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暴贬 “入篮”的沉重礼物

　　国际货币基金(IMF)去年11月批准人民币加入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将于今年10月正式生效。当时市场就预期，当局将放手让人民币贬值。果然开年迄今，人民币贬势就成全球金融炸弹，贬势难止，市场抢兑避险，使中国外汇储备大缩水。中国人民银行想藉人民币贬值刺激出口，降低衰退，预期心理更加速市场大举抛售人民币资产，资金外流，形成恶性循环。2015年估逾5000亿美元流出中国，果真应验专家所说，人民币入篮本是中国大战略，但眼前看成了负担沉重的礼物。

　　中国传统是保持人民币坚挺、汇率稳定，全球经济“维稳”靠中国。但经济下行，为刺激出口，人民币贬值就不得不做，反过来成股市杀手。眼前大家似乎忘记人民币要“入篮”，就须允许市场力量决定汇率，让人民币自由波动，恐慌程度和当初的欣喜，恰成强烈对比。北京让人民币贬值，似想一举多得，失控或不至于，顺水推舟最可能，但汇市、股市双伤，外汇失血，今年注定是人民币的动荡年，将来会成另一“新常态”。

　　北京视为大战略的“特别提款权”，是国际货币基金在1969年创设的虚拟货币，由不同国际关键货币组成，做为国际间储备资产和记帐单位，分配给会员国以补充美元和黄金之不足，每五年检讨一次。它的价值由组成关键货币的综合价值来决定，10月起货币篮新储备货币权重将调整为：美元占41.73%、欧元30.93%、人民币10.92%、日圆8.33%、英镑8.09%，亦即人民币将与美元、欧元、日圆、英镑平起平坐。

　　美国经济规模仅占全球23%，贸易量只占全球12%，但美元却主宰全球贸易和金融交易，全球经济深受美元影响。国际货币基金改变特别提款权，依全球主要贸易国经贸规模调整货币组成，将大幅降低国际经济的波动风险。人民币纳入特别提款权，符合中国在国际经贸活动的重要地位。

　　然而，要成为SDR组成货币，须符合两个要件：一，要广泛使用于国际性交易支付；二，要在主要外汇市场普遍交易。平心而论，虽然中国人民银行一系列努力后，符合上述两要件，但国际间都了解，人民币流通性要与其他关键货币相同，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今年人民币入篮有以下重大意义，包含：一、对中国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大贸易国的认可；二、增强全球对人民币信心、使用和国际化；三、强化中国央行(人行)的独立性和运营空间；四、方便中国人民境外消费和投资。但由于特别提款权在全球储备货币的组成仍有限，目前SDR的国际流通总额仅2040亿美元，人民币在国际交易的计价比重，仍远不如美元、欧元，很难一夕之间成为国际重要储备货币。

　　人民币有朝一日在SDR的储备货币，能恰如其分反映中国经济重要性和国际交易比重时，就是人民币实现国际化的时刻。那时的SDR人民币储备比率可能在30%至40%，绝不是目前的10.92%。而要达到这个比率，中国政府最重要的要让国内、国际金融市场自由化，减少非必要的市场干预。

　　首先，要让人民币汇率充分自由化，避免操纵汇率作为创造贸易盈余的工具(目前的作法)。其次，要创造多元且深厚的证券和债券市场，让人民币计价资产在国际流通，成为国际间配置资产重要工具之一。

　　近日中国市场波动，是对中国外汇市场能否更趋市场化与国际化的考验，不妨视为入篮的热身或演习。市场解读官方为救经济，刻意引导人民币走贬，因为人民币走弱有助因应经济成长趋缓、出口形势低迷。而中国正处于降息循环周期，货币政策宽松。外资银行估计，人民币实质有效汇率被高估25%至30%，贬值也属正常。

　　因此，今年上半年让人民币放心贬，不断上下震荡，等下半年随着人民币正式纳入SDR，各国际机构开始依人民币所占权重增持，需求提高后，人民币汇价会反弹。这样先贬后升，北京当局应乐见，甚至在幕后主导。

　　人民币国际化、自由化的长路漫漫，中国人民银行将面对比以往更严苛的考验，决策必须透明化，让国际投资人具信心，让各种数据可信、足以评估人民币计价资产的真实价值，国际间才愿意投资人民币，作为资产配置一部分。对北京而言，这是艰钜任务。

　　有了独立的中央银行后，部分专家指出，人民币想真正成国际主要货币，还需几十年才能达标。在习近平主席领导下，中国须更广泛而深入落实经济改革，才能在这条路上日有进境、快步向前。现在震荡期的多方面阵痛，正是改革须付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