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家做到这个份上,就有点政客的味道,也是不多见的。因为经济学家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么你是平民的,要么你是富人的,在平民和富人中间不可能存在第三种阶层的人群。吴敬琏大概是那头都不想得罪,于是就两头买好,白天在讲台上讨好老百姓,晚上酒桌上讨好富人。因此多年前就有人褒奖他是“专业精神与平民情怀”,话很模糊,既没说明何谓“专业精神”,也为讲明何谓“平民情怀”。
不过吴敬琏自己倒是讲的透彻,他时常就会引用一下契柯夫的话:“人们,我是爱你们的,你们可要警惕啊。”每次读来就会想起传销行当的那句术语:“骗你是因为我爱你。”区别是传销行当从不提醒大家,而吴敬琏比较坦率,提醒大家要警惕。其实正因为他的坦率,反而麻痹了听众,正好比好色的老板,对一群漂亮的女职员说:“美眉们啊,我是爱你们的,你们可要警惕啊。”这样的话不但不招人烦,反而还招人喜欢,因为“我骗你是因为我爱你。”哪个美女听了会不喜欢阿。甭管他是逢场作戏,还是假戏真唱,退一步说,就算他贼心贼胆兼而有之,白天姓蒋晚上姓汪,哪个女子又能逃出“为悦己者容”的魔咒。
女人如斯,男人也同样如斯。而吴敬琏恰恰就掌握了人性的这个致命弱点,所以老百姓尽管一次次被他欺骗,却依然痴情不减,不但把他看成经济学家的“良心”,甚至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大救星,因为在大家眼里,他就跟高小勇眼中的一样:“贞洁旗帜孤独飘”。“孤独飘”可能不假,尤其是今天的吴敬琏,真有点爷爷不亲舅舅不爱的味道了。但至于“贞洁”就可能夸张了,至今尚没有足够证据显示吴敬琏的贞洁,尽管也没有发现他有太多的问题,可是,哪个名人在发案之前不都如此呢,比如厉以宁,家族暴富,但在史实明的帖子出来之前,谁不认为厉以宁贞洁得就像一瓶纯净水啊。更休提在茅于轼的“新富平基金”中,就有吴敬琏的股份。
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随着大家以善良的动机揣测吴敬琏。因为在今天的中国,“白天姓蒋晚上姓汪”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城头变换大王旗,谁知道那一会儿又换人了。比如像金人庆先生,头几天还红得发紫,但一转眼就暗淡无光了。这样的社情,无疑在客观上提供了培养冯道的土壤。所以,我们也得理解吴敬琏的苦衷,比如他忽而赞成奥肯的《平等与效率》,忽而又反对“机会平等”;忽而反对腐败,忽而又强烈呼吁刀下留人;忽而反对简政放权,忽而又说要全面市场化。总之,自84年吴敬琏从耶鲁大学回来,他基本上就是两头忙乎,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中庸之道吧。但别人都用不好,惟有吴敬琏深得其法,活学活用,用足用活。
吴敬琏的批评方式也是极特殊的,他不象通常的批评那样,先把事情条理化了,然后逐一剖析:谁好在哪,谁又坏在哪。吴敬琏喜欢一勺烩,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就一锅乱沌了,比如他说:“什么人可能反对改革?一个是既得利益集团,一个是贫困群体。他们可能在反市场体制上结成联盟。打着弥补市场缺陷的口号,大众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会就此改变。”下手够狠,就这么玩也似的几句话,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极端对立的群体就结成了“反市场体制上的联盟。”恐怕全世界的人都会目瞪口呆,也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大胆的设想,大概这就是“吴市场”的理论基础吧。
近日吴敬琏又发明了一个新的词汇——仇智,顾名思义,该是“仇恨智者”的意思吧。不知吴敬琏所谓的“智者”是个什么水平的?反正要照我看,目前的中国真称得上“智者”的都在民间藏着,所谓的“精英”不过是些鄙俗的蠢货罢了,正如毛泽东老人家说的那样:“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事实上也是这样,比如林彪自诩聪明绝顶,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结果死得很惨。比如眼巴前的,药监局曹文庄自认聪明绝顶,天下无双,所以他敢跟中纪委叫板,说:你们要是能把我查出来,中国就没有清官了。再比如胡星,被谈话后居然还能成功出逃,结果又自投罗网。显然,吴敬琏的“仇智”一词有待磋商,或者叫“仇愚”更准确。因为真正聪明的脑瓜,就算干了天大的坏事,你也查不着哉;就算查着了,你也查不了哉;就算查得了,你也办不了哉。
吴敬琏有一个观点是正确的:“仇腐”不等于“仇富”,但在他解释的时候又出现了问题,说得危言耸听,大搞语言恐怖主义,“在几次‘左’倾思想回潮中,传统路线的支持者仍然利用一些人的民粹主义情绪蒙蔽‘弱势群体’,挑拨他们与中等阶层之间的关系,煽动‘反精英’和‘“仇智’。这种宣传鼓动,已经造成部分社会关系(例如医患关系)的紧张状态,严重损害了专业人员发挥聪明才智、服务社会和企业家群体艰苦创业、发展经济的积极性,对构建和谐社会形成威胁。对于这种社会动向,必须郑重对待。”竟跟不久前茅于轼鼓吹在网上“平暴”的语言那么相似,莫非跟茅于轼合股做生意就连语言也受了影响不成,只是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就在他指责别人“左倾思想回潮”的同时,他实际上已经在运用文革思维了。也难怪高小勇说吴先生道德可嘉,但学问平平。
和高小勇一样,尽管我也欣赏吴敬琏干净人生、心忧天下的肝胆,但对他的一些观念和观点并不以为然。比如他“效率优先,兼顾平等”的观点,几乎就是印度鼓吹多生孩子的逻辑,先要效率,然后再考虑平等问题,似此种逻辑,印度人一千年也不可能收获平等。不知道吴敬琏先生去没去过印度,如果去过,面对孟买高楼大厦与棚户区“交相辉映”的景象,可是有过感慨?据说印度还是个很讲平等的国家呢。而就在不久前,一个印度富人盖起了一座60层高的别墅,下面不远处就是贫民窟。且不说“仇富”对与错的问题,单就这个严酷的社会现实,想让穷人不“仇富”可能吗。“仇富”一方面是主观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是客观原因,就好比“不见鬼子不拉弦”,假如日本人不来中国,地雷能炸着他们了吗,还长了膀了呢。但愿吴敬琏先生从今后不但是道德可嘉的长者,最好也能成为一个学问可嘉的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