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情妇”汤灿 与军队文工团

  　　中国解放军文工团历来是海内外媒体所热衷报道的团体，尤其是汤灿事件之后，媒体在报道文工团时，更是话里话外夹杂着政治、军队、腐败、桃色意味。尤其近日大陆再有消息传因与汤灿案有关，北京军区战友歌舞团团长刘斌被中央军委纪委带走调查，同时中央军委副主席许其亮则表示，必须坚决反对“妖魔化”军队文艺工作的言论，再次将文工团推上风口浪尖。济南军区更是做出安排文艺骨干住连当兵，每年至少15天的决定。对于文工团的态度，不仅十八届三中全会中略有谈及，就是在不久前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也曾公开表达。面对中共一再强调的建设现代化军队要求，充满着历史基因和中国特色的文工团何去何从，是裁是留，问号背后，是朝野已经达成共识。

　　从汤灿到刘斌 民众的不满与意淫

　　只要与汤灿、解放军文工团沾边的新闻，都是各方媒体不会放过的热点。近日就有网络传闻称，北京军区战友歌舞团团长刘斌被中央军委纪委带走调查，据悉他与被称为“公共情妇”的军旅歌手汤灿有染。不过，消息未获官方证实。56岁的刘斌原为京剧演员，1984年进入北京军区战友歌舞团，现任该团团长，副军级待遇，因首唱军旅歌曲《当兵的人》一曲成名。2011年底，该团歌手汤灿因涉贪腐、性贿赂被中纪委带走调查，有关刘斌的消息即不断传出。据称在2010年9月，汤灿正式加入战友歌舞团时曾说，“非常感谢刘斌团长的知遇之恩”，让其演唱之路翻开“新的篇章”。

　　当然，刘斌一事之所以传播如此之快，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传闻中牵扯到了另一位文工团女歌手——汤灿。在过去两年，有关汤灿的传闻就一直不断，从薄熙来，到周永康、徐才厚，豪宅和珠宝、奢华和糜烂的生活，贪腐与性贿赂，十八大前后的每个高层落马事件中，传闻里总少不了汤灿的身影。可以说，在这些传闻中，汤灿的新闻符合了外界对于神秘的文工团所怀揣的“特别”想法，二者的形象在此刻合二为一，让一直在意淫的公众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狡黠一笑。

　　汤灿被查传闻背后，是民众对文工团的不满与意淫

　　当然不只是汤灿，凭心而论，在过去一段时间，从个人到制度，中国解放军文工团的确有着自身不容忽视的问题。也无怪乎民众除了意淫之外，更多的还有不满。

　　在个人问题上，且不说刘斌、汤灿的新闻是否是真，仅是媒体公开报道的，就有军内著名歌唱家李双江的儿子李某某驾宝马车打人，后又卷入轮奸事件；空政文工团副团长韩红驾驶无牌车、军队牌照豪车、“套牌车”违章等事件。尽管后者持手写致歉信鞠躬致歉，但连续的负面事件，极大地激发了公众对于这个神秘团体的想象。

　　其次，除了军队“明星”自身不检点之外，文工团本身又被认为是一个腐败丛生之地。在中国大陆，通过贿赂进入军队一直是个公众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普通部队尚且如此，待遇不错、平台广阔、相比作战部队更是轻松很多的文工团，自然成为很多“文艺生”的首选之地。这中间有多少人为了一个文工团名额而进行行贿，恐怕是一笔“煳涂账”。

　　但是除了金钱之外，文工团让外界猜忌最大的就是“性贿赂”。虽然不能有“一竿子拍死”的绝对思想，但是“性贿赂”存在的情况不容忽视。且不论汤灿，就以海军原副司令员王守业，其数名情妇中据称就有人来自军队文工团，甚至有报道称也正是此人最终进行上访，直接导致了王守业的落马。陆媒更曾报道军队文工团女兵的烦恼，包括因“名声不好”家人鼓动退伍及“对象不好找”等问题。虽然这些问题都是传闻，但是也让很多普通的文工团士兵受这些传闻所累。

　　第三点也是最让普通士兵感到不满的，就是文工团特有的“歌而优则仕”所触发的军内不平衡感。一名普通军人从提干到团级、师级，要经历近20年，生活待遇可能还不及擅长吹拉弹唱的昔日战友。尤其在商业浪潮下，文工团的明星们可以频繁走穴，不少文工团的男女明星，出行被助理簇拥，居有高档别墅，行有豪车接送，用的也多是国际顶级奢侈品，这与普通中下层军官及士兵的微薄薪水相比，已经形成了强烈反差，被公认为军队腐败的一个缩影。甚至海军少将尹卓曾说：“军队文艺团体一增再增，文艺明星都跑到军队来，待遇好，升级快。他们中一些人每年到部队做有限的慰问演出，多数挂部队牌到处走穴挣大钱，影响军队形象。”

　　而且现代高技术战争对文艺的鼓动性需求明显降低，文工团与一线作战部队的距离似乎也越来越远。《南方周末》曾采访《解放军报》文化部原主任陈先义称，某集团军军长在一次文艺汇演之后大发雷霆，“以后也不许再请他们来。”原来，被请来的文工团明星们摆架子，在部队的热烈欢迎面前还戴着墨镜不愿下车，令这位军长十分恼火。

　　“长征是宣传队”

　　中国的解放军文工团全称“文艺工作团”，共分为三级：隶属于总政治部文工团（总政文工团） 为第一级；隶属于军种部队的文工团（如空军的空政文工团、海军的海政文工团、武警的武警文工团等）为第二级；隶属于各大军区的文工团（如北京军区的叫战友文工团）为第三级。这个机构的设置，可追溯至井冈山时期的工农红军宣传队。这支善于传播胜利消息的队伍，彼时就肩负宣传任务，甚至可以直接转化为战斗力，尤其是长征之后，毛泽东称“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其中一句“长征是宣传队”就被后世看做是解放军文工团存在的“金科玉律”。要宣扬共产主义精神，尤其对象是当时那些目不识丁的农民，文艺宣传是最好的方式，因此在募兵高峰时期，几乎每天每个宣传队员都能够招募来一名红军新战士。而且在军民文化生活极度匮乏时期的，隶属于军队、有组织有纪律的宣传队就显得极为必要。

　　在2013年夏天，在韩国取消文艺兵制度之后，关于解放军文工团的存废的讨论一度甚嚣尘上。在一位退役老兵眼里，他对文艺兵的感情久久难以磨灭。“那是1985年前线慰问演出，彭丽媛、阎维文等军旅歌唱家戴上钢盔，在老山主峰演唱，一直唱到离前沿阵地只有4米远的猫耳洞里。那时的歌唱家都是‘为国家而唱歌’。”而在和平时期，文工团则聚集了一批艺术家，保存和发展“社会上优秀文艺力量”。可以说，今天中国公众耳熟能详的一大批优秀歌曲，很多都是出身文工团的歌手所演唱的。

　　很多人认为文工团是中国特有，这种看法是一种错误。因为在世界范围内，除了中国，朝鲜、俄罗斯、越南、中国台湾等少数国家和地区的军队也都拥有文工团。今天经常被拿出来做案例的是韩国文艺兵制度。2013年夏天，韩国军方宣布废除文艺兵制度，自此迈入没有文工团的军队之列。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韩国军方在各师或军组建举行慰问演出的文化宣传队。同时，韩国实行强制兵役制，所有20岁至30岁健康男性必须在军中服役至少21个月，很多原本就已经成名的艺人入伍后自然成为文艺兵。因7名文艺兵擅自脱离营房，出入非法按摩场所或把手机带入部队里使用而被判处禁闭，丑闻推动下，2013年夏天，韩国军方宣布废除文艺兵制度。

　　当然与“中国模式”特别近似的是朝鲜文工团，在先军思想主导的朝鲜，很难区分军队文艺和普通文艺。朝鲜文艺团体的活动被赋予极高的政治价值。他们通常在重大节日与仪式时为朝鲜劳动党、朝鲜政府及军队高层、来访外宾等进行表演，被认为代表着朝鲜军人“坚定的意志”和“保卫朝鲜社会主义的心”。

　　习近平：“没有军味，干吗我们要用这么多的军费，办这些文艺团体呢”

　　正是因为这些主观、客观的原因，舆论方面对于废除文工团的呼声一度很高。面对这些呼吁，中共中央军委并非毫不知情，对文艺兵的改革也曾试图进行。例如针对外界批评声音颇大的“唱歌将军”传闻，陆媒就曾公开澄清这是一种错误认知，早在1988年6月，解放军开始实施文职干部制度。条例规定，对文职干部并不授予军衔，只享受对应军衔的待遇。例如据《解放军报》报道，歌唱家李双江为专业技术一级，对应享受中将级别待遇。《人民海军报》则报道，2008年，时任海政文工团副团长的宋祖英，其待遇已相当于少将。不过这种解释并不能完全抵消公众的猜忌，虽然没有将军之名，但是享受同等待遇的事实却无可辩驳。

　　种种迹象正在显示，十八大之后，虽然看似平静，实际上对于中共在狠抓军队反腐的同时，对于文工团的改革也在悄然推进。毕竟对于习近平要求建设一支能打仗的军队来说，如何处理文工团看似事情不大，实则问题不少。最近的一次文工团整编发生在2004年，除总政直属的文艺团体外，其他部队文艺团体都重新整编为一家单位，对外统称“文工团”，各大军区、各军兵种的文工团为政治部下属正师级单位。2006年初公布的《国防白皮书》披露，2005年底完成的20万大裁军中，文体单位被较大程度地压缩。不过这些改革更多的只像是动动皮毛，核心之处，尚未波及。

　　以2013年为线，中共改革文工团的步子迈开。当年8月，解放军总政治部下达《关于规范大型文艺演出、加强文艺队伍教育管理的规定》，重申纪律、严控商业活动，并硬性规定文工团每年为部队的演出场次，被解读为政策调整的信号。当年11月，十八届三中全会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则明确提出，要优化军队规模结构，减少非战斗机构和人员，再次将改革整顿的箭头，指向了部队文艺团体。

　　当时三中决定提出，“要深化军队体制编制调整改革，推进军队政策制度调整改革”，被大陆军事专家解读为核心就是精兵简政，优化军兵种的结构。有一些兵种是否已经不需要，例如文工团。自此之后，关于文工团存废问题再跃报端。当时就有媒体报道称，2013年新一轮改革之后，军队文艺单位可能被调低级别，文艺明星的军衔和对应待遇可能调低。人员的使用形式（军人或者合同聘用）可能会改变，特招制度也可能取消。甚至更大胆的猜测认为，习近平的魄力，或许能降文工团“一笔勾销”。

　　不过这种猜测并未成真，在10月17日，习近平在主持被外界称为“第二次延安文艺座谈会”时，首次对军队文工团发表态度。当时文工团“元老”闫肃表示，军队文艺也有“风花雪月”。但那风是“铁马秋风”，花是“战地黄花”，雪是“楼船夜雪”，月是“边关冷月”，就是兵味战味。报道称，习近平赞同阎肃的“风花雪月”，称“如果我们的解放军文艺工作者没有军味，没有战味，那干吗要穿这身军装呢？那干吗我们要用这么多的军费，办这些文艺团体呢？这可能也是今后我们军队文艺工作体制机制改革的一个方向”。在这里，习近平很明确地点出了军队文艺工作体制要改革，但是存废已经没有争议，基本上解放军还会继续让文工团存在。

　　而11月15日许其亮的讲话，更加明确地释放了这种信号。在习近平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和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之后，甚为军委副主席的许其亮主持召开了军队文艺工作座谈会，《解放军报》的报道称，“许其亮回顾80多年来我军文艺伴随人民军队南征北战和建设发展的光辉历史，指出对那些妖魔化军队文艺工作的言论必须坚决反对，同时要清醒认识军队文艺工作存在的突出问题。”

　　对于民间而言，汤灿、刘斌等事件，让公众对文工团诟病颇多，在官方，习近平对于军队加强战斗力的要求，又让文工团必须迎接改变。虽然关注的方式、角度不同，但是朝野的共识，都注定了文工团中国特色下的军队文工团模式，还会继续存在，不过其机构，将面临重大改革。　　(王雅 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