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得警惕马克龙的绥靖主义

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为了强调“欧洲主权”、不做美国附庸，进而撇清欧洲与台湾的利害关係，要欧洲国家在台湾问题上不要随美国起舞。马克龙承认自己是个毛泽东主义者，他定义的毛主义是只问成果不择手段──这次中国行更力行这套信仰，拿台湾去交换中国给的商业利益。

3月6日马克龙和欧盟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同时访中，两人受到的待遇却大不同。冯德莱恩上个月才在演讲中说，欧洲不要和中国“脱钩”，但应尽量“脱离中国风险”。她6日与马克龙一起在北京拜会习近平说，台湾海峡的和平稳定具有“至高重要性”，欧洲在这个区域利益很明确，单方面威胁要以武力改变现状是不可接受的。当场不只谈习近平不爱听的台湾议题，她也关切起中国忌讳的新疆人权问题。

相较之下，马克龙识相多了，不在敏感议题上逆鳞中国，也因此备受习近平礼遇。习近平在会面中大讚马克龙的“欧洲战略自主说”，称中国始终视欧洲为“多极化世界中的独立一极”，坚持中欧关係“不针对、不依附、也不受制于第三方”。习近平除了6日在北京会见他，隔天马克龙访问广州，习近平还特地南下接待，两人在习近平父亲习仲勋故居松园宾馆会谈。习近平还送了马克龙大礼：160架法国空中巴士的200亿美元大订单；马克龙也投桃报李，表达要在国际政策上不和美国亦步亦趋，原本宣称要去说服习近平协助解决俄乌战争，结果在回程专机上接受访问却又说：“乌克兰是中国外交的优先要务吗？也许不是。”显然在俄乌战争议题上收获不大。

马克龙受访时说，法国不要当美国跟班，他还举台湾问题为例说：“欧洲人需要回答的问题是……加速台湾[危机]是否符合我们的利益？不。更糟糕的是认为：我们欧洲人得成为这个议题的跟班，要跟随著美国设定的议程或中国过度反应。”这句话看似主张中立、强调欧洲对台湾议题要有自己立场，不要“加速”升高台海危机，但他受访中却很“体谅”中国地说：“中国人也关心他们的统一，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台湾是其中一部分。”这等于默认了中国设定的前提：台湾问题是中国内政，外国不要干涉。这也是习近平在回应冯德莱恩对台湾议题的关切时说的：“谁要是指望中国在台湾问题上妥协退让，那是痴心妄想，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缓靖主义置身事外

马克龙自以为中立的对台立场其实是绥靖主义，他说：“欧洲的陷阱将是……被捲进不是我们的危机之中。”他不想捲入“别人家的事”而绥靖，这正符合北京的期望──台湾问题国际化最为北京不乐见，不幸的是近年来台湾问题却愈来愈国际化。马克龙才说不要在台湾议题上随著美中节奏起舞，他一离开中国，解放军就宣布进行环台演习──马克龙的沈默不就等于为中国渎武背书？

马克龙想让欧洲成为与美、中鼎足而立的第三个强权，这也就是他提出“欧洲主权”（European sovereignty）概念。马克龙从中国访问回来后，随即在11日访问荷兰、并发表演说谈“欧洲主权”。他解释说，这个概念代表欧洲必须能够“选择自己的伙伴，形塑自己的命运”，而非百分之百依赖别人的“见证者”。

事实上目前欧洲的确需要美国的协助──乌克兰问题，欧洲就大大地需要美国，若美国把资源从处理乌克危机转移到印太地区，那对欧洲将是灾难。美国共和党参议员卢比欧（Marco Rubio）录了一段影音回应马克龙，他问道：“马克龙是否代表整个欧洲说话，马克龙现在是欧洲的领袖吗？如果他是，我们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你们来处理乌克兰问题。”

另一方面，马克龙标榜著“欧洲主权”大理想，法国却常把私心利益摆在欧洲整体利益上。这次对中国卑躬屈膝也是为了法国自身利益──除了空中巴士大订单（空巴在中国的市占已超过半数），还有法国电力公司的核电设备等近四十项商业合约与官方协议。

毛派马克龙不择手段

马克龙一向推祟中国，他在2016年出版的《革命》（Revolution）一书中高度评价中国经济发展，并称：“中国领导人从未忘记法国是第一个与中国建立全面外交关係的西方大国这一事实。”

马克龙曾说：“我是毛主义者”，对他而言，毛泽东主义是“有效的计划才是好计划”，换言之就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他在2018年竞选时也引用邓小平的“不管黑猫或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来回答如何看待法国左右分裂的问题。对他而言，毛主义和邓路线都是不问手段只求结果的功利主义。

不只马克龙这次“出卖”台湾，过去台湾与法国打交道也吃了许多亏──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拉法叶舰采购案。当年法国玩两面手法，台湾付出两倍高价却只购得空舰，法国把拉法叶舰上主要武器系统卖给中国，北京甚至取得拉法叶舰的设计图，让他们在1994年自製成功第一艘现代化的旅沪级驱逐舰，而舰上的战斗系统乎都来自卖给台湾的拉法叶舰，这艘驱逐舰还在1995、96年台海危机用来对付台湾。

台湾取得拉法叶空船后，只得追加650亿预算再添购买武装设备，这也引爆尹清枫命案。台湾对拉法叶舰和幻象战机两笔采购案的佣金提起诉讼，法方都败诉需赔偿台湾。诉讼期间传出法国想用对台新军售当和解条件，这又牵扯2008年的鐽震案。

北京离间，阻欧洲对台“说三道四”

所以法国不靠谱让台湾吃亏，马克龙不是首例。马克龙这次“卖台”却在大西洋两岸都引发负评，同时也让“macroning”一字爆红，这个原本在形容马克龙对乌克兰问题既忧心又无能的字眼，如今用来指“刻意增加对中国依赖，同时向欧洲盟友宣传幼稚主张以及需要提高欧盟战略自主”。

马克龙对台言论虽负评居多，但欧盟理事会主席、比利时籍的米歇尔（Charles Michel）却声援马克龙，认为欧洲领袖会越来越支持马克龙推动的“战略自主”。台湾必须当心：中国会利用欧洲追求自主独立的心理，持续离间欧美，并要求欧洲不要对台湾问题“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