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预料？这位大老虎或将被从轻发落

高新评论分析文章：对一级大法官沈德咏的贪腐案处理似乎出现了从简、从轻的迹象。不但只被开列了一项罪名，而且公布出来的所收受财与物的总金额也少得出人预料。

　　上月11日，中共新华社对外公布了最高法院前常务副院长，一级大法官沈德咏受贿案在浙江省宁波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的消息。说是从1995年至2022年3月，被告人沈德咏先后利用担任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党组成员、副院长，最高人民法院党组成员、副院长，中央纪委常委，最高人民法院党组副书记、副院长，全国政协常委、社会和法制委员会主任等职务上的便利以及职权或者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为有关单位和个人在案件处理、工程承揽、职务晋升等事项上提供帮助，直接或通过其配偶、女儿收受上述个人和单位给予的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6456万余元。检察机关提请以受贿罪追究沈德咏的刑事责任。

　　一年前，《终身监禁，一级大法官沈德咏为自己编织的法网》一文介绍了在沈德咏总共18年的最高法院副院长和常务副院长的任职期间，他为中共刑法建设完成的最重要贡献之一，就是建议引进“终身监禁”并得以通过和实施。

　　2015年由沈德咏主持新修订的《刑法修正案（九）》增加一款规定：对重特大贪污贿赂犯罪人，人民法院根据犯罪情节等情况，可以同时决定在其死刑缓期执行二年期满，依法减为无期徒刑后，终身监禁，不得减刑、假释。该法于2015年11月1日起开始施行。

　　此规出台的11个月，前云南省委书记白恩培成为中共司法史上第一位被判终身监禁不准减刑的贪官，罪名是：一，直接或透过妻子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2.46亿多元；二，巨额财产明显超过合法收入，不能说明来源。

　　当时的白恩培案一经落锤，中国官媒立刻发文解释道：如果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两年考验期满后可以转为无期徒刑，一般执行刑期为20年，如果有立功表现等可以申请减刑，按照相关规定的条件，判死缓后最短服刑14年就可以出来了。而被判死缓附加“终身监禁”，意味着要把“牢底坐穿”。

　　在此之前，中石化原总经理陈同海贪腐案创下的涉案金额最高纪录是1.9573亿元。陈同海最终被判死缓，日后经一再减刑，即使不办理保外就医，离“刑满释放”的日子也已经不远了。

　　对比陈同海和白恩培的同罪不同命，用沈德咏当时的话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终身监禁”的增设，其基本出发点是为了有效解决死刑和自由刑的衔接问题，改变长期以来无期徒刑名不副实、执行不严的现象，有利于形成对严重腐败分子的法律震慑作用和保持依法严惩腐败犯罪的高压态势。

　　当时，白恩培的涉案金额刷新了落马省部级高官贪腐案的纪录。从白恩培之后，陆续有不少被判终身监禁的中共巨贪，知名度最高的莫过于前陕西省委书记赵正永，前司法部傅政华和公安部前副部长孙力军。

　　需要特别提醒一个细节，那就是此三人在听完被判终身监禁的判决结果时，都是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

　　最过分的是孙立军，审判长的判决书内容还没有读完，他即抢着喊出了一句“我完全服从判决”。

　　也是从白恩培被判终身监禁之后，中共司法界便有了“贪腐2亿是终身监禁的标准”的说法。虽然不是绝对，例如涉案金额超过2亿元的前广东省政协主席，朱明国并未被判处终身监禁。但两亿的数字确实是一道“坎儿”。君不见近年来中共大小贪官中涉案金额不足两亿即领刑死缓甚至还被附加终身监禁者，只有傅政华一人，他的涉案金额刚刚一亿出头，但因为实际罪名还有最要命的“危害党的集中统一”一项，所以据说是被习近平钦令“绝不轻饶”。欲知详细的内容，请参阅笔者在去年9月发表在本专栏的《孙力军"政治团伙"中 习近平为何最恨傅政华？》一文。

　　一年前，《被判终身监禁的党内巨贪都期盼习近平对沈德咏说"请君入瓮"》一文，文中讽刺说：当时的沈德咏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个获得了习近平称赞为“震慑力十足”的“终身监禁”条款，可能会被他的同僚们落实到自己头上。当时的沈德咏正在为晋升正院长和首席大法官进行政治热身，可谓风头正劲。就在当时的全国人大通过沈德咏主持起草的这一增设“终身监禁”的刑法修订案的前一天，志得意满的沈德咏本人还在最高法院以“浅谈共产党人的人格力量”为主题，为最高法的全体干警及各刑事审判庭领导班子成员上了一堂党课，要求全体法警和法官都要和他沈德咏一样：“为人堂堂正正，为官清清白白，坦坦荡荡”；“自觉按原则、按规矩办事，不搞团团伙伙、宗派主义”……。

　　不过呢，现在看来，无论从起诉书中公布的沈德咏的涉案金额看，还是中纪委去年9月抢在二十大召开之前对沈德咏宣布双开的决定内容之措辞分析，那些被判死缓同时也被附加了新增设的终身监禁条款的党内巨贪们，无论是白恩培还是赵正永，无论是孙立军还是傅政华，他们的习近平对沈德咏说一句“请君入瓮”的期待肯定是落空了！既然只给他沈德咏一个受贿的单项罪名而且受贿款已经少到了可以用”可怜“二字形容----对一个正部长级的中共官员来说，更何况他已经当庭表示了认罪、悔罪，所以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习近平本人并没有治沈德咏于死地的打算，对沈德咏的具体量刑也应该是由”下面“，也就是最高法院这一层面说了算了。凑巧的是，正是这个现如今正在为给沈德咏判个多少年合适而费思量的新任最高法院院长张军，去年9月以最高检察长身份签署了对沈德咏的逮捕令。

　　回想当年，这位张军曾经是和沈德咏同时期的最高法院副院长，并于2008年4月同时被党内任命为最高法院的党组副书记。当时都是被业内业外共同看好有百分之百副国级晋升前途的“学者型官僚”，如今却一个是高官显赫，一个是下场可悲。实在令人唏嘘！

　　上月11日中共新华社公布了沈德咏被一审开庭的消息后，有中国大陆的网络媒体立刻使用博人眼球的标题《原中央委员受审！他贪了27年 》，《沈德咏被控受贿6456万：通过配偶和女儿收受财物》，似乎是在暗示读者，这位中央委员贪了27年也才被控受贿6千万，而且还只是通过配偶和女儿收受财物。

　　确实，早已经著作等身的沈德咏，除了合法工资收入之外，其多年来的稿费、版税等收入早已不菲，在此前提下却还花了27年时间，和妻子及独生女儿共同收受区区6千万人民币的“财物”？到底图了个什么？

　　这里笔者特意把“财物”二字打上引号，是因为所有贪官在被计算涉案金额时，都是把所受物品按当时的市价折合成金钱。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年江泽民下令以经济犯罪名义整肃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兼北京市委书记陈希同的过程中，主持办案的尉健行曾感慨“一分钱现金受贿和贪污都查不出来怎么办？”但江泽民楞是亲自下令把陈希同收受过的外宾所赠送的礼物，诸如派克金笔之类，给他“折合”成50多万人民币的受贿额。

　　几年前一位“贪官”亲属告诉笔者，他的那位被控受贿罪的亲人因受贿单项罪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如今还在监狱服刑。当初此人被中纪委专案组移交给检察院的“犯罪金额”是5百万出头。但到了检察院之后，把他历年来收受过的财物，包括茶叶礼品盒等都按市价算成受贿金额，一下了就过了千百门坎了。更过分的是，比如一个茶叶礼品盒本是10多年前收受的，但却按发现这个礼品盒的抄家时间的当时市价计算成“受贿金额”。更更过分的是，此人被社会上的商人们陆续安排过的旅游度假过程中的机票、旅馆等的开销，也都会被计入受贿金额。

　　而具体到沈德咏，中纪委给他开列的罪名之一就是“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违规收受礼品礼金，违规接受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宴请和旅游”。试想，在当今中国大陆，拿得出手的礼品，很多都是你说这值多少钱，就值多少钱。而宴请和旅游的开销，即使只是在境内，一次开销几十至上百万并不算最高档。由此可见，去年的张军以最高检察长身份指导下属整理对沈德咏的起诉材料时，应该是没有落井下石。不然不会在中纪委已经对外宣布了他沈德咏“收受巨额财物”的前提下，只给他最终“落实”了区区6千来万。

　　笔者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已经是过去时的曾因与亲属共同敛财获罪的周永康、赵正永，以及前最高法院副院长奚晓明等，其妻子和涉案的子女的名字都被官媒对外曝光。而沈德咏则是例外。查遍所有，无人知道沈德咏的妻子姓甚名谁。

　　查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网站，可以找到其中的一个“公益项目立项公示”的项目标题是《沈德咏同志捐赠国产人工耳蜗项目》。具体是：2013 年 11 月 6 日，第四届中国软科学奖颁奖典礼在京举行。最高人民法院常务副院长沈德咏同志于今年 5 月 6 日在人民法院报发表的《我们应当如何防范冤假错案》一文获得第四届中国软科学优秀科研成果奖。颁奖仪式结束后，沈德咏同志委托其女儿沈彦将所 获 20 万元人民币奖金捐赠基金会，用于支持听力康复事业。救助 4 名贫困听障儿童植入国 产人工耳蜗。

　　这是沈德咏的女儿唯一一次在网络上被曝光，但也只有名字，具体任职单位等信息都没有被提及。

　　笔者特别提及这个细节，是想着重说明，一篇文章就可获奖20万人民币的沈德咏，早在多年前就被内地法学者网站介绍了先后主要编写有关死刑、刑事诉讼法修改、民事强制执行、审判监督等论著、文集及法律工具书十余部，其中1992年出版的《死刑制度比较研究》为中国研究死刑问题的第一本专著。

　　中国内地网站上也有文章介绍说，沈德咏实际主持最高法院常务工作期间，各地、各级法院的法官、审判员乃至每个书记员的办公桌上，都摆放着沈德咏撰写或者主编的司法工具书。仅此一个细节也足以证明了这个沈德咏如果不是利欲熏心，单靠稿费和版税生活都足以过得优哉游哉。而如果是利欲熏心、贪得无厌的话，为何又在长达27年的时间里，利用那么大的手中权势，只收受了总值6千余万的财与物呢？而且相信其中的大部分还都是“默许”妻子和女儿收受的。

　　说句同情的话，这又是何苦？

　　笔者无从知道沈德咏27年来的所有稿费和版税的收入是否已达6千万甚至更高，也无从知道他和妻子女儿共同收受的财物里有多少是现金。但仅从逻辑上判断，他和妻女及女儿在长达27年时间里总共（非法）收受的现金数额，很大可能是少于他27年来的稿费和版税收入。

　　接下来再具体分析一下沈德咏即将被公布的量刑刑种和刑期。

　　先说刑种，无非是死缓、死缓附加终身监禁、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

　　因为沈德咏毕竟是中共司法史上，当然也是习近平的反贪史上被司法处理的最高级别的法官，一级大法官。因为暂时还没有第二名曾经的一级大法院被宣布涉贪，所以我们只有和已经被陆续司法处理的一批二级大法院相比较。而其中最有可以比性的自然又是曾经担任过最高法院副院长的二级大法官奚晓明。

　　此人当年在最高法院里和沈德咏一样“年轻有为”，日后被查出的犯罪事实也和沈德咏一样都是和家人共同收受财物。2017年这个奚晓明因“直接或通过其家人非法收受相关人员给予的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1.14596934亿元”而被判处无期徒刑。

　　如此对比，即使不把通货膨胀的因素考虑进去，六年过后的沈德咏的被量刑标准也应该是在奚晓明的无期徒刑之下。

　　再拿最近一两年内比较典型的“孙立军政治团伙”中的几个单项罪的成员相比。 前上海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龚道安受贿7343万余元，获刑15年；前重庆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邓恢林受贿4267万余元，获刑15年。

　　比较之下，可以推测沈德咏不久之后就会被公布的刑期大概率是15年，15年之下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他此前是正部长级官员、中央委员以及一级大法官，所以被他昔日同僚张军给以有限度地“法外开恩”，给个10年以上，15年以下的刑期的可能性也不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