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舟发布会上两大表述失误有损CFO专业形象

3月28日，华为副董事长和CFO孟晚舟一袭盛装出现在公司2021年业绩说明会上，这是孟晚舟回国后的首次公开亮相，迅速在社交媒体上成为热搜话题。 

孟晚舟的出席无疑是华为发布会上除业绩之外最受关注的焦点之一，因此在媒体问答环节有多位记者专门指定由孟晚舟来回答相关提问。但令人遗憾的是，恰恰在这个需要脱稿发挥、更能体现管理者专业能力的环节，身为公司CFO的孟晚舟在回答问题时却接连出现了两个表述失误，损害了其作为公司高级财务管理者的专业形象。 

在解答为什么华为的整体业务收入规模会出现28.6%的大幅下滑时，孟晚舟给出了三个主要原因，因美国禁运导致包括手机和PC在内的消费者业务收入锐减49.6%以及疫情给整个行业造成的普遍压力都可以理解，但孟晚舟将运营商业务收入同比减少7%归因为“中国5G建设已经在2020年基本完成，所以在中国5G部署上没有那么多的客户需求”，则实属误判。

综合中国三大运营商最新发布的2021年财报数据，可以看到其2021年的固定资本支出高达3393亿，相比2020年的3330亿，仍然保持了2%的同比增长。具体到5G部分来看，2020年三大运营商用于5G部分投资为1757亿，相比5G建设刚刚启动的2019年增长了330%；虽然2021年的增幅放缓，但全年依然完成了1849亿的5G投资，相比2020年仍然有5%的增长。

再从5G基站开通规模来看，根据工信部官网发布的年度通信业统计公报以及三大运营商的财报数据可以看到，2020年中国新建基站超60万个，而2021年全年新建5G基站数量仍然超过65万个。 

因此孟晚舟所谓“中国5G建设已经在2020年基本完成”的说法，严重背离了行业现实，暴露出的是其对于华为业务发展所主要倚重的通信行业趋势的误读与误判；在中国运营商的5G投资持续增长了5%的情况下，将华为运营商业务收入出现的7%的下滑归因于“中国5G部署上没有那么多的客户需求”，甩锅给在危难时期给了华为60%以上5G市场份额的三大运营商，则难免令扶持者心寒。 

身为公司CFO，孟晚舟在华为内部掌握了最为详尽的数据材料，应该非常清楚地知道中国在2020年“适度超前”地推进5G网络大规模建设，无异于为在海外市场遭受美国打压的华为打了一剂强心针，有力地支撑了华为运营商业务收入在2020年维持小幅增长的势头。因此，在2021年中国市场5G投资水平仍然持续增长的情况下，华为运营商业务收入竟然出现了7%的下滑，问题应该还是出在海外市场身上，2021年不断有华为的海外市场份额被爱立信和诺基亚抢占的消息见诸媒体，最新的报道是印度运营商已经公开宣布在即将开始的5G设备采购中不会考虑华为。

随着三大运营商在2021年财报中公布2022年的5G投资计划，可以看到经过两年时间的大规模5G网络建设，中国市场的5G投资将在2022年迎来拐点，中国电信的5G相关投资预计将同比减少10.5%，中国移动同比下降3.5%并且董事长杨杰宣布将会开始逐年下降。由此，全球5G投资的重心将从中国转移到海外其他市场，所以，对于华为而言，如果美国的疯狂打压继续在2022年有增无减，则华为的运营商业务无疑也将面临重大的转折，而这也可能是身为华为CFO的孟晚舟或将在2022年的业绩发布会上面临的最艰难挑战之一。 

失误二：华为云收入201亿，何以排名中国第二？ 

在解答记者关于哪些新业务会成为未来华为增长的火车头的提问时，身为华为CFO的孟晚舟代表华为首次对外披露了华为云业务的收入水平：“2021年华为云实现销售收入201亿，同比增长34%，中国排名第二”。

 华为云业务增长强劲，一直备受各类咨询公司关注，尤其是华为与同为其客户的运营商在云业务上的竞争也是行业热点话题之一。但此前虽然很多咨询公司将华为云的市场份额排在国内第二的位置上，但因为华为从不公布其具体业务收入水平，所以对外界一直保持着神秘感。因此，当孟晚舟此次在业绩发布会上首次披露华为云在2021年的收入只有201亿元时，外界难免大跌眼镜。 

即使仅看与其同为客户和对手的三大运营商，在早于华为发布的2021年财报里，三大运营商毫无例外都将云业务作为数字化转型的亮点来公布其收入规模，其中中国电信天翼云的业务收入在2021年达到279亿，同比增长102%；中国移动的移动云创收242亿，同比增长114%，无论从收入规模还是增长比例上都远远超过了华为的201亿和34%。但作为公司CFO的孟晚舟，竟然对于其运营商客户的最新财报数据毫无概念，而仍然按照咨询公司的既往数据在发布会上照本宣科地表述华为云排名国内第二，不能不让人怀疑其专业性。

至于此后华为董事长郭平表示“华为云已经成为全球前五的云厂商，现在要进一步缩小与全球前两名——亚马逊和微软云服务——的距离”的说法，在201亿人民币业务收入的现实面前，更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要知道，亚马逊AWS在2021年的业务收入是622亿美元，微软的智能云（Intelligent Clouds）在2021年实现了600亿美元的业务收入，两者虽然体量巨大但同比增幅也分别达到了37%和24%。所以，华为云的201亿人民币收入，按2021年期末汇率折算不足32亿美元，仅为全球前两名的5%，以34%的增长幅度来对比“缩小差距”的发展目标，未免给人太自不量力的观感。 

不知道作为CFO的孟晚舟在回答记者提问时，主动对外披露华为云的业务收入是临时起意还是刻意安排，但从其口中明确说出201亿元年收入，无疑会在公司内外造成一定的困扰。在华为云的官网上，一则《华为云稳居2021年中国云基础设施服务市场第二》的新闻还赫然在目：“权威市场研究机构Canalys发布《2021年中国云基础设施服务》报告显示，2021 年中国云基础设施服务市场增长 45%，总计达到 274 亿美元，其中华为云以18%份额稳居中国云基础设施服务市场第二”。以此计算，华为云18%的份额应该有49.32亿美元的收入，竟比孟晚舟提供的数字大了1.5倍。

虽然华为以及三大运营商，包括国内公认排名前两位的阿里云和腾讯云的云业务收入构成各有差异，云业务也有公有云、私有云、混合云、IaaS、PaaS等不同范畴的划分，可能导致了华为云201亿的业务收入不能与其他公司做Apple to Apple的比较。但作为公司的CFO，在业绩发布会上针对收入数据的表达应更需严谨，孟晚舟在提及华为云在2021年的业务收入时，仅泛泛而言，未针对其业务构成做具体说明，对“国内排名第二”的说法亦未加以范畴界定，极易导致外界产生困扰，亦会对其自身作为CFO的专业形象造成损害。 

或许是华为公司事后意识到了孟晚舟作为CFO现场发言的失误，所以在其后期提供给媒体的发布会实录文稿中，已对这两大失误做出了修订。 

针对运营商业务下滑的原因解释，华为公司形成文字的提法是：“运营商业务与全球5G建设的周期紧密相关，中国经过2020年5G建设高峰，到2021年有所放缓，这是第二个方面的原因”，虽然“2021年有所放缓”的说法与三大运营商的5G投资及建站规模数据仍相矛盾，但与孟晚舟在现场的表述相比无疑严谨了许多。

针对华为的云业务收入，则在华为公司的文稿中彻底删除了201亿的数字，仅表述为：“华为云相比上年同期实现增长超过30%。目前华为云已经是全球IaaS市场在中国排名第二，在全球排名第五的企业”，虽然加上了IaaS市场的界定，但不具体表述引用自市场研究机构的一家之言，仍然缺乏严谨性。(作者：老解1972)

结语

作为业务遍及全球的大企业，华为的CFO无疑应为业务专业人士，在角色与组织中体现专业素质，但孟晚舟在本次发布会上的亮相，虽然因其个人遭遇而成为外界瞩目焦点，却在媒体应答的脱稿环节出现表述失误，显然是令人遗憾的；尤其在发布会直播过程中，部分媒体和网民出于对其作为公司创始人任正非女儿的身份的关注，而议论其造价不菲的配饰和着装，则对于业绩发布会的严肃性和重要性产生了挑战，对于华为公司的整体形象而言也是得不偿失的。

(作者：老解19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