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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逆转?夏俊峰被指曾是城管,因没面子才杀人

www.creaders.net | 2013-10-01 07:35:23  天涯社区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我做为一个沈阳人每天都路过沈阳最繁华的五爱市场,对于2009年5月16日发生的商贩杀害城管的事件有一些了解,为此还间接的接触了一些和杀人者夏俊峰熟悉的人,他们所说的和夏家的说法大相径庭。

  夏俊峰是沈阳市沈河区人,当过几年武警,据说练过几天武术,还时不常的在公园练铁鞭子(就是很长的铁链子涮一个牛皮绳子,一甩发出巨大的声音很远就能听到)在部队回来后没找到工作就在家附近闲逛,平时帮帮别人要个帐,打打架什么的,算不上流氓,但也是个混混。

  2005年左右,滨河办事处在五爱市场附近的教堂广场成立了一个夜市,由于夏俊峰在当地混过,办事处城管科就雇佣他当临时管理员,主要负责管理不缴费和不听话的业户,夏俊峰的媳妇没有工作,夏俊峰就利用自己当管理员的身份把他媳妇安排在市场口部炸香肠,这个市场是晚上5点以后才可以经营的,但夏俊峰的媳妇却可以全天的在那卖东西。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2008年由于整顿街办市场,这个夜市被取缔,夏俊峰也被辞退,夏俊峰就通媳妇一同炸香肠。他们夫妻两个卖货的地方位于沈河区五爱市场北五十米,风雨坛街和乐郊路的交叉口,左右有十个车次的公交车乘降站,十分繁华,五爱市场每天客流量30万左右,三分之一的经过这个地方,所以他们的收入十分可观,每月至少在几万元左右,不信的网友可以到沈阳打听一下。

  由于夏俊峰在城管干过,所以街道办事处城管科和区执法局这几年一直没有管过他,夏俊峰也常常以自己当过城管认识人自居,在他卖炸香肠位置的前后50米不准别人和他卖一样的东西,如果谁不听话,轻则掀摊重则打人,在516杀人事件前几个星期,一位负责清扫夏家摆摊位置清洁的环卫工人,应为对他家把竹签废纸扔了一地有些不满,遭到夏俊峰的殴打,并报案处理,由于夏俊峰的父亲是沈河区城管局的职工,派出所调节,夏家赔了几百块钱。

  09年执法局新来了一个队长,很多次当着其他商贩的面管理夏俊峰,夏峻峰非常没有面子,5月16日这个队长清理商贩罚没了夏家的一个煤气罐,夏当时非常生气,但当着其他商贩的面,夏峻峰还死要面子说罚没他的东西他到执法局就能取回来,当时正好滨河办事处城管科的车也在现场,夏和城管科司机比较熟,就坐城管科的车去执法局处理,在执法局由于城管还是没把罚没的东西给他,和夏峻峰认识的城管也没有帮他说话,夏峻峰恼羞成怒,掏出随身携带的尖刀行凶杀人,造成两死一伤的后果。

  事情比较纠结的地方地于,为什么始终没有对外公布夏俊峰也做过几天临时城管的事情?怎么提,政府会告诉公众夏俊峰当过城管,所以长期摆摊可以不受处罚?因为这一次受了处罚,所以才愤而杀人?这不是打政府城管自己的脸吗?因此政府的城管始终不愿说出这一段真相。

  这是真的吗?杀死城管的夏俊峰原先就是一名城管!!!

  夏俊峰曾经在小南街街道办当过临时工,街道办经常去搞综合执法,也算是城管的一员,占着这点关系,夏俊峰长期霸占附近上最好的一处摊位从来没有被处罚过(这个细节很重要),这一次可能是搞什么综合治理,别的街区的城管过来砸了他的摊子,他主动跟着熟人司机上车,这是做给周围的小贩看的,意思是让别人看看他面子大,还能把车拿回来,结果到了城管局别人不给他面子,他觉得自己被扫了面子才拿起刀捅人。夏俊峰在那附近也算是一霸,出事前几周还因为争摊位打伤了人被派出所处理过。

  第一,夏俊峰是否在小南街道办工作过?

  答案是肯定的,

  夏俊峰在律师笔录和庭审记录中,多次提及,“以前我在街道帮过忙,看过他(指司机陶治)。”  “问:你以前认识陶冶? 答:在街道办事处(小南)认识的。”

  第二,夏俊峰认识开车的司机是否认识夏俊峰

  答案也是肯定的,夏俊峰自己承认,自己认识陶治,并且提到,陶治对他没有敌意,没有打他。

  被告人:以前我在街道帮过忙,看过他。

  审判长:他在干什么?

  被告人:他进里屋,没有动手。

  第三、夏俊峰到底是怎么上了城管的车?

  夏俊峰如何上了城管的车,这个细节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照夏俊峰的说法,是三四个城管把他推上车,带到城管局继续殴打,城管的说法,是他自己跟着城管上了车,哪种可信?

  城管首先肯定是没有带手铐铐住夏俊峰的,我也没有听说过城管把谁带到城管局去,顶多是收了东西丢上车扬长而去,从常理上来说,城管不太可能把夏俊峰抓上车;

  根据夏俊峰自己的说法和陈有西大律师的最新证据,夏俊峰乘坐的那辆城管车上,一共只有三个人,张旭东(死者)夏俊峰、陶治(夏俊峰认识的那个司机);这里问题又来了,陶治和夏俊峰是有点交情的,夏俊峰也没有拉他下水的表现,那依据中国人的习惯,如果他真的看见夏俊峰这个老同事被抓上车,会不会打几句圆场说几句好话呢?就算他当时不说,当车上只有三个人的时候,他会不会说几句“这是我以前哥们,就放他一次”之类的好话呢?夏俊峰对车上的经历是这么说的,“车上也没说啥”,试想一下,如果真是个老实巴交的小贩被抓上车,看见自己的熟人,当时车上又只有三个人,会不开口求助?

  第四、夏俊峰的性格究竟是怎么样的

  据南方周末一篇采访,夏俊峰在牢房里的牢友对他的评价是夏俊峰 “没什么能耐,小心眼,爱吹牛,自尊心还挺强”。在牢里,偶尔一次,有人打牌和老夏起了争执,老夏一个咸菜罐子撇过去,对方想还手,立马被一群人拦住:他都判死了,哪怕把你给打死,他还是死,你能把他怎么样呢? (见附文:和夏俊峰、蔚少辉一起蹲班房 来源:南方周末 )

  那么现在,基本上可以还原出当时的真相:夏俊峰曾经在沈阳小南街办事处当过一段临时工,后来大概是嫌这工作收入低,就转行去做了炸串,他总是在小南街附近卖,因为他曾经在街道办事处干过一段的原因,街道的人多少给他点面子,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夏俊峰在摆摊的中间也算是个人物。2009年5月16日,因为搞综合治疗,其它街区的城管过来搞综合执法(不属于小南街),收了夏俊峰的煤气罐,夏俊峰肯定和城管起了冲突,双方肯定有推搡动作,城管也火了,干脆没收了夏俊峰的煤气罐,还给他开了个《行政处罚通知书》,这个细节还是参看陈有西大律师的证据,试问有几个城管肯惹麻烦填写这玩意的?夏俊峰觉得丢了面子,决定上了熟人陶治的车,准备到城管局再拿回煤气罐,谁知道这次别人根本就不是小南街道的人,再说他就是个临时工,面子就那么大。

  那么现在,基本上可以还原出当时的真相:夏俊峰曾经在沈阳小南街办事处当过一段临时工,后来大概是嫌这工作收入低,就转行去做了炸串,他总是在小南街附近卖,因为他曾经在街道办事处干过一段的原因,街道的人多少给他点面子,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夏俊峰在摆摊的中间也算是个人物。2009年5月16日,因为搞综合治疗,其它街区的城管过来搞综合执法(不属于小南街),收了夏俊峰的煤气罐,夏俊峰肯定和城管起了冲突,双方肯定有推搡动作,城管也火了,干脆没收了夏俊峰的煤气罐,还给他开了个《行政处罚通知书》,这个细节还是参看陈有西大律师的证据,试问有几个城管肯惹麻烦填写这玩意的?夏俊峰觉得丢了面子,决定上了熟人陶治的车,准备到城管局再拿回煤气罐,谁知道这次别人根本就不是小南街道的人,再说他就是个临时工,面子就那么大,夏俊峰这人家“没什么能耐,小心眼,爱吹牛,自尊心还挺强”(这四个形容词马上就说出他杀人的原因),一怒之下掏出刀捅了人,这就是真相。

  有人会说,如果这是真相,城管方面为什么不提呢?废话,怎么提?告诉公众夏俊峰当过城管,所以长期摆摊可以不受处罚?因为这一次受了处罚,所以才愤而杀人?这不是打城管自己的脸吗?所以城管当然不敢说了!

  和夏俊峰、蔚少辉一起蹲班房

  蔚少辉最爱哭,最脆弱。看守所里的他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拥抱宗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又在前额和胸前点下“上帝保佑”,其他宗教的餐前礼四哥也学,还跟卖淫团伙的小伙学破魔障的法印。

  夏俊峰则“没什么能耐,小心眼,爱吹牛,自尊心还挺强”。

  老夏

  有两个名人陪着蹲号子,岳山想都没想到。一个众人同情,那个刺死两个城管的小贩夏俊峰,外号老夏,还在等最高法院的死刑复核结果,不服,一直喊冤;一个人人喊打,原国足领队、足协裁判委员会主任蔚少辉,人称四哥,十多天前一审判决下来了,跟老板谢亚龙一样,十年半,很配合,不上诉。

  可能是长得比较“正派”的缘故,调房第一天中午,岳山就被委以重任:和死刑犯面对面吃饭。

  岳山前一阵蹲区所,放眼尽是毛贼,办假证的、卖死牛肉的、摘褂的撬门锁的,这和沈阳市看守所市所关押的“腕儿”没法比,拿岳山的新室友来说,这里有贩卖几十公斤海洛因的毒枭,有卖淫嫖娼团伙的,有前国足的,还有犯命案的。岳山命好,从区所被调到市所,“简直是从牛棚到宾馆”,这里竟然有肉吃了。虽说是盖了大蓝戳还带毛的厚皮猪肉,还很可能捞不着,但总比区所顿顿清水白菜强,腻歪得有只虫子都想往嘴里塞,那是肉。

  市所房间50来平方米,来来去去人数稳定在25人上下,除去蹲坑和洗手池,便是左右两块占去大半面积的铺板,齐腰高的红漆木板,底下是冷冰冰的水泥。“板儿”在看守所房间里占绝对的战略地位,在押人员每天有20个小时“宅”在上边,坐板儿、熘板、吃饭、睡觉。铺板上有6根立着的铁棍,专门伺候“危险人物”,他们戴着脚镣,全天候被牢牢扣在铁棍上。眼下这间房的铁棍利用率是4/6。

  “看着点儿,他杀了俩城管。”看房的指着对面铺板中间一个镣住的人,对岳山说。

  面前的死刑犯也不憔悴,30多岁,五短身材,手挺小,拿筷子的右手缺了半截指头。基于岳山一脸的敬畏之情,男子说,他叫夏俊峰,以前在五爱市场摆摊的。城管打他,拿凳子和水壶往他脑袋上砸,他兜里正好有切香肠的小刀就掏出来捅,就捅死俩,还重伤一个。自己手指也给折了。

  老夏搁这里少说待了一年,也算“老油条”了。屋里铺板、墙上不少类似利器刻出的涂鸦,有女朋友的名字、“××到此一游”,还有“回家”。老夏也刻,刻完又划掉,没人知道他写的什么。一周前,老夏的二审判决刚下来,高院维持原判,还是死刑。老夏情绪不对,好些天没怎么说话,要么自言自语,一个劲儿看着白煳煳的墙面直愣神。

  “里边的人表情非常少,每个人眼光直,总在走神想事。眼睛里看不到光,就算他看着你,也不觉得他在看你。”二进宫的80后吴有光总回想起那间惨白的屋子,屋里再多阳光,都像个太平间。

  四哥

  进门要过几道关:坐板、睡觉、放茅。

  屋里有个大喇叭,6点钟起床吹号子,像军队一样,迅速起床叠被子,分列两排盘腿坐好,两个两个下板,一组洗漱,一组“放茅”,后者基本上是倒计时,三两分钟一到就换下一位,白天禁止“放茅”,岳山刚进去那会儿精神极度紧张,每天吃三大盆子饭,21天大茅未果。八点半是“坐板儿”时间,每天五班,学禅宗打坐、背监规。那得是全身重量全加在坐骨两个骨头尖上,一节课四十多分钟过去,大伙脸都煞白,久了屁股也起黑茧子。市所条件好,允许换伸腿和靠墙的姿势。这也得在统一口号下进行。往往管房一声“伸左腿儿”,二十多个人,便齐刷刷伸出左腿。

  每天周而复始,好在房客源源更迭。新人能带来外边的新鲜事,像是万达着火了!啊,是吗。地铁一号线试开通了!哎哟,真假的?而后足不出户的人们就这个话题展开热烈讨论。即便没新闻,一群抢劫犯里来个打架的,也是生活的改变,挺好。

  不几日,“新人”岳山又被搭话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凑上前小声问他:你咋回事儿啊?岳山认出他是人们口中的“足球儿”,前国足的。

  如是这般自我介绍后,这个有点肿眼泡的老头儿亮出自己的身份:我叫沈辉,真名蔚少辉,他们都叫我“四哥”。

  岳山没什么反应,四哥有点败兴。但四哥不气馁,一口气往下说。说他是国家足球队领队,体委大院里长大,插过队,1984年到体育总局。说他那个“蔚”字其实有知识的人都念“玉”。说他媳妇人可好了。说他冤枉,圈里传他家是LV陈列店,其实好多都是钥匙包,外国贼便宜,有时候打折500买回来的,还有仿的……

  “恨不得把祖宗八辈叫什么全告诉你。”被科普过的吴有光亦表示。难得碰上个把久仰“四哥”大名的,一个月以后照样打回原形,“喂,老头儿,毛巾拿错了”。

  四哥还跟外边一样大嘴巴,喜怒都挂脸上。不过惹一坏毛病,总哭。屋里数四哥最爱哭。他会某天忽然换条红衬裤,看着怪吓人的,问他咋了,他说今天是我女儿生日;一会儿又换件红衣裳,说今天是结婚纪念日。让他多吃点,他也吃不下,一会儿就眼泪巴沙地哭起来。

  大伙说四哥是在云端的人,给掉坑里了,他最脆弱。四哥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拥抱宗教。岳山还记得,四哥常苦着脸,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又在前额和胸前点下“上帝保佑”,还跟卖淫团伙的小伙学破魔障的法印。

  一说到球,四哥就“活了”。他开始两眼放光,一连串车轱辘话,你知道中国足球为什么不行?他们现在都不懂球,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球,什么叫球,什么叫足球,中国足球从哪儿开始?他能把任何事都扯到球上,滔滔不绝讲一小时,旁人犯困了他还在讲。大伙聊车,他就说有个踢球的买了什么车,进而延伸到球员哪年入队、哪场比赛拿了什么奖。电视里播到法国,他就说那年我去巴黎,代表我们国家队如何,说着说着,四哥又哭了。

  解闷

  老夏和四哥,一个典型的东北人,一个典型的北京人,东北人嫌北京人老哭,不够爷们儿;北京人也不喜欢和小摊小贩来往。这两位同一屋檐下的人物并不怎么惺惺相惜,玩不到一处去。

  周一到周五坐板、放风,背402个字的监规。周六周日是休息时间。四哥下象棋;老夏最爱打扑克,斗地主,号称斗神,从来没输过。“几年来每周末都打这东西,54张牌,分13个花,包括两个王,什么背不来啊。”牌搭子吴有光说。

  机械化生活逼出了囚徒们超凡的生活技能。

  岳山学会拿水泡萝卜咸菜,咸味泡没了当土豆丝吃,放点辣椒,拌上方便面里边的调料,“特别好吃”。有人把铺板上老化的钉子撬下来,磨利了在墙上刻字。他们还做了一个镜子:把吃剩的袋装食品那层亮银的纸一点一点揭下来,拉成四方形,搁水里泡两三天,塑料薄膜一起掉,拿水印那面直接贴厕所旁的有机玻璃上,手纸叠成楞,往外边把气泡刮走,干了以后,从外边看,比家里镜子都漂亮。

  四哥留头发,有把小木梳,每天对着这面镜子梳头,二八,九一,来回分。从前他留光头,喜欢清爽,2006年当上国足领队,足协的头儿说,剃光头影响不好,他就留了小平头。进来以后他坚持不剃光头,不想自己像个犯人。

  大家还想方设法创造话题,尽管绕来绕去也就那些:

  律师。老犯看来,律师分两类,办事的律师,直观感受是,律师来了,警察对我好了,有人罩着我了。另一类是骗子律师,老夏不喜欢他的律师,老想东想西,“肯定是骗我媳妇钱的”。“新闻上说,吴英说外面的律师没有用,都是骗她的。实际上里边的人都这么想的,律师说的,净扯淡。尤其律师谈费用的时候,简直是不可忍受了。”过来人岳山说道。

  其他天马行空的。像白日依山尽谁写的?鱿鱼和海兔有什么区别?潜水艇是大是小?

  大家想啊想,不管想多远,最后肯定得回到这屋里。白炽灯、监视器,肉身还在铺板上,起床、拉屎、吃饭、坐板、睡觉,统一时间统一规范统一伸出左腿或右腿。

  “给亮儿”

  里边也有高下之分。近年,这等级在所谓“可视受虐报告系统”——监视器的监控下,文明礼貌许多。号里还是有牢头,统称“管房”,这类人往往在社会上有钱有关系,“不能太土鳖,人格太次了还当不了。”岳山说。管房吃、住都是最好的,一方面是生活资料的占有,比如放茅时间不受限制,打饭时有权先挑几块肥猪肉,睡觉靠墙“把大角”,不用值夜班,洗澡还有人搓背;另一方面是“给亮儿”(东北话:给面子),安排谁拖地,谁睡谁旁边。

  每天起床半小时洗漱,牢头优先,慢腾腾地爱怎么洗怎么洗,剩下的时间二十多人急三火四地均摊:前面两人正在水龙头下洗头挠呢,后面排队的牙膏都挤好放嘴里刷半天了,厕所也是,前边还蹲着,后边的人就开始一个劲揉肚子。一般人白天不准如厕,夜里双手置于被外,睡觉不准打鼾,号服摆成一条线,上下不能超过两毫米。坐板儿时得坐靠前的位置,摄像头看得比较清楚,不能动,还不能睡觉,不然喇叭一喊,就该挨罚了。坐后边,就能靠墙、偶尔小声嘀咕几声、看会儿书,有时牢头调房、“下队”(指进监狱)了,一般人就有了晋升的机会。

  还有一种人叫底眼儿,刑期特别重,外边没人照顾,人还“不行”——“你要是没什么能耐,起码可以给人洗碗洗袜子吧,底眼儿也不愿意。”岳山注释道。

  按屋里人的想法,老夏就属于“底眼儿”。没什么能耐,小心眼,爱吹牛,自尊心还挺强。

  老夏极少和人谈起家里的事,不提案子。老夏是“老油条,这一套已经熟了,不愿跟别人袒露内心,”吴有光说。另一方面,他又总爱炫,和道上几个大流氓玩过,一次他一个人出面,平息了一桩很大的黑社会火拼。老夏爱凑热闹谈车,到最后什么细节也说不出来。里边有来头的人多了,四哥的LV和劳力士都算不上什么。有时别人拆穿老夏,老夏很没面子,脸都红了,旁边还有人忍不住偷笑,老夏就跟人抬杠。

  事实上,只有谈起鱿鱼卷在十二线批发市场进货最便宜,或者唱起“小满鸟来全、芒种开了铲”的时候,老夏才是专家。

  “他就是一个卖炸串的,就我这种半道的痞子,一脚把他倒骑驴掀了,他能拿我怎么样?”因重伤害被关押的吴有光说。

  “里头爱吹牛,骗个身份,骗个尊敬,让别人不欺负他,”岳山说,“越是小狗越爱叫,它缺乏安全感,倒是大狗温和。”

  出去

  倒是在外边,底眼儿老夏挺受重视。

  “上面”的人来巡查,进来都问,谁是夏俊峰?举一下手。

  外面都“给亮儿”了,也就没人招惹老夏。偶尔一次,有人打牌和老夏起了争执,老夏一个咸菜罐子撇过去,对方想还手,立马被一群人拦住:他都判死了,哪怕把你给打死,他还是死,你能把他怎么样呢?

  大伙偶尔也谈起枪毙和安乐死,这类话题,老夏是绝对缄默的。一次警察提老夏去审讯,他不怎么配合,警察说他,都要死的人了拽什么拽!他忽然怒起来,就把警察给骂跑了。回到房里老夏还在骂,脸通红通红的。那天晚上,狱警给老夏额外加了餐。这就算里边的大起伏了。

  老夏不知道老婆在外边忙活他的事,他老觉着媳妇要跟人跑了。在里头关太久,对啥都疑神疑鬼。关个三五年,亲娘都懒得搭理你,这类事他看多了。老夏属于严管型的犯人,三年来,他只在法庭上见过老婆两面。儿子办画展、老婆逢年过节在家哭,这些事他通通不知道。

  绝境中的人,气场也不一样。祥林嫂是老夏精神状态的一面。他难免也选择对象絮絮叨叨,说当时城管打他,拿凳子和水壶往他脑袋上砸,他兜里正好有切香肠的小刀就掏出来捅,就捅死俩,还重伤一个。自己手指也给折了。

  最后他说,我也不想死,为啥他们不放过我呢,都给我判死刑了还让咱家赔30万,那我就不赔他了,要他不判我死,50万我也赔。

  后来,岳山和吴有光陆续出去了。基本上每走一个,四哥就紧紧搂着对方哭一场。“以后好好做人”,四哥哭着对年轻人例行教诲。

  老夏没什么反应。

  出门第一顿岳山吃的海参。他看到外边的人脸上油光光的,身上都是赘肉,说话跟他们也接不上轨,对人和事的认识都不一样了。

  等到岳山终于缓过劲来,不再拿个小缸用凉水浇着洗澡的时候,2012年6月13日,四哥的一审判决下来了,得蹲十年半。

  老夏呢,他的事还那样,等最高院的死刑复核。这屋里,捱久了,自己也就成了一口钟,到6点自然醒,吃饭都不会多吃一口。要么彻底成为世外高人,像老夏对面铺那关了四年多那位,时不时半夜把人叫醒,讲述美国研究追踪导弹的故事。

  吴有光过去换过几个号子,见过的死刑犯就老夏一个。

  隔壁屋倒有过执行的。每周五是执行时间,送饭的狱警要先负责把犯人拉走,吴有光听到解镣子哐当哐当的声音,他以为自己会恐惧。但最终只是嘟囔了几句,今天的早饭时间又延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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