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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今年的共和党大会本应是来给川普贴金的,谁承想却成了“招黑大会”。开了三天,却天天招幺蛾子,惹一身臊。
第一天,是“未来第一夫人”一不小心抄了“现任第一夫人”的演讲稿,成了全美国的笑柄;
第二天,初选时的手下败将克鲁兹拒绝为他备书,表示“绝不做川普的一条哈巴狗”,给新晋正式候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三天,他那本无比励志的传记《做生意的艺术》的影子写手托尼·施瓦兹跳将出来,说这本书充斥着谄媚,是在“给一头猪抹口红”……
这话太惹火了,立即燃爆各大媒体。几个小时后,施瓦兹收到川普竞选团队律师发来的一封“恐吓信”,总的意思是“你给我闭嘴!”
施瓦兹也不示弱,让自己的律师回应说:“休想!”
就这样,一场惨烈的撕逼开始了……
各执一词,你信谁?
其实早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之前,施瓦兹就开始行动了。
他先是接受了《纽约客》杂志的专访,接着亮相《早安美国》的访谈,好好吐槽了一番当年他如何违心替川普捉刀立传的心路历程。如今,他对自己曾经的妥协“追悔莫及”。看到这个“病态般冲动”、“极端自我为中心”的怪胎有可能成为美国总统,他再也不能沉默了。
“我深信,如果川普赢得大选,掌握了核武器密码,那么我们极有可能迎来文明的末日。”
然后……他就接到了川普团队的律师函。这封信大概有这么几个意思:
1. 你说这本书是你写的,我几乎一个字没动,这纯粹是诽谤;
2. 你说这本书满纸浮夸,充斥谎言,你作为联合作者,难道就没一点责任吗?
4. 写个书面声明,说你收回那些胡说八道的话;再出个书面保证,今后再也不制造和散布谣言了;
5. 还有啊,别装正人君子了,这本书出版后,你不是一直靠它吃老本吗?别忘了,1988年你给我写的那封信,你是如何一口一个“合作愉快”,死乞掰列恳求“再合作一把”的。今年初,你不是还嚷嚷着要搞什么《做生意的艺术》音频版吗?你这么鄙视此书,干嘛还把它当摇钱树……
施瓦兹看了,嗤之以鼻,随即给《纽约客》记者回了封电邮,大致意思是:你看看,川普就这德性,一旦感觉受到攻击,睚眦必报。这种人当总统,多可怕……
当天,他就让自己的律师回了一封信:
1. 你说你是“书中所有材料的来源”、“每一个字的灵感”,没错啊,恰恰说明你只是动动嘴,一个字没写;
2. 书中所有材料都是你提供的,如有不实,也是你的责任,与我何干?
3. 要我退回书款和版税,你没病吧?
4. 要我收回对你的那些评价?没门!要我闭嘴?呵呵,我没这义务,吐槽才刚刚开始呢;
5. 啥信啊,我这儿咋没这篇呢?当初是你提出再整个《做生意的艺术2》来着,我就没搭这茬儿。我求你再给个活儿?大哥,有没有搞错啊!咱俩都28年没交集了。整这个音频版,我是要把钱捐给慈善机构的……
这一来一往,赶上说相声了。再播个小花絮:《纽约客》的记者本着“看热闹不嫌乱”的“职业”精神,追问川普的律师到底有没有证据证明,书出版后,施瓦兹仍谋求与川普的合作。这位律师回答:“眼下没有,但很快就会有的。”
“心灵鸡汤”,馊了!
撕逼若此,“万恶之源”在于《做生意的艺术》这本书实在太火了。它不仅对川普来说具有里程碑意义,而且是一个时代的“心灵鸡汤”和励志圣典。
这本书出版于1987年,那一年,川普39岁。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人生,因为这部书一分为二:此前,他只是纽约一个小有名气的商人;此后,他成了地产界的“神”、“生意教父”、“美国梦”的完美化身……
书一面市,立即掀起“现象级”轰动,连续48周占据《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单,其中13周夺冠。如今,它已累计销售300万册,为它的两位署名作者赚了数百万美元的版税。著名出版商爱德华·科斯纳如此评价说:“是施瓦兹一手缔造了川普。”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依然有着魔一般的号召力……
去年6月,川普宣布竞选总统。在位于曼哈顿第五大街的“川普大厦”大堂,面对一众狂热的拥趸,他喊出一个极具煽动的口号:“我们需要一个写过《做生意的艺术》的领袖!”
粉丝们一片欢呼,坐在电脑前看视频的施瓦兹却傻了:如果川普的口号没错的话,那么这个领袖不应该是我吗?
他默默发出一条推文:“基于我才是《做生意的艺术》的作者,非常感谢唐纳德·川普建议我竞选总统。”
从1985年末接受捉刀立传合同起,施瓦兹和川普呆了整整18个月:在他的办公室外扎营,和他一起乘直升机,旁听各种会议,在他的曼哈顿公寓和佛罗里达别墅共度周末……那段时间,施瓦兹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除川普家人之外最了解他的人。
可越是了解,就越是不安。一个在他心目中“花哨、俗气、除权力和金钱之外别无所恋的自大狂”,因为他的“妙笔生花”,成为一代人心中的“国民偶像”。现在,这个人要以这个“虚假的形象”出征白宫,不禁细思恐极……
原本,他打算恪守一个“影子写手”的本分,因为他不信川普会赢得提名。可随着川普不断甩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言论,他坐不住了。
于是,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为川普“加冕”之际,他决定揭穿这个近三十年的谎言,摧毁自己一手缔造的假相……
书有多火,谎言就有多大
这个谎言到底有多大呢?这么说吧,书有多火,谎言就有多大……
且不提散落于书中随处可拾的各种夸大其词,它制造的最大谎言之一是:川普白手起家,靠个人拼搏成就了一个完美的“美国梦”。
他在大选中骄傲地宣称:“劳动人民热爱我,因为我的财富不是来自继承。”在《做生意的艺术》中,他嘲笑那些富家子弟是“幸运精子俱乐部”成员。
可事实呢?他的出身远远谈不上卑微。父亲弗莱德去世后,他和兄弟姊妹抛售了父亲留下的部分房地产公司股份,据称高达5亿美元。
书中,他竭力回避父亲在自己生意道路上扮演的角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让我学会了坚韧”。可实际上,无论在政治还是经济上,弗莱德都为儿子的崛起立下汗马功劳。
川普颇为得意的一桩生意是在29岁那年,他“凭一己之力和激情”,收购了君悦酒店。可事实上,在成就这桩生意的许多合同上,弗莱德是联合签署人。要不是他承诺向几名重要市政官员提供不菲政治捐助,川普根本就拿不下这单生意。
进驻大西洋城博彩业时,弗莱德借了川普750万美元修建赌场;当川普濒临破产时,弗莱德又以赌场筹码形式借给他350万美元……
《川普:生意与覆灭》一书作者韦恩·巴瑞特说:“说他白手起家,就是一个笑话。也许这本书改个名字更合适,叫《我父亲做生意的艺术》。”
《做生意的艺术》制造的另一大谎言是:川普是个商业奇才,生意场上“不败的英雄”。可施瓦兹承认,川普向他提供的诸多案例充斥着欺诈和诡计,川普非但不以为耻,反而津津乐道,称之为“策略性撒谎”。
比如1982年大西洋城赌场修建工程,他希望假日酒店的母公司能成为项目合伙人。对方提出要去工地现场勘查,于是他命令监理调来所有挖土机和倾卸车,将原本空空如也的工地变成“有史以来最繁忙的工地”,哪怕只是在这边挖土,在那边填坑。
几周后,他拿到了假日酒店的合同。他说:“这就叫‘生意’。”
此外,他还有一个无与伦比的天赋——信手拈来的夸大其词。《纽约时报》曾对此做过盘点:
* 他曾向王牌主持人拉里·金炫耀,他一次商业演讲可以赚100万美元,事实上只有40万美元;
* 他2004年申请贷款时自称身价35亿美元,银行核查后,发现只是这个的四分之一;
* 他在CNBC上吹嘘,拉斯维加斯新建的特朗普国际饭店大厦有1282个房间,不到一周就售罄了,事实上还有300多套没卖出;
* 当他说他的赌博公司是“新泽西州最大的雇主”时,他的意思是“第八大雇主”
……
他显然非常认同这种“奇巧的机智”,美其名曰“真实的夸张”,它不仅“无罪”,而且是一种“非常有效的营销手段”。
但在施瓦茨眼里,这是一个充满矛盾的词语,“就好像说,‘这确实是谎言,可谁在乎呢?’”
原本今年的美国大选被调侃为“骗子”和“疯子”的对决,现在看来,应该是两个骗子的表演才对。只不过,一个是“处心积虑的骗子”,一个是“随心所欲的骗子”。
欺骗,从来都不是无辜的
在这个“打假”的故事里,施瓦兹似乎扮演了一名“正义者”,在美国即将“脱轨”的危险时刻,唤醒民众,擦亮眼睛……
然而,不管他当年因为什么样的处境而“为五斗米折腰”,不管他在立传的过程中有过怎样的内心挣扎和思想斗争,不管他用了什么处理手段来尽量缩小“真人”和“假相”的差距,不管他今天表现得如何悔不当初……
他都是这个天大谎言的参与者!
他今天把川普否定得越彻底,他打自己的耳光就越响亮……
在这个故事里,“被告”和“原告”都是丑陋的。
记住施瓦兹自己说的一句话:“欺骗,从来都不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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