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坛时局已非往日 高层警示圈子文化

王儒林（左）、盛茂林联袂入晋

　　山西常委覆盘、省委书记易主、官商赤裸裸勾结、金钱人脉决定一切、圈子文化泛滥……放眼中国，可能再也没有一个省份如同时下的山西官场这般跌宕起伏，成为典型。中共七常委之一的刘云山罕见坐镇任免会场时，将山西的主要问题归结为“政治生态存在不少问题，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形势严峻”，败走赴任闲职的袁纯清随后即表态，“作为省委书记负有领导责任”，算是对中央“明察秋毫”的积极反馈。至此，山西吏治基本告一段落，而习王联手进行的反腐大布局才刚刚现出雏形，运动式的反腐开始进入“治本”阶段。

　　山西在两个月内接连不断有省委常委落马，且三次出现“双响炮”，时间间隔之短、落马频率之高无不令外界瞠目，放在全国，这种“窝案”以及中央查办的力度也是鲜见的。而以山西官场震荡为底本，结合刘云山在任免会场的讲话，袁纯清以省委书记身份刊发于《求是》告别文和随后的表态，以及新任晋官王儒林第一次以省委书记名义所做的公开讲话，甚至不妨将党报官媒近期的言论文章仔细推敲，从中不难归结出习王反腐布局中的几大关键词，包括改良政治生态、落实主体责任意识、破除圈子文化。遵从的大原则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的好不如做的好，套用习近平在抗战胜利周年纪念日的讲话，“黑的就是黑的，说一万遍也不可能变成白的，白的就是白的，说一万遍也不可能变成黑的。”

　　革煤炭的命，也要革人的命

　　首先是政治生态。事实上，反思政治生态早已成为每轮反腐风暴后势必会谈及的内容，只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说归说，中国官场的政治生态一如既往地乱糟糟。这一次，之所以重新被广而论之，关键在于刘云山的一段讲话，“山西省的政治生态存在不少问题……中央高度重视山西存在的问题，高度重视山西领导班子和干部队伍建设”。由两个“高度重视”延伸开来，官场政治生态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外界才有了揣测和推论的素材源，诸如第一个高度重视中山西本身的问题，即相对闭塞的社会风气以及天高皇帝远的侥幸心态；第二个高度重视中领导班子和干部队伍建设的问题，即“红顶”经受不住“黑金”的诱惑，前者一度被绑架甚至出现钱大于权的畸形情况。

　　一方水土养一方官。对于山西这样一个煤炭资源大省，改观官场政治生态的落脚点很自然地被放到了对于煤炭的革命上。从官场震荡中全身而退、命运未定的李小鹏在3日召开的晋商大会上直言，“煤炭监管体制落后，甚至滋生腐败，未来山西将以清费立税为切口推动煤炭领域革命。”与此同时，中共官方媒体新华社也在同一天痛批煤老板无心于诚信经营，而是热衷于拉拢领导，结交显贵，购置的豪车穿梭于州县衙门之间。问题在于，政治生态是多种因素共同合力的结果，单单锁定于煤炭的革命和煤老板身上，不免舍本求末。何况，煤炭的革命是需要当地官员推动的，煤老板作为民营企业家之所以能驰骋官场，关键还在与官场本身弊病丛生，有漏洞可以钻。

　　喊破嗓子不如甩开膀子

　　其次是一把手负责制。今次袁纯清败走，基本上锁定在了用人失察上。以金道铭作为肇始，到接二连三落马的7名省级常委，山西官员的每一次落马，身为一把手的袁纯清都免不了“挑大头”。班子出问题，书记的责任逃不掉。只是落实主体责任制早已在高层布局中，并非单单因山西吏治而起。早在6月30日，中央政治局审议通过了诸多改革方案，其中就有《党的纪律检查体制改革实施方案》。在中央党校党建部副主任吕品的一篇解读文章中明确写道，“各级党委是党风廉政建设的领导者、执行者、推动者，特别是主要领导必须树立不抓党风廉政建设就是严重失职的意识，主要领导是第一责任人。”而中纪委网站近日连续刊发的三篇文章，其中之一《权力就是责任，责任就要担当》更是颇有王岐山的讲话风格和语气，“主体责任和第一责任人的内涵其实就是一句话，党风廉政建设就是党委书记的事，出了问题首先要追究你的责任。”

　　这一次，因为袁纯清成为了首位因“用人失察”被调离的省委书记，中央总体布局又贯穿于山西官场地震始终，故而才有了一把手负责制为袁纯清“量身定做”的说辞。巧合的是，袁纯清最后一次以省委书记身份撰写的刊发于《求是》上的《切实落实主体责任 旗帜鲜明反对腐败》，也是由“一把手负责制”说开去。只是因为身份的瞬息变化，此文在官方媒体中遭冷遇，直至成为袁自弹自唱的“挽歌”以及外界以此为噱头大书特书的惊人巧合。具体到习近平和王岐山的反腐大局，不妨大胆推测：以袁纯清为起点，省委书记负责制将更加常态化，即以往口头上的表态被更加切实的“调离”或“撤职”取代，喊破嗓子不如甩开膀子。

　　“圈子化”毁官不倦辱逆中央

　　最后是破除圈子文化。按照罗昌平在最新一期《打铁记》中的情节串联，神秘的“西山会”得以露出了冰山一角。在京西郁郁葱葱的丛林之中，他们定了不止一间会所，以不低于3个月一次的聚会频率保持联络。每逢聚会，会有豪车负责接送，手机、秘书、情人必须隔离。红墙绿瓦，豪车美女，紫檀黄金……织造出了隐蔽、幽静的权贵交际平台。谁手握着那张通往西山饭局的门票，似乎也就坐上了权力晋级的直梯。那种权力膨胀的速度，并不亚于他们故乡——煤都老板的财富迭增。没有固定章程，没有组织程序，也无固定地点，甚至不会有特殊的秩序编排，所以，很难说这是一个组织。但类似的组织形态在全国并不罕见，通常以某个行业或地域为标签，比如行业中的石油帮、电老虎、铁老大，又比如地域上的湖南常德、江苏盐城、吉林延边。

　　虽然“西山会”这一神秘组织从始至终都只是流窜于坊间，但山西书记易人后，《人民日报》率先刊发评论文章，发出的三点警示其中之一便是“官场圈子”，此处的“圈子化”也被看做是“西山会”的间接表达。“圈子化”究竟有何破坏性？首先是滋生腐败，诸如利益交换、权力寻租、官官相护，以及形形色色的潜规则等等，无一不是通过“圈子”这个平台完成交易的。其次便是阻塞正常的选人用人渠道。入圈者不论德才如何便可平步青云，未能进入者则永无出头之日。多维新闻在《山西权力重组 折射习近平用人之道》一文中，将习近平对为官的新要求归结为三个方面——稳健、基层经验、有执行力。虽则与圈子无关，却不失为施以山西圈中人的一记重拳。

　　习近平警示，加强党的建设，必须营造一个良好的从政环境，也就是要有一个好的政治生态。王岐山讲，宁愿（官员）不作为，也不可乱作为。好的政治生态，套用经济新常态的表述，不妨归为政治层面的“新常态”。后一点，并不是一个静止的状态，而是随着外部环境不断变化的，翻新的。言外之意是，对山西官场的整治过后，当习王联手反腐的目光聚焦到下一个省份时，“新常态”中又将出现新的变化，增补出新的元素。以高层意旨来看，有意将山西当做一块试验田让“非常态”成为“新常态”，但山西只是习近平政治新常态的一个节点，一个典型，并非新常态的终点。随着各种因素的变化而变化，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常态，政治也是如此。山西作为资源大省具有鲜明特色，此种先天特殊给习近平的政治新常态提供了更多的“标本”，但山西之外的省份，也会因另一种“特色”和另一种“非常态”而成为政治新常态“标本”。虽然王岐山在政协会议上有无就反腐问题说过“以后你会慢慢懂”还未有定数，但随着山西这样一个资源大省官场覆盘，黑金帝国崩塌，习王联手的从“治标”到“治本”的反腐，公众着实会慢慢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