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如果坚拒认同“九二共识”,导致地动山摇,那是政治选择和智慧问题,或许可见仁见智;但如果邀请因贪污、海外暗藏巨款被判刑入狱的陈水扁夫妇,参加就职和国宴,那就不只是政治选择和智慧,而牵涉道德、伦理和有无是非心的评断了。蔡英文明显想多面兼得:既不认同九二共识,想让北京不满意但可接受,也让深绿赞同她“反中国”勇气;让扁不参加就职典礼、却可参加国宴,对深绿有交代。这些都只是“序曲”,蔡总统的连串考验排山倒海而来,首位女总统要比马英九干得好,异常艰难。
温家宝因常有“亲民秀”,被网民封为“影帝”。如今,陈水扁也像似“新影帝”。从他儿子陈致中在脸书炫耀就职国宴邀请函,嗅得出扁家自认“出头天”了,难掩迫不及待要“洗刷清白、还我公道”的渴望;而蔡英文没让扁家失望,就职典礼未邀阿扁夫妇,只邀他们参加较不敏感的国宴。是谁邀的?主人蔡英文敢邀请,幕僚却不敢承认,当然,小英可能也希望“意思到了就好,你们可别真的出席,给我添麻烦!”
即使蔡英文已有心理准备,执政比竞选挑战更多,考验已像国宴菜一道道端出来。这些菜不是蓝营给她小鞋穿,国民党在立院只剩35席,败选后分崩离析,眼下想“报仇”都没力量。端出这些菜的,外有北京、内有党内同志和习于“始乱终弃”、翻脸如翻书的选民。5月20日起,小英面对的其实是残酷且无止无休的煎熬。
蔡英文是有定见和宏大格局眼光的人物,或只是绿营各方势力的平衡仲裁者?她身后有两大“影舞者”──李登辉、陈水扁,虽都是执政时不敢独、下台才大喊台独的深绿,蔡英文如何与他们互动,攸关执政风格,她的“内忧”不会少。
眼下她面对的“国宴菜单”至少有:一、处置阿扁和特赦问题。扁的病情轻重,朝野都心里有数,保外就医已是宽待施仁。随着蔡英文当选,副总统当选人陈建仁4月南下探望扁;陈致中近期陪扁露面频率增加,网络张贴讯息,扁家转趋高调,准备办募款餐会,扁也渐有“影帝”架势,既维持“重病”形象、又想再度影响政治。而独派操作特赦戏码,不脱集结力量向“英派”施压,想增加决策发言权,“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蔡英文心知肚明。
总统就职大典属国际场合,象征意义高,扁如参加易遭国际舆论讪笑(纽约时报曾把扁评为全球第二大贪污的领导人),更易联想为扁“平反”踏出第一步;如今只邀扁珍参加国宴,对深绿交代,蔡在各方立场之间找到平衡点,不让自己卷入纷争,似也暗示对扁贪腐作为并非没有定见。蔡英文不轻易亮底牌,对特赦扁就不能说是正面讯息,或许她会把扁当成握在手中的一张牌,伺机运用。
二、参加世卫大会(WHA)。蔡英文就职演说确定不会有“九二共识”,外界猜测她可能用两岸今后继续在“九二函电”、“九二会谈历史事实”等基础上发展等措词,取代“九二共识”。是否如此,尚待揭晓。但如用这些字眼就认定已回避掉“一中各表”的“一个中国”原则,未免阿Q,因为它和宣示认同九二共识的差别真的很有限。蔡英文须确保就职第四天(23日),台湾代表团顺利参加WHA,否则巨浪将一波波袭来,对面子、台湾民心都有重大冲击;也可能先过WHA第一关,两岸后续对应互动才正式展开,这是涉及美中台三方的新博弈。
三、如何对待马英九。陈水扁的律师团已提控,指马英九涉及大巨蛋图利等三案,卸任后应予起诉。马英九公开说“民进党的政治追杀已开始”,他不会离开台湾。绿委提议卸任后限制马出境,“复仇”磨刀霍霍如山雨欲来。蔡政府是意识形态先摆一边,或让人感觉“新政府就是来报仇”,蔡能否挡住深绿鹰派压力,也是一道难题。
四、“去中国化”课纲、清算国民党等。民进党挟国会多数优势,520后将优先处理课纲微调与“促进转型正义条例”草案。但选民到底要拼经济、拉产业和薪资收入优先,或跟随民进党把政治意识形态作无限上纲,答案很清楚。“去中国化”、强化“天然独”有助民进党持续执政,但大陆不可能眼睁睁束手无策,也是两难题。
两岸经贸依存度、国际现实和国家实力,台湾难脱离影响。独派端出的菜,蔡英文未必敢接纳,因为她必须向全民、向台湾负责,对美国有起码交代。她不可能“马规蔡随”,但至多也只能微调待变,因为她眼前有华府、北京、独派、蓝营对她画下的许多彼此交叉矛盾的无情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