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没看见” 北京为什么这么双标？

中国一艘海警船16日在南海黄岩岛附近，以水炮攻击菲律宾渔业与水产资源局的一艘渔船支援船；反观，越南在南海大规模填海造岛，甚至快要超过中国本身，但中国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双重标准”完全表现出北京对亲中的越南和亲美的菲律宾截然不同的态度，也突显越南在中国外交战略中的重要性。

华府智库战略暨国际研究中心（CSIS）“亚洲海事透明倡议”（AMTI）上月发布报告，发现越南在南海南沙群岛实际控制的21个礁盘、浅滩等地貌上，正大规模进行填海造陆，包括艾莉森礁（Alison Reef）在内的8处地点，今年初已展开填海；安波沙洲（Amboyna Cay）、染青沙洲（Grierson Reef）与西礁（West Reef）这3座已成中等规模的人工岛，也重启追加扩张作业。

2021年南沙群岛的越南人工岛面积仅0.5平方公里，但到今年3月已扩张至9.1平方公里，已达到中国南海人工岛面积14.2平方公里的七成。而今年对8个新据点的填海行动几乎可以肯定越南将追平，甚至是超越北京的造岛规模。

美国媒体“外交政策”22日报导，越南的这些举动足以让北京以军事或其他方式对河内施压，借此强化中国在该区域的主权声索。有趣的是，这些情况至今都没发生，就算中国与越南的船只在南海时有摩擦，但大多都属低层级事件，跟北京近来动不动就在南海用水炮驱离菲律宾船只，甚至在8月还因为追逐菲律宾船只，中国海军军舰与海岸警卫队船只反而在黄岩岛附近相撞，甚至可能有中国人员伤亡。

北京对这两个国家的态度如此迥异，原因相当复杂，但其中可能有几个关键因素。

中国双标原因1：菲律宾亲美

首先，中国也许认为，在菲律宾总统小马可仕（Ferdinand Marcos Jr.）领导下，菲律宾大幅强化了与美国的同盟关系，以对抗中国，因此北京在战略上已失去马尼拉，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除非，前总统杜特尔特的女儿、现任副总统萨拉蒂（Sara Duterte）在2028年当选成为总统，才有可能改变菲律宾亲美的状况，因为她可能跟他父亲一样，认为菲律宾必须降低对美依赖，而与中国建立更友好的关系。

一艘中国海警船（右）8月11日与一艘中国海军舰艇（左）在南海黄岩岛附近追逐一艘菲律宾渔业船只时意外相撞。（美联社）

相比之下，虽然越南和中国在历史上曾是敌人，但越南对中国的态度比菲律宾更“忠诚”（loyal）。例如，越南国家主席梁强出席了北京9月3日举办的阅兵仪式；越南也应邀以贵宾国身分参加在8月31日举行的上海合作组织峰会，并且如今已成为金砖国家（BRICS）的合作伙伴国。这两个组织普遍被视为反西方、甚至反美的平台，而中国在其中都是核心成员。

越南在需要时也会寻求中国支持，像是在美国总统川普宣布要对越南多国祭出高额对等关税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随即受到河内欢迎，两国签署数十项协议，涵盖经济和贸易等领域。

中国双标原因2：菲律宾积极抗中

马尼拉惹北京不爽的不只是亲美立场，还有菲律宾相当积极的寻求各国共同对抗中国的举措。小马可仕在7月造访白宫后几天，就跟印度总理莫迪（Narendra Modi）会晤，两人承诺提升双边战略伙伴关系，深化贸易、防务与海上安全合作。关于防务和海上合作明显就是针对中国所展开的协作行动。而且就在小马可仕造访新德里的同时，印度和菲律宾也在南海举行两国史上首次联合军演，剑指北京。

菲律宾也和美国、澳洲、印度、日本、纽西兰和南韩签署新的防务协议。

马尼拉甚至在8月下旬接待台湾外交部长林佳龙，洽谈贸易与投资事宜。虽然林佳龙是以“私人身分”出访，也没有和菲律宾政府举行正式会谈，但北京仍大为震怒。

反观越南，在发展战略伙伴关系上的手法相当细腻。越南在一开始将中国、俄罗斯和印度视为最重要的国际伙伴，但在过去9年，越南又新增了美国、日本共9个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然而，越南在国防政策上始终坚持“四不原则”：不参加军事同盟、不选边站与某国共同对抗另一国、不允许外国在本国领土设军事基地，以及不先发动战争。而且越南所谓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并没有聚焦在国防，还涵盖其他领域，也就是说，河内是在“广泛合作”的和平包装中，将“国防合作”偷偷包进里面暗度陈仓。

中国双标原因3：菲律宾政策多变

最后，中国的不满恐怕也包含菲律宾政治的多变。以杜特尔特在2016年到2022年执政时期为例，由于杜特尔特是减少依赖华府，增加接触北京，当时的双边关系顺畅许多，包括在南海共同勘探油气、以及利用中国的一带一路推进杜特尔特在菲律宾“建造、建造，再建造”的计画，以改善菲律宾生活品质。然而，这些政策不仅最终未能如愿，甚至在小马可仕上任时，彻底扭转了双边关系。

至于越南，跟中国一样是由共产党执政的威权国家，政策转变的不确定性低于民主国家，因此北京对越南领导层相当熟悉且安心。这也强化了越南与中国的双边合作。

菲律宾应采取中庸之道降低冲突

不过，回过头来看南海争议，北京虽然双标，但并不代表越南和中国在南海就没有摩擦，或是让北京停止其主权声索。只是越南处理的方式跟菲律宾不同。

过去几年，马尼拉选择“透明化”策略，利用录影与照片阶露中国在南海的行为；而选择“不透明行动”（opacity initiative）的越南，显然已经跟中国培养出类似于“家丑不外扬”的默契，也就是不公开双方在南海的摩擦，而是举行闭门会议处理，以避免情势升温。

然而，不管是哪种方式，中国依然故我地声称几乎整片南海都是北京的。

报导指出，但越南的做法至少降低了与北京的冲突，这本身就是一项不小的成就。与此同时，菲律宾和美国也应该认知到，虽然双方的安全同盟可能避免了一场全面战争，但却未能吓阻中国在南海进行“灰色地带行动”（gray-zone operations）与其他危险举动。

马尼拉和华府应该要先协调好，中国做了哪些事或做到什么程度，会启动同盟反应去抵御或回应；以及如何更有效地去执行这些抵御或回应行动。虽然对菲律宾来说，采取跟河内一样的对中态度无异于投降，但也许可以从这两种行动光谱中找到一条中庸之道，同时采取两者的一些做法，以达到预期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