京，是因为你们根本不懂怎么做。而且你们的总统政策反复无常，今天在社交平台发一句话，明天让五角大楼和国务院跟着修补政策，根本没有严肃的政策制定流程。

现在看来，美国政府里像是在同时有五位国务卿：威特科夫、库什纳、万斯、陆军部长丹尼尔·德里斯科尔，还有一个“挂名”的卢比奥。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美国总统，现在会做什么？

他应该知道，所有谈判——无论是房地产还是地缘政治，最终都取决于一个因素：筹码。

你买酒店或者阻止入侵，想要获得最大回报，就需要最大筹码。

在房地产里，筹码是你手里的现金；在外交里，筹码是你能调动多少军事力量、能制造多少经济孤立与痛苦，还要看你有没有能力让对手国内民众反过来逼迫他们的领导人改变政策。

那么，川普在这些方面做了什么？

他切断了乌克兰购买美国武器的全部资金；他拒绝提供可以重创俄罗斯的关键武器，比如“战斧”巡航导弹，哪怕这些武器是由欧洲出资；他还赤裸裸地撒谎，说是乌克兰而非俄罗斯挑起了战争，说乌克兰总统才是不合法的独裁者。

他甚至公开告诉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没有美国支持，你根本没牌可打。”

如果川普真像一个代表美国利益和价值观的总统，他就不会告诉乌克兰“你们没牌”，而是要为他们“发牌”，帮助他们积累谈判筹码。

同时高声告诉俄罗斯人民：你们没有未来，因为普京把你们的所有牌都偷走了。

那应该听起来像什么？

应该是这样的：

“嘿，普京，你在乌克兰打仗，是为了实现你关于‘俄罗斯母亲国’的历史幻想，而与此同时，世界其他地方正在经历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重大的科技革命——人工智能革命。

俄罗斯在哪里？我们看看斯坦福大学一个研究所的全球AI活力指数。

俄罗斯排进前十了吗？没有。那前二十？也没有。那总该排进前三十吧？终于进了，排名第28。远远落后于排第12的卢森堡。卢森堡人口？大约68万。俄罗斯人口？大约1.44亿——还不包括普京送上乌克兰战场阵亡的25万士兵，以及自开战以来逃离俄罗斯的至少10万名技术人员。

“我想对俄罗斯人民打个比方，就像詹姆斯·瓦特刚发明蒸汽机，为工业革命点燃火种，你们的沙皇却说：不用了，我们继续用马。”

普京是个自视甚高的蠢人，历史会记住这一幕：他挑起的乌克兰战争让俄罗斯沦为中国的能源附庸，科技上甚至落后于卢森堡。

是的，普京喜欢炫耀他的高超音速导弹。但我倒想知道，是不是比俄罗斯用于发射宇航员的主平台还好用，上周，这个平台在发射完三名宇航员后彻底坍塌。

有位俄罗斯航天专家对《纽约时报》说：“这意味着自1961年以来，俄罗斯首次失去载人航天能力。”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威胁不会结束，直到普京下台。但推翻普京，是俄罗斯人民的责任。美国总统和副总统，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该去告诉乌克兰总统“你没牌”，而是要通过每天告诉俄罗斯人民，他们的领导人正在偷走他们的牌，他们的未来，以及他们子女的未来，来加大对普京的压力。

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达成一项肮脏交易，而不是一项卑劣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