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出访再过境美国 中美台博弈谁赢了

台湾总统蔡英文星期四（7 月11日）将出访加勒比海四个邦交国，同时宣布将过境美国四天。相比之前须在24小时内离境，此次美方首次给予台湾总统四天的过境行程，引起各方关注。

台湾总统府亦证实，蔡英文将于去、回程各待在纽约及丹佛市两天。中国外交部对此提出严重抗议，敦促美国应该拒绝蔡英文过境，以遵守“一个中国”原则，维系两岸和平及中美关系。

美国国务院则表示，让蔡英文过境没有违反美国的“一中政策”。外界分析，在中国压力之下，台湾的邦交国虽然在蔡英文任内流失不少，参与国际组织也被中国打压，但在中美贸易战的大背景下，台湾也试图在两国夹缝中，找到外交突围的空间。

危机：蔡英文任内的“断交潮”

相关评论指出，中国阻扰台湾参与国际组织或外交关系，并非新鲜事。自李登辉于1996年当选台湾首届民选总统以来，中国对台湾外交的打压从未停歇。

分析指出，在反台独立场鲜明的马英九执政八年（2008-2016），中国打压台湾外交的步伐有所减缓。不过，自从2016年蔡英文当选总统之后，中国压缩台湾外交空间的力道再次加强。譬如，蔡英文执政至今三年，已经有五个邦交国陆续与台湾断交，并与中国建交。目前台湾的邦交国剩下17个国家，是台湾外交史上邦交国最少的时刻。前总统马英九因此批评蔡英文的外交路线十分失败。

机会：川普上台

虽然蔡英文上台三年多，历经了被台媒批评的“雪崩式断交”，但许多分析亦提到台湾的外交策略在这几年并非一无所获。这些分析指出，关键在于美国总统川普上台后，除了在外交上开启了中美贸易战，但同时也让台湾在外交上狭缝中有求生存的空间。

譬如2018年8月，台湾在中美洲重要的邦交国萨尔瓦多宣布与台湾断交，结束长达77年的外交关系，并立即与中国建交。此举不仅引发美国政府批评，华府甚至召回美国驻萨尔瓦多大使以示抗议。

外界分析，美国此举也是给还在观望是否要接受中国金援，而与台湾断交的其他国家警讯，并表示美国不会无视中国压缩台湾外交空间的行为。

许多分析认为，自川普上任后以“印太战略”为美国“重返亚洲”的军事战略，同时于今年初与台湾共同成立“印太民主治理咨商对话机制”之后，台湾与太平洋的数个邦交国在印太地区的军事重要性开始明朗。

此外，台湾外交官刘仕杰接受BBC中文访问也表示，蔡英文即将拜访的加勒比海国家地理位置接近美国，因此给予台湾官方在拜访这些邦交国之际，能有充分的外交理由“过境”美国。不过，刘仕杰也说明，在中美抗衡的大背景下，台湾维系与美国、日本或欧洲关系的重要性，远大于计算还剩下多少个邦交国。

中、美、台这段关系为何那么复杂？从1970年代的中美建交，到今天的川普质疑“一个中国”政策，这其中又发生了些什么？

中国反制

然而，在台湾与美国于外交或军事上逐渐“升温”之际，中国方面并非毫无反应，今年三月中国两架军机穿越台湾海峡“中线”挑衅台湾，当时《环球时报》便评论，北京此举是“给台美双方警告”，因为“从美国通过《台湾旅行法》以来，美台互动不断以切香肠的方式加码。大陆方面不可能不作出反应，华盛顿太高估了其军事力量对大陆方面的威慑力”。

除了在军事上“越线”或警告外，北京压缩台湾外交空间着力最深的便是阻止台湾加入重要国际组织，特别是台湾自1970年代退出后，隶属联合国的《世界卫生组织》（WHO，简称世卫）。

在马英九执政八年期间，在中国压力下，台湾参与世卫年会（WHA）的条件是需答应以“中华台北”（Chinese Taipei）名义、并以观察员身分受邀。当时台湾媒体也披露，世卫邀请台湾的相关公文都以“台湾，中国之一省”提及台湾。

但是2016年蔡英文上台之后，台湾不再被邀请参与年会。另外，世卫今年三月在北京举行的“北半球流感病毒疫苗选株会议”，台湾也被“技术性干扰”，三年来首次无法参加。近日世卫十分重视的国际权威医学期刊《The Lancet》（柳叶刀），刊出的一篇论文中亦将台湾视为中国一省引起台湾医界抗议，台湾副总统陈建仁也发函抗议。

针对台湾缺席世卫，世卫发言人强硬响应称，世卫遵守联合国“一个中国”原则，因此无法邀请台湾加入会员，参加世卫年会。

综合分析，由于蔡英文强调台湾不接受“一国两制”，以及美台外交互动越来越紧密的情况下，中国在压缩台湾外交空间的行动应该不会休止。《环球时报》社论星期二（7月9日）便判断在“中美台”三角关系角力下，“美方的政策焦点早已从保卫台湾安全转到了与中国博弈的其他方向”。

台湾：棋子或玩家

在美国与中国的外交博弈之间，台湾的外交角色也常视为只是美国的一枚棋子。

台北市长柯文哲便曾批评台湾的外交路线“过度亲美”，因为川普也有可能出卖台湾；他告诉彭博社称：“弱国无外交，只有强国才有外交；在中美对抗的大架构下，台湾要去思考要如何去生存，或是如何获取最大利益。”

近日柯文哲又发言说，“台湾若是个棋子，就要做有份量的棋子，让大国在挪动这颗旗子的时候，也要费力。”

台湾前总统马英九批评蔡英文，强调台湾又不是第一次被美国当台湾牌来打了，他呼吁“要和中国大陆改善关系，只有靠自己，美国人帮不上忙”。

不过，蔡英文在本月接受台湾资深外交记者范琪斐专访时则反驳“棋子论”。

蔡英文解释，台湾从威权走向民主，本身存在的意义就很重要，在维系区域安全上“台湾是个player（玩家）”；“美国对台湾作为自由民主基地这件事情都很关注，台湾的民主自由若能守得住，那么区域间其他国家的民主也能守得住，因此台湾是区域间的标竿”。

专攻东亚政治经济的香港中文大学客座副教授林夏如告诉BBC中文说，台湾民主化以前可能只是张“牌”或“棋子”，因为当时冷战时期美国对台湾的角色是“又爱又恨”。台湾一方面是美国用来“反共”的一张牌，但当年威权时期的台湾和当年韩国一样，在人权方面的纪录很差，让美国也十分反感”。

林夏如强调，民主化后，台湾的角色越来越重要，不再只是个棋子。她分析美国没有忽略中国统一台湾的野心，如果台湾被当下的中国夺回，将会是当代第一个民主化社会被专制政权夺回的例子，这会严重冲击美国。

此外，林夏如说，据她在华府的研究观察到，美国的“一中政策”严格说来没有任何变动。但她发现，这一两年却是台美断交后，美国最关注台湾，台美关系最好的时刻，因为“对小国来说，就是机会来了，就要好好把握，本来就是突然发生朝鲜战争（韩战），美国因此介入两岸，才有今天的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