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要胸藏天下 不妨先容下胡与赵

 

　　中组部办公楼门外，穿着军装的保卫人员徒劳地高呼着：“回去吧，回去吧，事情总会解决的。见胡部长也要走程序。”门外，头发花白的人们簇拥在门前，挥舞着手里的档案袋。胡耀邦的车到了，老干部们围了上去。胡耀邦走出车子，摆了摆手，高声说：同志们，不要挤，也不要急，我是中央组织部部长胡耀邦，大家有什么问题，到院子里去说。这是8月8日开播的《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中胡耀邦以中组部部长现身的一幕场景。

　　“四人帮”被粉碎前的风雨如晦，压抑的空气笼罩着北京城，西单民主墙前人头攒头却只能道路以目，叶剑英与华国锋谨慎严肃地密谋，军队分兵逮捕“四人帮”，耿飚带兵直闯接管中央广播电台……48集的央视大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重现了当时国家政治的不正常状态下动人心魄的高层政斗……的确，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突破了当局传统的政治叙事话语，将非常局势下突破程序正义却扭转中国政治航向的政变矛盾曝光。

　　《邓小平》一剧由央视、中央文献研究室、四川省委等联合制作，剧本经由中央文献研究室易稿3年才确定。所以即便该剧导演吴子牛在接受采访时怎样以个人经历来渲染其认知，央视播出的大剧绝非其个人化的叙事，它也是当局意志的体现。因此注定拥有其特别的政治功用。它从某种意义上是对历史的交代，目前在于为当下二次改革寻找精神支撑，也在于破除政治禁忌，令争议人物政治“脱敏”甩掉历史包袱轻装改革。因此，尊重历史，不为尊者讳，当是其首要的先决意识。

　　截至目前，央视大剧已经播出了14集。根据之前的消息，邓小平曾经选定的两位接班人胡耀邦、赵紫阳都将在该剧中出现，呈现各自在这场动乱后所扮演的特殊角色，实现政治“脱敏”。曾经一度在官方历史中隐没形象的华国锋“阻挠”邓复出的细节已经出现了，那么这次胡耀邦、赵紫阳的又该以什么形式出现呢？截至目前，胡耀邦正在恢复一种完整的正面形象的话。据消息人士透露，赵紫阳的镜头亦会出现在一次中央会议的场景中。不过与其他历史人物首次出现均配有字幕不同，赵紫阳的画面中，将不会出现他的名字和职务。若果真如此，赵紫阳无疑将被大幅“矮化”形象。我们期望，他也至少能如胡耀邦一样形象“饱满”。

　　文革结束后，历史遗留问题的政治禁锢依然没有消除。直到胡耀邦1977年出山主导平反冤假错案，继而邓小平、胡耀邦共同主持起草1981年《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重大问题的历史决意》，为冤假错案人员“摘帽子”，工程浩大。胡耀邦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人心所向，众所共知。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政坛更是起伏跌宕，保守派与改革派的激烈交锋几乎贯穿始终。当改革开放一旦闸门洞开，中国不得不承受西方价值观袭来的压力时，第三波民主化浪潮不可避免地冲击中共，直到1989年悼念胡耀邦引发六四惨剧。

　　与掌控军权的邓小平和平反冤假错案的胡耀邦形成三驾马车的国务院总理赵紫阳则为力推市场经济转型立下汗马功劳，但也因为在六四中因同情学生而遭罢黜软禁15年，直至逝世。胡耀邦、赵紫阳成为党内改革派乃至党外民运、自由派人士的精神象征乃至战斗口号。从此意义上，当局在此剧中给予其争议人物以“笔墨”当真需要魄力。

　　当然，此剧的叙事时间段为1976年至1984年，尽管主创人员解释称，之所以选在这一时间段，其一契合历史转折的设定，其二则是1984年后的历史更不容易展现。只是在批判者看来，1984年开启全面改革开放的时间节点会有多大的说服力呢？或许，问题的关要在第二个原因——“太难写了”，于是不得不有意刻意回避了此后胡耀邦、赵紫阳下台的纷争。

　　这让人想起了今年早些时候的原国务院总理李鹏的《李鹏回忆录（1928-1983）》。今年6月份，同样身陷六四魔咒的李鹏出版个人传记却戛然止步于1983年。当时多维新闻在文章中质问，1983年或许的确可以说是其人生或仕途的重要转折点，但此后的重头大戏或者争议内容始终是个谜语。人们不禁要问，《李鹏回忆录》是否还有续集？抑或2010年流布海外的《关键时刻：李鹏六四日记》已经回答了这些问题？在该书的前言中，李鹏“承诺”会继续写下去。“我还准备继续完成1983年至今的回忆录，包括在党中央、国务院、全国人大的20年和离休之后的生活。”“这一写作任务会更加繁重，我当尽力而为。”

　　只是，情同此理，李鹏传记止步1983年，《邓小平》是否也会有他的续集？刻意回避历史便是不尊重历史。对于当局而言，古今中外，或者怯懦隐瞒或者自信篡改历史者不可胜数。奥威尔《1984》的主人公温斯顿在大洋国真理部的唯一任务便是篡改历史，他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是否以及如何在“历史”上存在过。而在中共历史上，林彪的形象也可以从历史照片中被“抹去”，当胡耀邦、赵紫阳的形象也一直处于相对的禁忌和暗惑不明状态。一向以为当局辩解、深度介入各种敏感事件著称的《环球时报》曾在11日发表一篇社论称，每一个新话语禁区都有可能成为一个政治或意识形态的“堰塞湖”，它今天封堵得越严密，就有可能积累出一些相应的负面作用。

　　胡耀邦、赵紫阳的“意外”脱离中共政治核心追根究底不外乎本身的自由派色彩浓厚，具体而言则直接与六四事件相关联。25年间，六四已然成为中共难以启齿的“结”，不过时过境迁，当年六四的重要参与人渐渐发生态度逆转，中国没有遵循他们预设的方案而找到了一条令其崛起的道路时实际上已经具有最大的说服力。连流亡巴黎的六四幕后黑手万润南也在日前接受《金融时报》专栏作家的采访时自叹自己的处境，承认“我们犯的最大错误是，低估了难度，低估了共产党的韧性”。《金融时报》称这一定是个痛苦的、充斥着幻灭与挫败的发现过程，这显然已经描画了当下海外民运不可避免的衰落和沮丧心态。更何况本来就属于体制内的胡耀邦、赵紫阳的信徒。

　　而与之相对的是，中共最高领导人习近平逐渐巩固权威时，被赋予一个又一个光环。这些光环“吞噬”了一切政治派别乃至民运分子的生存空间，使其被边缘化。对于中共来说，他们已经不能构成获取国内民意支持乃至挑衅中共统治的影响力了，中共为什么不能放开胸襟，以所谓的“三个自信”向历史交代，不溢美、不隐恶，大胆地再往前走一步，还原历史的本真呢？假如中共的自信是基于对形势的把握，当这些都不成其为负担之时，不妨放眼大历史，坦然地接受一切。胡耀邦、赵紫阳自然不必讳莫如深，六四也不应该继续成为“阻击”中共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