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维争鸣：共产党的自白书

万维读者网记者温毕熙评论文章：59年前，追求言论自由的重庆《挺进报》员工陈然，被国民党政府抓捕，在严刑审讯之后，被逼写自白书叛党，这位25岁的青年共产党员，却借此机会写下了一篇气壮山河的自由之歌《我的自白书》：

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我不需要什么自白， 哪怕胸口对着带血的刺刀！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 只有怕死鬼才乞求“自由”；毒刑拷打算得了什么？ 死亡也无法叫我开口！ 对着死亡我放声大笑， 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这就是我——一个共产党员的自白， 高唱凯歌埋葬蒋家王朝。

1949年，在陈然和众多青年用鲜血和生命奠基了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而历史的讽刺则在于，一代追求自由民主而献出生命的青年所缔造的共和国，却吞噬了林昭、遇罗克等后来的数代青年的生命。鲜血没有捐出一个自由王国，却染红了屠戮自由的钢刀。

新华社11月15日全面报道了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半个多世纪以来首次发布的《中国的政党制度白皮书》，这本全文一万五千字的书中谈到“中国实行的政党制度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书中强调“这一制度在中国长期的革命、建设、改革实践中形成和发展起来，是适合中国国情的一项基本政治制度，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政党制度，是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重要组成部分”。

自中共十七大结束之后，中国的政治体系发生了许多或明或暗的变革迹象，这本从1949年中共建政以来的第一本《中国的政党制度白皮书》，也是其中之一；令人疑惑的是，这类政治领域内的理论文章，按照逐步规范化和制度化中国官方的习惯，似乎应该由全国人大这类政治机构发布，或者直接由执政党本身的理论宣传机构予以发布。而中国却选择了国务院这类执行机构发布政治理论文章，其背后有何题中之意，让人迷惑也令人遐思。

白皮书发布之后，中共中央统战部负责人却站了出来，借接受《人民日报》记者采访之际，对白皮书进行相关解释。尽管谁都知道，中国官方的任何事情，其实都是中国共产党所操控的，但白皮书籍由国务院发布，和由全国人大发布涵义却不大相同。

一个较为可能的猜测在于，在非共产党人士万钢出任科技部部长、陈竺出任卫生部部长之后，明年三月的全国人大、政协两会上，有可能会提拔更多的非共产党人士进入内阁，甚至出任国务院副总理职务，实行部分政治改革，体现白皮书所说的“多党合作”。

实际上，由非共产党人出任国务院副总理并不是中共历史上的稀罕事，在陈然一代青年用生命奠基的共和国成立之后，国务院（当年称为政务院）组阁中，就有许多的非党人士入阁，比如傅作义出任水利部部长，李书城担任农业部长，黄炎培则担任副总理。然而，这种民主合作的开局，很快就因为“高饶事件”、”胡风反革命“、反右及大跃进被打断，共产党变成了毛泽东独裁，中国变成了共产党一党独裁。

毋庸置疑，非共产党人士逐步进入行政体系，是中共政治改革的一个部分，尽管它仅仅不过是恢复到建国初的多党合作水平，跟1940年代中共所呼吁的民主还差得比较远，但走出这一步也是一个难能的开端，基本体现了十七大后俞可平（政治学者、编译局副局长）所提出的中国应实行“增量民主”、渐进改良的政治变革方式。

因此，《中国的政党制度白皮书》实际上是一个借古喻今的宣言，是对下一阶段部分政治变革的自白；当政治变革的列车一旦启动，中国政治的终点就不是《中国的政党制度白皮书》所能限制的了的。就像1949年在渣滓洞牺牲的陈然，他并不知道，他所奉献的鲜血，却擦亮了屠杀他的后代的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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