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印度，谁“围堵”谁？

【内容提要】两个人口最多的国家将会是站在一个什么样的高度来面对对方的成功！  印度长期以来在南亚地区享有支配地位（dominance），也可说是有霸权（hegemony）。而印度更是将中国在巴基斯坦瓜达尔兴建深水港、协助在缅甸克科岛（Great Coco Islands）建立监听站等举动看成是中国在‘围堵’（encircle）印度。”宾夕法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印度高等研究中心（Center for the Advanced Study of India）负责人弗朗辛·弗兰克尔博士(Francine R. Frankel)在接受《华盛顿观察》周刊专访时说，“所以当中国欲在南亚注入（insert）影响力时，印度当然不会欢迎。”

不过弗兰克尔强调，中国和印度在南亚的影响力虽有重叠（overlapping influence），但是她并没有看到军事冲突的可能性，因为两国目前在印度洋都还没有军力投射能力，虽然她预料未来会有。

在很多中国学者和华盛顿的南亚问题专家看来，美国最近积极与印度交好是别有用心，其潜在目标就是联手“对冲”，规避中国崛起所带来的风险（hedge against China）。

在2005年7月于印度总理辛格访问华盛顿期间，美印两国达成提升“全球伙伴”（global partnership）关系，加强亚太战略和反恐合作的协议。美国还同意协助印度发展其民用核项目。为此，美国不顾印度并非国际核武《防核扩散条约》（Non-proliferation Treaty 或者NPT）签署国这一事实而甘冒天下之大不讳向印度输出先进核技术，不仅令国际防核扩散社会十分不满，美国朝野对于布什政府出手拉印度一把也是疑问频频：这么做，真的符合美国利益吗？

“美印之间的协议在很多领域上是彼此互惠的，不能说美国比印度承诺得更多。”，弗兰克尔说，“当下，中国只能说是两国伙伴关系升级的一项‘背景因素’（background factor）罢了。”

“一个强大的印度符合美国利益”

由于印度并非《防扩散条约》（NPT）的签署国，美国依照1978年开始生效的《防扩散法》（Non-Proliferation Act）规定，不得向印度出售民用核能、航天和军民两用技术。因此，布什虽然向印度政府承诺会修法以完成两国这笔历史性的交易，但最后协议能否顺利实现，还得看美国国会买不买帐。为此，美国众议院国际关系委员会（House Committee o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在过去数个月来已经举行了3次听证会，分别从区域战略、防核扩散和美国国家利益的角度来审视美印的合作协议。弗兰克尔便接受委员会的邀请，在11月15日举行的听证会中以印度问题专家的身份出席作证。

“美国希望看到印度的经济迅速成长，考虑到两国在经贸上的往来日趋紧密，美国在印度高科技产业上的投资也不少，《财富》五百大公司中也已有许多在印度设立分支机构。”弗兰克尔解释道，“从这个角度来看，而不是只从防扩散的观点出发，美印建立伙伴关系是合乎情理的（make sense）。”

然而美国也有许多国际防核扩散人士认为，布什政府的做法不仅藐视国际法，对印度的“特别待遇”更是创立不良的先例，破坏了国际防核武扩散的许多努力，更不用说这么做对其他正在因秘密发展核武而备受抨击的国家，如伊朗和朝鲜，会有负面的影响（详见《华盛顿观察》周刊2005年7月27日第27期“美印战略伙伴关系升级：“核合作”弹头对准中国？”）。

在此背景下，出席听证会的美国众议员也不禁频频质问：印度是不是真能够对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利益做出贡献？考虑到美国因此必须付出的代价，这样的贡献是不是值得国会大动作地修法呢？

“就地缘政治的角度而言，一个强大的印度是符合美国利益的，不论美国要不要帮助她。”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国际关系学院（SAIS）南亚研究项目副主任沃尔特·安德森（Walter Andersen）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你如果相信地区的和平稳定必须通过力量均衡（balance of power）来达成，那你就应该相信除了中国以外，印度或者日本在亚洲的势力增长也很重要。”

安德森并提到了对美国而言，“中国因素”只是部分原因，美印伙伴关系的建立还有另一个与平衡亚太地区力量同样重要的理由，那就是两国在全球反恐行动上的合作。他直指“印度是南亚唯一一个稳定的民主国家”，因此对打击恐怖主义会有积极助益。对此，弗兰克尔也持相同见解，认为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在南亚的崛起也是美印提升伙伴关系的主因。

“美国希望能获得巴基斯坦的支持，打击当地－－尤其是在西北边境流窜的－－恐怖分子，而印度同样也对由巴基斯坦‘出口’的恐怖分子十分关切，尤其是在印控克什米尔一带。”弗兰克尔评论道，“在打击恐怖主义方面，两国显然享有共同的利益，这不是任何一方需要特别去发展的。”美国军情人员一直怀疑基地组织首脑本拉登就是躲藏在巴基斯坦的西北边境省（North-West Frontier）山区。

出席听证会的另一位南亚问题专家－－国防分析研究院（Institute for Defense Analyses）研究员赛图·勒美博士（Satu Limaye）在看到了美印伙伴关系升级的积极面之余，也不忘提醒美国，在期望印度支持其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利益之际，不应该忽视印度身为一个主权独立的民主国家有其自身的国家利益考量。

印度不会走进“美国圈套”？

“印度在东亚的活动是为达成其战略自主（strategic autonomy）而设计，意在防止印度被边缘化，同时也在提升她的势力和能力。印度在支持美国区域战略目的时，会权衡自己的目标。”勒美指出，“在可能的遏制中国策略中，我们不能指望印度会支持美国。”

勒美刚刚卸下太平洋美军总部旗下的亚太安全研究中心（Asia-Pacific Center for Security Studies）研究部主任一职。

“印度和中国的关系虽然没有好到建立一个‘中印轴心’（Sino-Indian axis）的地步，但是也没有坏到她想和美国建立正式的联盟。”勒美评论道，“印度将继续两边下注（hedge），以求从美国和中国两方继续得到好处。”

勒美也强调亚洲军事冲突的两大“易燃点”（flashpoint）－－台湾海峡和朝鲜半岛－－若是真的出事，他“很难想象印度会站在美国这一边。”一个例子是印度出于自身安全、能源和战略考虑而同缅甸军政府合作，这样的行为不符合美国的价值观。此外，印度虽然支持日本在亚洲扮演更大的角色，但她的出发点是希望亚洲能发展出多边主义机制，最终让日本减少对美国的依赖，或许更能接受印度成为其伙伴。

“基本上讲，以印度目前在亚洲扮演的角色而言，她的动机和能力都不足以让美国提升美印的关系，”勒美最后总结说。

弗兰克尔称：新德里增进与北京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因此不至于表现出对美国利益的强烈支持。她也套句印度人自己的话说，印度不应该变得过度反华以至于“走进了美国的圈套”（walk into a US trap）。不过，弗兰克尔也认为美印伙伴关系对印度的确好处不少。

“美印在许多议题上还是可以进行合作，例如在安全问题上，为了维护印度洋航道的安全，两国联合增强海上巡逻，对区域的安全自是有积极影响，”弗兰克尔表示道。但她不忘强调，“美印还没有达到军事合作的地步”。

安德森则认为，人们不应该老是质问“印度能为我们做什么”。他表示议题的中心不在于印度是不是真能如美国所愿，义无反顾地支持美国在亚洲的战略利益，而是在于“印度是不是强大到足以维系（sustain）其在亚洲的平衡角色”，而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直指美国对印度在亚洲地位的提升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暗示美国对印度的冀望还是不低，对她的支持也不是不求回报。

勒美也指出，印度在东亚的影响力对美国有潜在的益处。“印度和美国在亚洲的其他盟友，如日本、澳大利亚和新加坡等国的关系也有增进，可能培育出多边安全合作的框架，并有助于避免其他东亚国家过于依赖中国，这确是对美国有利。”

中国在“围堵”印度？

中印两国在南亚地区的新一轮角力刚于11月13日在孟加拉首都达卡闭幕的“南亚区域合作联盟”（SAARC）峰会上演。当时，所有的成员国一直同意邀请阿富汗加入该组织，并让中国成为这个地区论坛的观察员国。但据巴基斯坦媒体报道，身为成员国并一向以南亚老大自居的印度，在会上曾发出过唯一反对中国加入南亚区域合作联盟的声音。

对于弗兰克尔的“中国围堵印度”说，安德森并不能认同。他认为中国不过是在尽可能地开发其在南亚的经济利益。中印双边贸易总额在2004年高达136亿美元，中国已经成为印度的第二大贸易伙伴。印度多向中国出口工业原材料和农产品，中国对印度的出口则以纺织品和机电产品为主。两国的贸易具有一定的互补性。

“（我）并不是说中国就不想围堵印度，而是中国在印度洋并没有蓝水海军的存在。而且中国的军力投射应该是向东看，而不是往南瞧。”安德森强调，“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两国如何维系稳定的关系。两国要如何缓解彼此关系中的紧张情绪，将会是两国最大的机遇，也是最大的挑战。”

弗兰克尔也说，印度和中国都有大展雄心的计划，要在未来的一、二十年中提升海军军力。对印度而言，军事力量的投射就是海军军力的投射。据报道，印度海军刚于2005年5月宣布在印度半岛阿拉伯海沿岸的一个新的巨型海军基地卡丹巴（Kadamba）投入试运行，这也是第一个完全由印度海军独立使用的深水港，足以停泊42艘军舰、一艘航空母舰及核子潜舰。

“印度和中国都不希望两国发生对抗。”弗兰克尔说道，“两国现在只是为了南亚地区的威望（prestige）和势力在彼此竞争罢了。”至于印度是不是还能继续保住她在此区的独霸地位，及中国何时会取印度而代之，弗兰克尔认为这个趋势已经开始，而未来十年尤其值得密切关注。 （来源：博客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