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炸船更狠：美国击中马杜罗政权“命门”

川普政府扣押一艘满载委内瑞拉原油的油轮，对尼古拉斯·马杜罗(Nicolás Maduro)的打击远比空袭所谓的贩毒船只要更大。这给一个依靠石油收入运转的政权带来了生存危机。

美国指控马杜罗领导一个贩毒集团——他否认了这一指控——但石油收入对这位委内瑞拉领导人、他的核心圈子以及该国本身而言，重要性都远甚毒品收入。长期以来，原油销售占委内瑞拉出口收入的90%以上，而马杜罗的亲密盟友则面临从数以十亿计的年度石油收入中中饱私囊的指控。

扣押更多油轮——或者仅仅是此类威胁——都会引发一系列不断升级的危机，迫使委内瑞拉向包括中国在内的少数买家大幅折价出售石油，并将日益减少的外汇储备更多地用来遏制螺旋式上升的通货膨胀。

美国官员周三表示，为了进一步迫使马杜罗下台，将扣押更多船只。美国此前已在加勒比海进行大规模军事集结、对所谓的贩毒船只进行致命打击并威胁轰炸委内瑞拉。美国总统川普曾表示，马杜罗“时日无多”，不过他尚未公开承诺下一步行动方案。

华盛顿咨询公司Rapidan Energy Group的地缘政治总监费尔南多·费雷拉(Fernando Ferreira)说，美国针对石油行业的举动“可能会动摇该政权的稳定”。他补充说，川普“正在积攒更多筹码，以迫使马杜罗下台”。

丹佛大学(University of Denver)的委内瑞拉经济学家弗朗西斯科·罗德里格斯(Francisco Rodríguez)表示，如果美国每月扣押一艘油轮，便足以将委内瑞拉推入衰退。

他说：“如果使石油收入大幅下降，那将引发另一场大规模的衰退。”

油轮“Skipper”号的卫星图。据信这就是本周被美军在委内瑞拉沿海扣押的船只。图片来源：PLANET LABS/REUTERS

委内瑞拉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图片来源：LEONARDO FERNANDEZ VILORIA/REUTERS

即使美国未将扣押行动常态化，这种威胁也已导致进出委内瑞拉的油轮运输陷入瘫痪。周四，约有十几艘此类船只在委内瑞拉主要石油港口外等待停靠，但没有一艘进港装载原油。通常情况下，该港口会很繁忙，至少有10艘油轮进港装货或进行船对船转运。

一位委内瑞拉港口官员表示，随着与美国紧张关系的升级，全国各地的员工纷纷请病假或旷工。

委内瑞拉原油受到美国制裁，这使得大多数贸易商几乎不可能进行交易。维持其石油市场运转的主力，是一只由上千艘老旧油轮组成的“影子船队”，这些油轮也承运俄罗斯和伊朗的受制裁石油，其中许多船只面临美国的制裁。

密切关注石油运输的网站TankerTrackers.com表示，在委内瑞拉水域或其海岸附近约有80艘船只，其中超过30艘受到美国制裁。

美国在公海扣押船只虽然罕见，但并非没有先例。川普政府在2020年曾扣押四艘据称违反制裁装载伊朗燃料的船只。一名联邦法官批准了其中至少一艘船只的扣押授权令，称司法部检察官提供了足够的证据，表明该油轮及其所载燃料属于被认定的恐怖组织的资产。

白宫新闻秘书卡罗琳·莱维特(Karoline Leavitt)周四表示，涉事油轮“Skipper”号过去曾因运输伊朗石油而受到制裁，将被移至美国港口。她说，美国军队执行了对“Skipper”号的授权令，调查人员正对其船员展开问询。

她说，待法律程序完结后，美国将接管船上的石油——估计有185万桶。

莱维特说：“总统认为此次扣押是落实本届政府制裁政策的之举。”

美国财政部周四更新了对委内瑞拉的制裁名单，增加了十几个运营商、个人和油轮，目标包括马杜罗妻子的几个侄子和一名与马杜罗有关联的商人。

“Skipper”号悬挂圭亚那国旗航行，但圭亚那表示没有该船的记录。前白宫律师苔丝·布里奇曼(Tess Bridgeman)说，这使扣押船只在法理上更具可行性。但她也表示，在联合国安理会决议的支持下与其他国家联合扣押船只的法律依据才最为充分，而在本案中，美国似乎是单边行动。

委内瑞拉马拉开波湖畔的一座炼油厂。图片来源：FEDERICO PARRA/AFP/GETTY IMAGES

作为对扣押事件的回应，委内瑞拉指责美国是海盗行为。马杜罗周三在一个集会上说：“我们必须像战士一样，时刻睁大双眼保持高度警惕。”他号召民众“准备好在必要时敲掉美利坚帝国的牙齿”。

现居西班牙担任能源顾问的委内瑞拉退休石油高管胡安·马蒂亚斯·萨博(Juan Matias Szabo)说，在美国于2019年收紧惩罚性措施以切断马杜罗的财政来源后，委内瑞拉从伊朗和俄罗斯等受制裁的盟友那里学会了利用黑市油船。

萨博估计，这些船队帮助委内瑞拉每天将超过600,000桶石油运往少数仍接受其原油的市场。大部分最终流向中国，通常与其他国家的原油混合。

“完全无法追根溯源，”萨博说。“极其不透明。”

委内瑞拉必须承担运输成本，并对其类似焦油的重质原油提供大幅折扣以吸引黑市买家，这意味着其石油售价仅为牌价的一半左右，削减了马杜罗的收入。这些交易通常以现金或在不透明的加密货币交易所进行，增加了该政权的风险。

去年，前石油部长塔雷克·埃尔·艾萨米(Tareck el Aissami)被马杜罗政府逮捕，罪名是通过加密货币交易挪用数以十亿美元计的石油收益。自2024年4月被拘留以来，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分析人士称，挤压委内瑞拉石油销售，最确定的结果是普通委内瑞拉人将遭受更多苦难。在石油生产崩溃引发国内经济崩溃的背景下，这位委内瑞拉强人一直利用镇压和食品配给相结合的手段来维持控制。

“这肯定会伤害马杜罗，其程度远甚于针对船只的军事打击，”杜兰大学(Tulane University)的委内瑞拉问题专家戴维·斯迈尔德(David Smilde)说。“但这会对民众造成更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