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克里斯之剑：中国一笔未被关注的交易

中国将进一步强化对稀有矿物开采和冶炼的严格管控，这些稀有矿物是当今最先进技术的关键构成要素。

近几周来，中国政府已采取一系列措施，大大增加了外国公司（尤其是半导体制造商）购买多种稀土金属及其他矿物的难度，这些稀土金属和矿物主要开采和冶炼地点在中国。

中国现在几乎生产世界上所有的稀土产品。新的限制措施将巩固其市场主导地位。

中国还在加大对稀土开采和生产企业的所有权控制。在中国运营的最后两家外资稀土冶炼厂正在被一家中国国有企业收购，该企业是中国三家从事稀土冶炼的国有企业之一。这笔交易在国外几乎没有引起关注。

中国政府最近在掌控供应链上采取的措施还针对其他不起眼的化学元素，它们也是半导体制造商需要的。今年9月15日，中国商务部限制了锑的出口，这是一种用于半导体、军用炸药和其他武器的材料。去年，商务部对另外两种化学元素镓和锗实施了出口管制，制造芯片也少不了这两种元素。

国家安全官员已收紧了有关稀土的信息流通。他们给稀土开采和冶炼贴上了国家机密的标签。上个月，国家安全部宣布，因向外国人泄露信息，两名稀土行业管理人员被判处11年有期徒刑。

这些材料是中美就先进技术（包括用于人工智能的半导体）展开更广泛斗争的一个战场。双方都在对自己生产的零部件采取出口管制措施，同时试图在国内或与可信赖的盟友一起在国外发展供应链。

世界上最大的轻稀土矿是离中国内蒙古包头市北不远的白云鄂博矿。 China Network/Reuters

火焰炉子里蹿出后，工人向后靠了靠。炉子里烤的是以稀土元素为基础的化学品，要烤20多个小时。 Ryan Pyl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中国垄断了关键矿物加工和精炼市场，导致美国及其盟友和合作伙伴容易受到供应链冲击，破坏了经济和国家安全，”白宫在上个月发的声明中称。

总部设在伦敦的咨询公司基准矿业情报的关键矿物产品总监丹·迪·扬格将供应中断的风险比作“悬在市场上方、随时准备出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在2010年的一次领土争端期间，中国曾连续两个月禁止向日本出口稀土产品。但中国政府目前做法涉及的范围要广泛得多。

中国淄博一家新工厂的工人，这里生产用于汽油动力汽车污染控制设备的稀土催化剂。 Keith Bradsh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中国商务部声称，采取这些措施是为了保护稀缺的自然资源，阻止武器扩散，维护国家安全。

来自中国的稀土不仅用于美国制造的F-35隐形战斗机，也用于风力涡轮机、电动汽车发动机、相机镜头，以及汽油动力汽车的催化转化器。对稀土的需求预计将继续增长。国际能源署预测，到2040年时，风力涡轮机和电动汽车等清洁能源行业所需的稀土将是2020年的七倍。

中国对稀土的控制力不断增长的一个例子是镝，镝的售价约为每公斤1500元。镝以前主要用作电动汽车强力磁铁的添加剂，因为镝有很强的耐热性，它已成为先进半导体中越来越重要的组成部分。

在过去几年中，英伟达和其他计算机芯片制造商已改变了每个芯片上数百个微型电容器使用的材料。电容器现在用超纯镝制成。在中国运营的冶炼厂生产了全球99.9%的镝，其中大部分是在上海附近无锡的一家工厂冶炼。

在中国政府收购或国有化之后，无锡的那家工厂是仍由外国人拥有的最后两家冶炼厂之一。加拿大的尼奥性能材料公司(Neo Performance Materials)是这两家冶炼厂的长期所有者。

尼奥公司最近宣布，将在今年年底把无锡冶炼厂86%的股份出售给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中国公司盛和资源。盛和资源最大的股东是中国国土资源部。尼奥正在关闭无锡以北640公里、位于淄博的另一家冶炼厂，并将其设备和人员转移到盛和资源。

专门从事稀土业务的加拿大公司尼奥性能材料最近在淄博建了一家生产催化转化器化学品的工厂。 Keith Bradsh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尼奥首席执行官拉希姆·索利曼说，他的公司将保留向外国公司销售稀土的能力，公司有权在未来五年向国际客户销售无锡冶炼厂生产的稀土。此外，尼奥在爱沙尼亚还有一家加工某些稀土的冶炼厂，但不包括镝。该公司在淄博建了一家将稀土转化为汽车催化转化器用的化学品的新工厂。

中国对稀土供应链的控制越来越严，这加快了其他国家建立供应链的努力。

比利时的索尔维集团在法国的工厂提炼少量的镝，索尔维以表示计划增加产量。澳大利亚的莱纳斯公司表示，它将于明年开始在马来西亚提炼镝。得克萨斯州的一家冶炼厂已经开始动工。

但所有这些计划都面临障碍。除了中国和中国西南边境的动荡国家缅甸之外，其他地方的矿中几乎没有高到商业上可行含量的镝。中国公司一直在购买坦桑尼亚、格陵兰和澳大利亚正在开发的矿山的股份或生产权。稀土冶炼厂往往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开始运转。

生产运行人工智能程序的计算机芯片所需的超纯镝尤其困难：尼奥的无锡冶炼厂经过了七年的反复试验才掌握了多达100步的化学工艺。比利时的索尔维公司表示，明年初初步增加的镝产量将用于磁铁，这是一种要求较低的应用。

澳大利亚的稀土精矿等待由莱纳斯运往马来西亚，摄于2019年。 Melanie Burton/Reuters

美国唯一的稀土矿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芒廷帕斯，该矿的镝含量较低。但该矿的拥有者芒廷帕斯材料已与美国国防部签订了升级其先进精炼设备的合同，让公司能够提炼镝。

“如果出现恐慌，而成本不是问题的话，我们很快就会有大量分离出来的镝，”芒廷帕斯材料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詹姆斯·利廷斯基说。

自从2010年中国在一次领土争端期间对日本连续两个月禁运稀土产品以来，各国一直在试图实现供应链多元化。事实证明，与生产成本较低、愿意降价和承受财务损失的中国公司竞争非常困难。

“从纯粹的商业角度来看，很难证明在中国以外进行投资是合理的，尽管有很多讨论，”科罗拉多矿业学院的矿产经济学家罗德里克·艾格特说。

中国也通过化学上的进步来获得优势，使冶炼商能够以更低的成本提取更多的稀土。中国有39所大学有培训稀土行业工程师和研究人员的课程。美国和欧洲的大学大都只偶尔提供这种课程。

总部位于洛杉矶的化学品制造商和分销商American Elements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迈克尔·西尔弗说，中国的稀土冶炼厂的“溶剂萃取系统确确实实比国外的先进了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