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六四”的酒，对抗中国健忘症

　　这个小小的瓶子里装满烈酒，具有强大的象征意义，如今更是走过了漫长的旅途。

　　酒瓶上的标签是为了纪念1989年在北京天安门广场遭到镇压的民主示威者，一个月来，它游遍整个世界，终于抵达香港。几天之后的星期日便是那场屠杀的28周年纪念，也是这瓶酒在中国西南的四川省成都市被生产出来的一周年纪念日。

　　最后，这个装有450毫升白酒（一种无色的中国烈酒）的瓶子绕了地球将近一周，被香港民主倡导人士陶君行(Andrew To)带到这个中国的半自治城市。陶君行在采访中证实了自己在这个瓶子的旅行中所扮演的角色。杨建利说，香港于周日举行的纪念天安门广场镇压事件的烛光守夜上，这个瓶子也将出现，为该活动带来新的“焦点”。

　　杨建利拒绝透露将这瓶酒走私出境的官员姓名，并且出于保护这位官员的目的，要求不透露旅行第一站那个中东国家的名字。

　　与此同时，四名被指生产和销售这瓶纪念白酒的人仍被关押在成都，可能面临长期监禁。三月份，中国检察机关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对陈兵、符海陆、罗富誉、张雋勇发起指控。法庭称他们对“我国社会主义制度不满”，并且“共谋商量制作印有”那些特殊标签的白酒。

　　酒的名字叫做“八酒六四”，和那场屠杀发生的日期89.6.4谐音。标签上画着那场著名的对峙：天安门广场附近，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面对一列坦克，此外上面还自称这瓶酒有27年历史。（去年是该镇压事件的27周年纪念日）。几人在网上公布了这件产品，售价是89.64元人民币一瓶，约合13美元，截止到2016年5月他们被警察拘留之前，大约售出了几十瓶。

　　中国政府从来没有说过1989年6月3日晚部队进驻之时，天安门广场周围究竟有多少人死亡，并且正式把该事件定性为“动乱”，禁止公开讨论或纪念遇难者，他们声称抗议活动之后的经济高速增长证明，当初果断采取行动，恢复共产党领导的政治和军事秩序，是正确的道路。

　　在那场镇压中遇害的肖杰和吴国锋当时在北京的中国人民大学就读，去世时年仅20岁，他们的父母认为对这四人的控告是荒谬的。两对父母现居四川，他们表示四位被告品行良好，并且愿意为他们作证。

　　“如果要说纪念六四有罪，那么请成都市公安局干脆来抓我们算了，”吴国锋的父亲吴定富在一份呈交法庭的笔录中表示，“我们每年都在因为儿子的原因纪念六四，我们才是主谋！”这份笔录的副本正在网上流传。

　　“我和我儿子一样，只想这个国家更好，”肖杰的父亲肖宗友说。他说，四名被告都是理想主义者，“像我的肖杰这样。”

　　陈兵的律师万淼焱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仍然没有确定审判日期。她说，她的客户和其他被告都不认罪。

　　“我们做无罪辩护的原因，是从我国的法律来看，他们的单纯纪念行为确实不能构成任何的犯罪，”万淼焱说，她呼吁法院从社会和谐出发，对此案宽大处理。

　　“学运事件，无论发生时的谁对谁错，但毕竟有过流血，很多人的命运受到牵连，得以改变，”她说。

　　“时过境迁28年，如果这样一个中性的单纯的纪念行为，仍然要用政治的眼光上到危害政权的层次，显然，不符合常识，”她说。“这一事件，不应该是禁忌，也不应该是图腾。”

　　在中国，每一年都会有小型的私人纪念活动，中国大陆以外的地方，每年也会举行公开纪念活动。

　　在各地的周年纪念活动中，香港的规模是最大的，这里曾是英国的殖民地，于1997年回归中国统治，但保留了更加自由的政治和经济制度。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数万人聚集在一个公园里举行烛光守夜仪式，其中也包括一些来自中国大陆的访问者。

　　这样一个传达某种含义的普通瓶子可能会刺激中国政府，认为它象征着对共产党历史解读的持续挑战。陶君行表示，在守夜仪式之后，它可能会被存放在一个旨在纪念1989年抗议活动的香港博物馆中。

　　杨建利说，这个瓶子的标签将有助于对抗中国大陆的健忘症，关于杀戮的记忆在那里已被封存。

　　“这些人正在努力恢复关于我们过去的集体记忆，”他说：“中国有一天会接受它的过去，这个事件必须有一个解决办法。”

　　“我认为天安门事件的解决，或多或少，将为未来政治空间的开放提供一把钥匙，”他补充说，这四个数字：89.6.4，已经成为政治变革的“代码”。

　　在世界的其他地方，这个瓶子也被当做政治米姆(meme)。国际特赦组织(Amnesty International)在一条推中呼吁人们以 #toasttoremember 为标签，以带有四位被告照片的中国白酒瓶图案纪念这个周年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