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东：论中国当前的协商民主和选举民主

中共十七大报告首次提出了"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之后俞可平先生进一步称"民主是共和国的生命",在2008年年初《人民日报》创设了"民主政治周刊",在笔者看来,这些都表明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旗帜下,中国共产党在接受了市场经济的全球化浪潮后,对民主价值的认识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确立正确的目标不容易,而选择正确的路径更不容易。民主一旦失控就可能成为权力争夺直至破坏稳定、祸国殃民的"民粹"。远的不提,苏联解体足以成为中国改革的前车之鉴。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中国在政改问题上的谨慎,我们应给予足够的理解,中国的民主之路必须遵循邓小平常提的"胆子要大,步子要稳"。

那么,在解放思想的大背景下,现实的中国民主之路该从哪里入手呢?笔者以为,不妨先从基层的选举入手。

中央党校副校长李君如认为:当今世界主要有三种民主形式:选举民主、协商民主和谈判民主。选举民主是当今西方发达国家的政治特点,协商民主是目前中国政治的突出特点,而谈判民主则是一种非常态。

那么,什么是选举民主呢?就是西方国家一般所做的,国家大事通过公民选票进行裁决,社会各派的利益博弈通过竞争公民的选票来实现。什么是协商民主呢?在西方主要指听证会一类机制,就中国而言,就是我们的国家大事主要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通过各派政治力量的民主协商来取得一致意见,各派政治利益的表达在选举之前基本已达成一致(政协会议就是这一制度的常见形式),选票最终体现的是行为的"合法性",事前的协商才是问题的关键;同时,还意味着,在我们国家的自上而下的政治选举中,尽管理论上每10名选民联名就可产生一名候选人,但实际上正式候选人的产生,一般事前都要有个特殊的协商程序("党管干部"的原则就体现在这里),这也是协商民主的体现,这个协商程序本身就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选举法》里头。

中国为什么要实行协商民主?这里有历史的渊源,也出于政权稳定的需要,政权稳定是人民民主的前提。这一制度既保证了党的领导,也给了其他民主人士参政议政的机会,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保证了党和国家的集中统一,对于"大民主"下滋生的"民粹主义"是一个有效的防范。

从实践效果来看,协商民主目前在中国高层是非常有效率有质量的,我们有一个足够称职的中央政府,有一个强大的党中央,协商民主功不可没。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通过"协商民主"产生的中央领导集体比苏联东欧地区通过"选举民主"产生的中央领导更符合国家和民族的整体利益。对于集权主义传统比较浓厚的中国和俄罗斯等国家而言,由高度集权向民主政治转轨,必须确保公民是"有序的政治参与",突然间全面开放政权有可能导致暴民政治,将国家推向混乱和无序,所以我们国家一再强调中国特色的民主政治要做到"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的统一"。因此,中国特色的"协商民主"可看作是政治实践的产物,这是坚持党的领导的需要,也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国国情的需要。

就改革的大格局而言,协商民主在中央、省级等较高层机构应该受到公民的尊重和理解,但是在基层,协商民主却是很容易变质的。这主要因为在中国高层,一般人员政治素质较高,许多人能从国家利益、整体利益来考察问题,精英们的妥协和折衷比较好处理,所以有较高的协商质量。而在基层,如县乡一级主导政治的不一定是"精英",而大多可能是"乡党",在这一区域里,官民的政治博弈有许多是直接的个人私利的博弈,所以在这一政治地带,靠"协商"来"指导"选票,实践上就有可能演变成以"黑道"来指挥"白道","协商"变成"潜规则","选票"变成"遮羞布",大量的政治腐败、寻租行为很容易发生。中国的基层领导有一些在老百姓中口碑不佳,买官卖官现象猖獗,原因就在这里。既然选票不足以体现公平,一些群体性事件才不可避免。

鉴于此,从中国民主政治的实际出发,我们不妨"分步走",首先在基层,在县乡一级,可先实行"选举民主",即在人大代表和有关官员的定期选举中,尽量淡化协商的成分,迫使官员凭实力自己去竞争公民选票,自己争取出线成为候选人;而较高的政治层面,仍保留"协商民主"的机制。为防止"选举民主"产生"民粹主义",削弱党的领导,我们可以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度,让这一体制在基层承担起组织有竞争性选举之责,让基层既有的社会组织尝试有序的"选举民主",从而提高选票的含金量,让老百姓初步学习用选票来指导"政府"。而基层选举的成败,还可成为上级检查下级党建质量的风向标,这个效果应该比目前一些地方存在的形式主义民主测评、组织考察以及社会公示强得多,当我们在老百姓中初步确立起选票的权威后,下一步也可考虑向上扩大范围。

在适当的条件下,我们还可以把这一选举方式向下平移,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结合起来,用它完善广大农村的村民自治制度。届时,我们既可以用基层的"选举民主"来促进高层"协商民主"的质量,又可以用高层的"协商民主"来控制基层"选举民主"的方向。

"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的有机融合,将为中国的特色民主政治之路提供有益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