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健委回应为何没发现“人传人”：他们不说实话

在钟南山确认新冠病毒“人传人”之前，两批专家组先后去武汉调查，为什么会得出“未发现明显人传人证据”、“可防可控”的结论？

第二批专家组有成员表示，一直怀疑人传人，但当时掌握的信息和资料有限，没有证据。早期病例多和华南海鲜市场相关，共同暴露还是人传人引起，有问疾控系统专家，答复是没办法确定人传人。

上述专家认为，武汉方面不合作是最主要问题。“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问有没有医务人员感染，得到的答复都是没有。从现在情况看来，他们在说谎”。如果当初告知有医务感染，哪怕报一个，专家组对疫情的判断肯定就是另一码事，但“人家不说实话，我们也没办法，基本就负责临床救治了”。

该专家还告诉财经记者，当时有41例检测确诊，还有一批更多的疑似病例。专家组一致意见是，疑似的、确诊的都报，但地方最终报的仅仅是确诊病例。“让他们如实报，卫健委领导当场反问‘你们是不是怀疑我瞒报啊’，他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其表示，目前上述人员已被免职。

据官方消息，2月10日，湖北省卫健委党组原书记张晋、湖北省卫健委原主任刘英姿被免职。

对于可防可控说法，上述专家还表示，当时掌握的情况确实如此。“不防不控”造成了今天这个恶果，而不是可防可控这个观念造成的。

另据中青报，华南海鲜市场附近的优抚医院，早在1月上旬发现医护人员和住院患者感染，但因为患者没有华南市场接触史，不符合诊断标准，没有上报。而武汉一家三甲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无视“标准”上报病例，受到院领导严厉批评：“嫌我们报太多”。

第二批专家组一位成员告诉中青报记者，当时知道已有病例里，有小范围聚集性发病，但这些人都与华南海鲜市场有关联。专家组得出“有限人传人”的论断，是缘于在武汉得知的信息。很多天后，一位武汉医生给他打电话，承认当时没对专家组说实话，明明感染了病毒，也没有承认。

公开资料显示，第二批专家组1月8日至16日在武汉指导防疫工作，有国家医疗专家组专家、北大第一医院呼吸和危重症医学科主任王广发

，地坛医院感染二科主任医师蒋荣猛，北大人民医院呼吸内科主任高占成等临床专家，以及中国疾控中心副主任冯子健、原副主任杨维中等疾控专家。

其中，专家王广发@北大呼吸发哥因在接受采访时提到疫情“可防可控”，但几天后自己也确诊新冠肺炎，一时遭受舆论质疑。他在好转后回应，最终疫情会控制。“在我回京前，通过各个医院发热门诊走访，意识到疫情的确有了明显恶化，但仍然可防可控，只不过社会为此要付出更多代价。”

王广发也提到，在武汉重点关注病人救治问题，工作8天始终不知道有医护人员感染、人传人情况，以下是其发文内容：

我是第二批到武汉的专家。1月8号晚上到武汉、1月9号开始工作，我在医疗救治组，重点关注病人救治问题，每天很忙，工作到凌晨三四点钟也是有的。工作了8天，始终不知道武汉有医护人员感染、人传人情况。

我1月16号回北京时就判断疫情比较严重了，依据有几个。一是武汉发热门诊病人很多，肺部CT片是非常典型的新冠肺炎，这说明当时在医院的这类病人已经不少。我们对有些单位也提建议，一定要做好准备、提前准备，不能让病人都淤积在发热门诊。

另外当时得到一个信息，某医院12月份肺炎的发生率较往年同期增加17%。我们当时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华南海鲜市场上，但怎么肺炎多出来这么多？而且在一些病例当中，和华南海鲜市场没任何关系。这是个强烈提示，说明疫情可能更早就发生了。

还有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泰国1月13日通报，筛选11000多个武汉来的旅客，发现1个患者。我们打个折扣，2万人里发现1个，武汉人口按800万算，那也有400例，但1月16日武汉卫健委报告出来的是41例，疫情应该是被低估了。

所以专家组一回到北京就立即开会。其实在武汉时，我们的关注点也是：有没有人传人？有没有传染性？但掌握的资料比较有限，当时没有看到明确的人传人证据。

我们临床医生，看的是一个一个“人”，观察这个病有什么特点，该采取什么策略。这个病有没有传染性，主要是要靠疾控部门调查研究来判定。

现在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人传人，但当时我们确实没有证据。给我们的41例确诊病例，有两起聚集性病例。我们请教过CDC专家，没法得出“人传人”结论。

人传人是复杂的科学概念，要经过一系列的计算，不是说靠哪一个人就能够说出来。我要特别强调，不是个人去判断疫情，而是集体一起研判，但是研判的资料，必须得是没问题的。原始资料有欠缺，甚至有些信息根本没拿到，判断上就会失误。

大家不是都很关心我那句“可防可控”吗？其实到现在都不能说这个病“不可防不可控”。“可防可控”不是“不防不控”了，同样需要加强重视。在专家组里，这是有共识、也提了建议的。大家也不能一看到可防可控，就觉得万事大吉、不防了，措施都到位、都重视，才可防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