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已死 梁彼得要坐牢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芷语：上个周末，一个女人走了，全世界都在关注她；一个男人被定罪了，全世界都在声援他。两个人之间没有交集，但都关乎正义的主题。

　　第一个有关正义的故事涉及白人小女孩以及她的律师爸爸。作者是哈珀李，《杀死一只知更鸟》的作者。该作品写完后引起巨大反响，畅销多年，被改编成电影，获普利策奖。而一夜成名的哈珀李居然隐遁了，几十年没有出版过其他作品，也鲜有接受采访。

  　据说，故事其实讲述的她的童年以及她的律师爸爸所经历的事。从小，小女孩的爸爸就教她要善良、尊重他人、有正义感。她爸爸告诉她，像那种长尾巴、善于模仿各种鸟叫的知更鸟，“它们什么坏事都不做，只是呕心沥血地给我们唱歌，打死一只知更鸟是造孽的。”

　　那是30年代的美国，故事发生在种族主义最为严重的阿巴拉马州。黑人男子汤姆被诬告伤害并强奸一个19岁的白人女子。

　　在舆论几乎一边倒，所有人都认为黑人汤姆该死的情况下，为其辩护的白人律师芬奇却在法庭上当场揭穿白人女子的谎言。原来，是女方先勾搭汤姆，结果女方的酒鬼父亲刚好回家。为了保全名声，女子在酒鬼爸爸的教唆下便称是汤姆强奸她。

　　这样的真相却难以被人接受，支持一个在白人看来是“撒谎成性、品性不良”的黑人也难为当时的社会接受。所以陪审团坚持判汤姆有罪，在他们看来，他黑色的皮肤就是一种原罪。最后黑人汤姆被判死刑，越狱逃跑又被打死。这只无辜的知更鸟就这样死于罪恶的种族主义枪下。

　　有关黑人在美国抗争的历史，我们知道马丁路德金，知道坐公车的大妈，知道这一路的不易。现在，就连最最普通的民众也知道要政治正确，连“Black”都不会随便用。

　　冲突就没有了吗？歧视就消平了吗？显然不是。

　　18岁的黑人男子被白人警察枪杀，25岁无牌黑人小贩被白人警察勒死……黑人社群愤怒，万人游行抗议，警民冲突愈发升级，社会矛盾凸显。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华裔菜鸟警官梁彼得和另外一名菜鸟白人警官被派到一个高犯罪率的危险区域巡逻。在一个黑漆漆的楼道，紧张的梁彼得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枪，然后砰的一声，子弹射出，结果从天花板弹了一下，射中了黑暗中走道那一头的黑人男子格利。当时，梁彼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伤了人。

　　黑人男子的女友抱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格利，不停地做人工呼吸抢救，知道自己误伤了人的梁彼得当时第一反应不是加入抢救，而是打电话问上司怎么办？有关他没有动手救人，而是在请教上司后才打911，梁彼得的解释是，他认为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CPR已经没有用了，应该请专业的救护人员。

　　我觉得后者说得过去。我觉得他第一反应是“我要被解雇了”以及打电话求助上司的做法不符合道义，却符合情理。在一个犯罪率高的地方从事高风险的行业，在他多次提着生命在这片区巡逻的时候，他肯定已经预设过种种坏的情景，心里会建起一种防御。在这样的心理预设下，他遇到的突发情况的对象和他是对立的。所以，当真的误伤到他人时，这种防御机制也会第一时间启动，他会先考虑到自己，这点就会让外界觉得他是冷漠无情的。

　　此外，笔者还觉得这有点像开车不小心撞了人。很多人并非故意撞倒路人，但在现实中，存在一部分比例的人会惊慌失措地驾车逃逸。这是在非常短时间内做出的决定。这样反应人性的决定往往是数十年积累而来，不是说因为从事了某种职业一两年就可以改变的。

　　最后，梁彼得的五项罪名全部成立，将要面临的是最高15年牢狱。

　　华社愤怒了，于上周六在36州共同发起游行。

　　这应该算是一次比较理性的抗议。在游行之前就有多方意见领袖呼吁游行时候不要打民族主义的旗帜、不要忽略无辜死亡的黑人、不要太多使用中文等。从后来的新闻来看，绝大多数地区似乎都做到了。游行最后是平静地解散。白宫也发了言，不会趟这趟水，纽约的事情交给纽约去办。

　　游行到底能不能改变对梁警官的判决？目前不得而知。但和《杀死一只知更鸟》不同，小说中的黑人汤姆是无辜的、被诬告的，后来死了，不管是下判决的法庭和动手执行的乌合之众，都是“有意”的。

　　梁警官的事件中的黑人格利也是无辜的，最后中枪死亡。但是梁警官是无意的。这里面的复杂在于，虽然梁警官的“无意”并不能为自己杀死一条生命而开脱，但派出两个菜鸟警察去犯罪率高的区域巡逻合不合理？一栋大楼的走道连盏明灯都没有合不合理？纽约是否是祭出华裔警察背锅来平息白黑冲突？这场审判的细节经不经得起推敲？定刑是否公正？我们该如何用“正义”来诠释整个事件？作为一名旁观者，在吵吵嚷嚷的舆论里，我并没有找到一个明晰的答案。

　　我只希望，知更鸟的故事和梁彼得的故事最好还是不要重叠，前者是在说种族主义，后者最好回到制度及法律程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