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宪：评《江泽民文选》中的民主观和国格观

　　万维读者郑宪来稿：《江泽民文选》出版了，中国政府和群众又要展开新一轮的学习运动。看了江泽民有关六四学生不懂民主和留学生不要为申请绿卡而出卖国格的文章，觉得其论似有商榷余地，不像初看起来那样理所当然。这也许是个人的梦呓，不求人人同意。

　　先说江泽民的民主观。网友们认为江泽民说的大学生们不懂民主等话是有道理的，我也认为他说的是事实在一定程度上是可靠的。但是江泽民想达到的结论—学生的民主运动就该镇压—却是不可能的。

　　江说他和钱其琛以前也参加过民主运动，他们懂民主，当时她问过的那个女学生却不知道什么是民主了。不管江是卖弄他会背葛梯斯堡演说（现在全中国都知道江会背这篇演说，看来还是有效果的），还是批评当时的学生不懂民主却搞民主运动，民主运动并不因为他问的那个学生不能说出来什么是民主而就应该遭到血腥镇压。

　　懂得民主不一定是要能说出来什么是民主，江泽民你能给出来民主的定义吗？你同意的或者是反对的东西都能说出来定义吗？如果你能，我相信那是因为你是天才，也相信大多数人，包括大学生都没有这天份。学生不能说出来什么是民主，能说民他们不知道民主吗？或者能说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没有民主吗？那些因为子女没钱上学而自杀的父母虽然不会说出来什么是公平和平等，但他们知道中国政府没有给他们公平和平等。江泽民你说说什么是平等？什么是公正？什么是自由？我读过不少书，但我说不出来。可是我确实知道你英明领导下的政府没有为国民提供平等和公正。

　　即使那个被问的学生真的不知道或者不懂什么是民主，这丝毫不损害民主运动的正当性。如果不知道或者不懂民主的是少数人，而大多数学生都知道什么是民主，按照江泽民的逻辑那争取民主的斗争无疑就是合理的了。如果不知道民主或不懂民主的认识大多数，按照我也一定是大多数有理智的人的逻辑，民主运动就更合理了。

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是民主，是谁的问题？大家弱智？还是共产党的宣传政策高效？是国民不愿意知道民主吗？读者各位想必非常清楚，我们在中国受的民主教育是什么？对西方的民主的了解只有一百多年前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中国的民主就只剩下纸上条款。大多数人恐怕都承认中国只有纸上的民主，江泽民文选对邓小平让他做核心的描述虽然有可能（仅此而已）洗刷他一小部分对所谓核心的热望，但从中我们看到了中国民主的实质。这比竞选州长中的民主能高明到什么程度呢？至少别人将来还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无辜，还可以竞选下一届州长，至少我们应该相信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至少人民还有机会运用他们的判断力。但是我们相信雪亮眼睛的人民政府却不敢实行民主。读过１９８４的人都会知道中国人为什么不懂民主了。

按照江泽民的说法，４０年前他和钱其琛都知道什么是民主，他肯定也应该认为当时多数参加民主运动的人都懂得民主，否则他们当年的民主运动也根本没有任何合法性。为什么在一直高举民主旗帜的共产党的英明领导下，过了四十年，全世界都在走向民主的四十年，大多数青年学生反倒不知道什么是民主了？这只能共产党的民主旗帜是骗人的，它不仅没有使民主进步，更剥夺了人民了解民主的权利。这不正是民主运动最为合法的理由吗？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民连了解民主知识的途径都没有，他们难道不更应该争取民主权利吗？

　　再说江泽民的国格观。国格不是说谁想出卖就能出卖的，不仅要求主体适格，更要求客体符合标准。一般的个人不能代表国家，个人的行为与国格无关。

　　首先看谁能出卖国格？国家大了我们不能期望人人皆尧舜，虽然这是我们祖先的梦想，但这远远不是现实。我们不会认为少数人的行为能够出卖或者丧失国格。正如很多人都认同的那样，哪个国家都有好人，也有坏人。我们不会因为看到听到某些国家国民的犯罪行为就认为那人有辱国格。少数人的行为为人不齿是正常的，和国格无关。

　　只有当一个国家的大多数人的行为都应当受到谴责，或者大多数人思想狭隘（如大多数人不知道什么是民主）时，才会让人觉得这一个国家确实有问题，也许可算作国格低下。当大多数国民都不知道民主是什么时，我们在谴责国民的同时（实际上根本不应该谴责国民），更应该看看其背后的原因。江泽民很清楚中国人不懂民主，我认为这确实有损国格。当今世界，在中国（肯定还有被朝鲜和古巴之流的国家）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在争论民主是否应该，确实是奇观。江泽民执政十年，又听政多年，他在提高国人的民主观上又作了什么？这有损国格的责任不应在国民，更应在江本人和他所属的共产党。

　　另外一种有损国格的主体是代表国家的人。如果一个国家的首脑本人不知道民主、或者知道民主但打压摧残民主，又反过来谴责国人不懂民主的，这才是国家的耻辱，才是有辱国格的。一个国家的首脑不知道如何让自己的国民生活得更好，只知道—背诵－别国－已故－总统的经典、吹拉弹唱、搔首弄姿并且把这作为炫耀的资本时，才不啻是将国格丢尽。

　　什么样的行为才能损及国格？

　　即使是国家首脑，他虽然代表了国家，但并不能说他的一切行为都和国格有关，即使是极为令人不齿的行为。因为国家首脑的最重要的责任是为大多数人谋福利，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其搔首弄姿也许会被原谅。如果国家首脑只知道自己和自己家庭的利益（如陈水扁之流），那搔首弄姿就会被人认为是有辱国格了。美国人好像并没有认为克林顿一笔笔的风流故事有辱国格，可是北朝鲜的金正日的类似故事就会让人觉得有辱国格（也许仅仅是我自己这样想），因为这首先让人想到的是这种人只是把精力用在搞女人上了，这种人作为国家首脑这一事情本身就是有辱国格了。克林顿的故事没让人觉得有辱国格不仅仅是这样的总统尽了一个总统的职责，更重要的是克林顿没有公器私授、让莱温斯基或道琼斯当个市长什么的，同时这个国家也有能力弹劾总统。不像有些人，几乎所有的国民都知道他的故事，还要政府和党下令禁止谈论领导人的私生活，这种独裁国家的可悲才是真正的有辱国格。

　　平民百姓不能代表国家，他们的行为和国格无关。即使国人在国外的ｍａｌｕｍ　ｉｎ　ｓｅ　也和国格无缘，更不要说他们通过合法途径申请绿卡了。自己的国家不能保护国民，还不让他们寻求别国的保护？独裁者们当然希望能有更多的奴隶供自己驱使，更希望每个奴隶在外国人面前向继往开来的引路人表白，那多享受啊！看看江泽民时代中国政府对印尼排华的反应，这不只是有辱国格了，它有辱中国每一个人的人格，更阉割了整个中华民族。江在稍后还讲什么增强民族凝聚力？民族凝聚起来就为了你一个人、你一家、还是为了一个党让整个民族供你们驱使？

　　我相信，江家公子不需要绿卡和外国籍。我更相信，如果有江家公子的才能（江泽民一定会认为它的公子实至名归，公子的才能是其地位的根本，我无法评论），当今99.99%加入美国籍的华人甚至很多（如果不是绝大多数）美国人都要退出美国籍加入中国籍了。平民百姓没有素质，才能不及江公子，就只能申请绿卡，甚至中国的博士也要在国外打体力工了，按照江的说法，这说不定也是有辱国格。

江泽民，请不要谴责他们不择手段地申请绿卡，那是因为有些人不择手段地榨取民脂民膏，不择手段地让自己的家人和情妇骑在国人的头上作威作福，甚至不择手段地限制他们的思想。为了申请绿卡而请求美国制裁中国，也许仅仅是他们不希望美国的援助仅仅肥了某些个人或者某些本来已经富得流有的人而原本很穷的老百姓依然走投无路、甚至为了子女没钱上学要卖身或者自杀，也许他们希望能通过这种手段使中国人民不再受更多的苦难。即使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那也至多不过是丢了他们自己的人格（我认为当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所采取的手段超过了一定限度，导致对别人更大的损害时，才丢失了人格。当然这需要标准），和国格有什么关系？哪一个国家会因为有几个中国人提议制裁中国会认为是提议者有损国格呢？大多数国家更可能会认为中国的统治者真不要脸，她的国民居然忍无可忍提议来制裁她！这也许是江不希望有人因为申请绿卡而要求美国制裁中国的真正原因。我不想为不择手段申请绿卡的人辩护，只是希望江泽民能理解这些人的无奈，他们毕竟没有你家公子的才能。

　　不论是谁干了什么有辱国格的事，最重要的责任在于统治者。国格，说到底是一个国家的政权能否实现正义和公平。任何一个满足正义和公平的国家，犯罪不会没有，卑鄙下流的人也不会绝种，但是没有人会认为个别人的行动会用出卖国格，因为这个国家有正义和公平的机制保障人们不受这些卑鄙下流人的损害。相反如果一个国家没有正义和公平，肯定会让世人认为这个国家没有国格，但这决不是这些下流的人（如果他们不在高位）损失了国格。国格这个词太大，我们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会被这些词吓倒，所以江泽民拿国格来恐吓过人，利用国人的善良就不足为奇了。

江泽民这些愚蠢、ｓｉｍｐｌｅ、ｎａｉｖｅ言论（我的词典里没有这些词汇，只是从江泽民那里学来的，并且也只用于江泽民），江本人自我感觉良好也情有可原，诺大的中国共产党（要么相信、要么明知其缪而任其流毒广布）居然要拿这些来糊弄国民，这才是真正的有辱国格！

谁知道呢，也许是共产党要出江泽民的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