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扁家族弊案全调查：涉及五案创记录

　　提要：熟悉台湾政治操纵司法的人，都会认为特侦组在开创台湾司法的历史，把涉嫌贪污的陈水扁扣上手铐，是谱写“中国人政权历史的新一页”。而陈水扁作为政党轮替上台的第一位“总统”，也将是台湾史上最大的贪渎犯，他的最后贡献恐怕就在于留待“有用之身”，作为台湾的民主化、法制化的标本，以警示后人。

　　2008年12月12日，轰动全球的台湾地区前“总统”陈水扁家族弊案侦查终结。台检方特侦组依贪污治罪条例等罪将陈水扁等14人提起公诉，并请法院给予陈水扁从重量刑。这也意味着，前第一家族的弊案正式进入司法审判阶段。

　　令人不解的是，12月13日，台湾特侦组以陈水扁面对重罪为由向法官申请继续羁押他，台北地方法院却以陈水扁侦查中都到庭，且身为卸任“元首”，应无逃亡之虞，认为无羁押必要，予以当庭释放，但是限制出境、出海、住居。法官也认为，陈水扁在审判中遵期到庭，即足以担保案件的后续审理。

　　创记录的案件

　　根据台湾地区的法律，陈水扁案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结束。因为还要三审定验,而且除了首波起诉的案子外，“二次金改”等案子,仍然继续在侦破当中。

　　有人担心，陈水扁可能利用其“自由身”，动用他手头的政治资源，影响政情，左右弊案继续侦查与审理的进程。台湾有媒体批评这是刻意要显示司法独立，然而，明眼人都晓得，如此放虎归山，为特侦组接下来的侦破工作增添了许多变数。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第二波案件的侦查，陈水扁的“悲情效应”会递减，不出意外的话，陈水扁将在三审后被判重刑。

　　起诉陈水扁的“起诉书”正文约有209页，59页表格及13页的图，合计约281页，创下台湾司法史之最。包括国务费案、洗钱案、龙潭购地案及南港展览馆案等首波侦结的案件中，被告可能就将近30人。熟悉台湾政治操弄司法的人，都会认为特侦组在开创台湾司法的历史，把涉嫌贪污的陈水扁扣上手铐，是谱写“中国人政权历史的新一页”。

　　曾几何时，这位贫苦出身的“前总统”，代表着台湾本岛人的“出头天”形象，是本岛人心目中“永远的第一”——第一名考入台大法律系，成为全台最年轻的律师；在担任立委期间被评为绩效第一名，担任台北市长又获评全台县市长第一；2000年率民进党参选，以近500万票成为第一个“岛内全民总统”。如今，他将成为台湾地区第一个因为贪腐而坐牢的“总统”。陈水扁作为政党轮替上台的第一位“总统”，也将是台湾史上最大的贪渎犯，他的最后贡献恐怕就在于留待“有用之身”，作为台湾的民主化、法制化的标本，以警惕后人。

　　“洗钱案”加快司法进程

　　早在陈水扁还在“总统”任期时，就弊案缠身。

　　2006年5月，陈水扁的女婿赵建铭，因卷入台开股票内线交易罪，遭收押并被判刑。随后，陈水扁的妻子吴淑珍收受SOGO百货礼券。6个月后，台湾警方以涉嫌诈取国务机要费1480万元新台币的罪行，将“第一夫人”吴淑珍起诉。同列为贪污政犯的陈水扁，则以领导人身份，暂受司法豁免权保护。

　　2008年5月，陈水扁卸任后，检方逐正式分案展开调查，但是进展甚微。直到8月13日，案情开始有重大进展。台湾《壹周刊》重磅爆料，陈水扁妻子吴淑珍在2006年年底前，将一家4口——包括儿子陈致中、女儿陈幸妤的账户全部结清，通过儿媳黄睿靓及其家人户头，将3亿元新台币资金汇往岛外，涉嫌洗钱交易。次日，瑞士检方两度函告台湾当局，要求配合调查陈水扁在海外，坐拥7亿新台币账户的公文曝光后，陈水扁才承认自己做了法律所不允许的事情。但仍坚称，那笔钱并非贪污所得。

　　据台湾媒体报道，陈家不法获利数字吓人，绝对超过新台币10亿元。相关案件牵连之广，遍及行贿的厂商、牵线的钱客、政坛的幕僚亲信、涉嫌协助洗钱的金融巨子以及陈水扁家族成员，迄今收押总数已达10人。

　　把如此大数额的现金汇向海外“洗钱”，除了“国务机要费”外，在“竹科龙潭购地案”、“南港展览馆工程案”、“三大金控汇款案”三个案子中，陈水扁接受了大量的贿赂。在企业界协助下，特侦组已顺利找出扁家藏金图的六大拼图。

　　有了巨额的款项，陈水扁开始将钱汇到海外，设置了众多的人头账户。甚至有一些现金直接用飞机运往海外。据报道，元大董事杜丽萍曾受吴淑珍之托，协助吴景茂搬运7.4亿现金到元大，但这笔巨款在没有汇出的情况下失踪了。特侦组怀疑陈水扁利用出访他国的机会，将巨款运至海外。

　　有媒体算了笔账，1000元新台币新钞，以精密电子磅秤测量，重量约1.088克，若一捆1000张共计100万元，重约1088克，等于1.088公斤；1000万元就有10.88公斤；1亿元则高达108.8公斤。而7亿现钞重量，粗略换算约等于761.6公斤。如果需要搬运7亿多元的千元大钞，想必体积与重量都相当惊人。

　　涉五案犯四罪再创历史

　　2008年11月12日上午8时30分，陈水扁被正式羁押，载着他的车开往台北土城看守所，刑号2630。陈水扁被羁押，引发台湾政坛大地震，前“元首”锒铛入狱，前所未有。

　　特侦组认为，陈水扁在“海外洗钱案”、“国务机要费案”、“竹科龙潭购地案”、“南港展览馆工程案”、“三大金控汇款案”五大案中涉嫌利用职务机会贪污、收贿、洗钱、诈取财务四项罪名。12日上午，台北地院合议庭以陈水扁涉嫌贪污罪行重大、且有勾串共犯和湮灭证据之虞，裁定收押禁见，创下台湾地区卸任“总统”遭收押侦办的首例。当日8时30分，陈水扁被送进土城的台北看守所，整个过程历时23小时。

　　短短的23个小时却一波三折，出现了不少戏剧性的场面。

　　11日上午9点，在被收押之前，陈水扁在特侦组门口举行记者会，称自己是国共两党的“头号战犯”，马英九为了向大陆交代，与大陆联手抓自己，来作为“平息中南海怒气祭品”。接着，陈水扁用台语说，他将进的是台湾的“巴士底狱”，并高声呼喊“台湾人民万岁！台湾独立万岁！”

　　下午4点半，陈水扁被检察官带出特侦组大门，高举双手上的手铐，高喊：“政治冤狱！台湾加油。”旁边的法警试图压下他的手，要他上车。法警的这一举动后来成为陈水扁的控诉点。晚间8点，台北地院合议庭开庭。席间，陈水扁突然控诉有法警打他，并要求送医验伤，后被证明并无大碍。几经波折，法院做出羁押裁定。从法院解送的过程中，考虑陈水扁因右肩不适，决定不予戴手铐，算是对卸任“元首”的礼遇。

　　此后，被羁押的陈水扁又在看守所里上演了一出又一出好戏。他被羁押后的5天，陈水扁一直绝食，直到11月16日，经看守所医师同意后，他被强制送进医院医治。当时，陈水扁身体虚弱，出现呼吸困难、心电图不稳的现象。经两天三夜的就医，陈水扁身体状况有所好转。

　　出院后，陈水扁仍坚持绝食，直到11月26日，实在挺不住后，结束了15天的绝食路，开始喝台北看守所供应的米汤。次日，陈水扁更是一口气吃完500毫升所方提供的稀饭。胃口变好后，陈水扁几乎天天在禁监堂里振笔疾书。期间，陈水扁通过律师，送给妻子吴淑珍的长诗《给家后》，更是引起高度关注。

　　不过，陈水扁的文笔实在不敢恭维，类似“水桶一桶又一桶，大桶不够，茶水桶也可以，吃喝拉屎，洗衣洗澡，湿了又湿，不知什么叫做干”等诗句让人哭笑不得。许多网友认为长诗中，不仅文句用法不合常理，文法比小学生还不通顺，简直是对“诗的谋杀”。不过，不管外界如何评价，陈水扁仍然坚持写诗著书，努力把自己打造成监狱作家形象。

　　在陈水扁被羁押进监期间，他的亲人和亲信，被纷纷突破心房，坦白交代。据报道，陈水扁办公室出纳陈镇慧，在两个多月前，被列为贪污被告，是本案第一位被羁押的被告，供出大量陈水扁夫妇的犯罪事实，包括汇往瑞士的7亿元，由国泰世华银行转往元大集团寄放的现钞7.4亿元和元大金控送陈水扁共2亿元等，令扁家弊案获得重大突破。

　　陈镇慧获无条件释放，证人的坦白也让案件很快就被侦结。台湾的检方特侦组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称陈水扁涉及五个案子中，除了“三大金控汇款案”外，全部侦结。

　　不过，扁案还未完全结束，检方称，下波侦查重点将是“二次金改案”。此外，有迹象显示，弊案之火接下来很可能就延烧到另一个前“总统”李登辉身上。事情将会如何发展，肯定会继续吸引人们的眼球。

　　二次金改涉案金额达“三十亿”

　　扁家四大弊案侦结，台北地院合议庭虽裁定陈水扁当庭释放让特侦组感到错愕，但据了解，特侦组下一步将对陈水扁涉及二次金改弊案、企业行贿案、机密外交案进行调查。特侦组分析上述弊案，在证据确凿后将会再传讯陈水扁，也不排除另案收押的可能性。

　　台湾媒体报道，扁家在“一次金改”与“二次金改”期间，至少有7家参与金改的企业界大老板付出30亿元。除了已知的中信辜家、元大马家之外，台北101大厦董事长陈敏熏、富邦金控蔡明忠、国泰世华蔡镇宇等5家金融业大老板也被特侦组调查。有分析称，随着辜仲谅的返台、“二次金改”弊案涉案商人的自白，陈水扁苦心经营8年的金权帝国也将正式瓦解，在没有假释的前提下，陈水扁的后半生注定在牢狱中度过。

　　据悉，陈水扁家族海外洗钱案爆发后，检察官发现扁家海外账户中有来自辜仲谅汇入的巨款，为此特别派人到日本策动他返台，说明案情。

　　辜仲谅是辜振甫的孙子。2004年“大选”前，辜仲谅汇款1亿新台币给扁家。此后，“兆丰金控”弊案爆发，辜仲谅流亡海外。当时政商界即传出扁家曾开出近3亿美元天价，要求中信辜家捐献，以摆平官司，由于价码近乎天文数字，辜仲谅在逃亡海外前夕，曾向干爹李登辉哭诉扁家的绝情和贪婪。此前，辜仲谅的堂叔辜成允率先“发炮”。辜成允曾通过辜仲谅作中间人搭上扁家，将桃园龙潭一块很差的地皮卖给了台当局。其后陈水扁狮子大开口，逼迫辜成允将4亿元新台币汇到他家的人头账户内。辜成允一时筹不到这么多钱，只好向高利贷借钱。在向检方坦承这一切后，辜成允曾在媒体上道歉，并哽咽说当时父亲辜振甫身患癌症，并不知晓这背后的一切。

　　辜仲谅返台自首外，其他豪门巨贾也纷纷自白协助检方办案。其中最令人震撼的是有商界“铁娘子”之称的台湾元大证券董事杜丽萍。据《中国时报》报道，杜丽萍熟知扁家的政商关系，她向特侦组供认曾带元大金控的高层及2亿元现金进入玉山官邸，并曾帮陈水扁家搬运7.4亿元现金到元大金控。

　　除了上述辜仲谅、杜丽萍外，随着扁家弊案的面貌及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其影响的层面也如滚雪球，台北101董事长陈敏熏、台新金控吴家等都是最新一波被扫到的知名对象。这些巨贾都是因为“二次金改”弊案遭约谈。

　　2004年10月24日，陈水扁对外宣布“四大目标”，即2005年年底前，3家金融机构市占率10%以上，公股金融机构减半，2006年年底前金控家数减半等。令台湾民众万万想不到的是，被陈水扁视为任内一大政绩的“二次金改”在陈水扁家族爆发洗钱案后，以“二次金改”之名进行的金融整并，目前除了“公股银行相互整并案”，如台银并中信局、合库并农银案外，其他“民营并购公营”的整并案几乎都卷入洗钱案案情，这些民营金控不是遭检调搜索，就是负责人遭约谈。并购正当性遭到质疑的同时，“二次金改”的污名恐难磨灭。

　　“台湾岛内最近在流行一个笑话，这几天很冷，扁家的人终于把手从别人口袋放回自己口袋了。”时事评论员黎建南称，“二次金改最大用意是把金控银行减半，把公营金控贱卖给民营金控。他决定‘二次金改’后即邀集民营金控公司，释放出这个消息，并明示或暗示必须支付相当的政治献金作为交换。于是中信辜家支付上亿而并购了兆丰金，元大马家则付了2亿吞并了复华金……这是一种贱卖公产而收受献金贿赂的手法。”

　　台湾《联合报》戏称，“二次金改”原本是为强化金融机构体质进行整并，如今看到的，不但有政商关系的大竞逐，还有财团高超的“五鬼搬运术”。每个购并案台面下不堪闻问的交易，都在扁家洗钱案中一一现形，涉入其中的财团负责人个个难逃约谈，重创的不只是银行及个人形象，还有金改污名将从此永留大家心中。

　　台湾到了证明自己的关键时刻

　　陈水扁案一波三折，而海内外关于台湾民主制度优劣的讨论也未休止。

　　台湾特侦组能够在极短时间内，侦结四大弊案，对台湾大多数民众而言，大快人心。但检方所透露的案情，却叫人瞠目结舌。一个深通法律，曾两度信誓旦旦宣誓为“总统”的前领导人，竟然能于在位期间如此罔顾法纪与纲常，无视个人及家庭成员的贪渎行径，将给社会价值与台湾的整体政治生态带来怎样的祸害？

　　有人说，最高领导人成了最大的贪污犯，可见台湾民主的失败；也有人认为，就连前最高领导人都会因为贪污被羁押、起诉，可见民主法治下的尊严。

　　不可否认的是，陈水扁在台湾的民主进程中也做出过贡献。陈水扁所代表的民进党作为新生的本土政治势力，8年前之所以获得选民的支持，是因为它的“本土、清廉、革新”的诉求获得了人民的认同，并期待有一个与旧时代执政者迥然不一的清新政治形象。但是，当卸任后的“总统”诚信破产后，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一桩桩司法与道德上的骨牌效应。陈水扁再无法逃避司法调查与审判结果，“台湾之子”的形象也完全破灭。

　　随着陈水扁等人的被起诉，台湾社会多少显现了打击钱权政治的决心。但是，这类案件要从起诉到三审定谳，恐怕还有一段崎岖的道路要走。不出意外，陈水扁会遭受牢狱之灾。

　　当然，身为地区最高领导人涉嫌贪腐，陈水扁不是第一人，更不会是最后一人。陈水扁长期披着“台湾之子”外衣，并一度成为不少贫困子弟“总统梦”的样板，而今竟然因为贪腐而极可能成为阶下囚。从这个意义上说，陈水扁入狱后，会不会被特赦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陈水扁已经遭到全球华人的唾弃，其政治生命已经结束了。

　　陈水扁的“沉浮录”成为华人社会政治发展变迁历史过程中最典型的教材，毕竟陈水扁从“台湾之子”到“民主斗士”再到贪腐嫌疑犯的蜕变，其影响折射的，已无法仅仅局限在台湾岛内。即便本案有个结果，一些所谓“历史的共业”问题，恐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清理。

　　因此，陈水扁的沉沦敲响了警钟，台湾到了证明自我的关键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