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电白高考舞弊案的前前后后

　　连日来，本报独家披露并详尽报道了震惊全国的广东电白高考舞弊案，不少
读者在给本报打来电话发表意见和对这一报道表示赞赏的同时，还对记者千方百
计调查揭露此案的过程表示关注。应众要求，以下刊出本报记者对此次报道的回
顾，以飨读者。

　　直奔酒家包房

　　7月8日，全国高考进行到第二日。广东电白县城水东镇正被35℃的高温炙烤
着，街上行人稀少。谁也没有料到，在这灿烂的阳光下，一些人正进行着一桩黑
暗的交易；而几名陌生的外来者，正在为揭露这一肮脏交易而奔忙着。而揭发这
桩交易所引发的爆炸效应，绝对称得上是惊人的。

　　下午2时，电白县城繁华路段人民路上的水东湾大酒店内，电梯门口处，两名
男子飞也似地冲出电梯，在酒店门口拦下两辆搭客摩托，直奔位于1公里外的桃花
园酒家。

　　到达桃花园酒家门口时，两人朝已在门口等候、手里拿着一本红色笔记本的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进酒家三楼的一间包房，里面已经坐着几个人，
房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两名男子和众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从包里拿出一台手提电脑，娴熟地打开
了里面的一篇文章。这篇5000多字的文章的题目十分惊人——《本报记者连日暗
访揭开电白高考作弊内幕师生勾结利用BP机传递高考答案》！这两名男子正是《
新快报》派往电白对该县高考舞弊案进行暗访的记者。而此时房间里坐着的，分
别是接到本报集团记者报案后刚从广州赶来的广东省教育厅、广东省公安厅的有
关人士，以及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的茂名市招生办负责人。

　　省公安厅和教育厅的办案人员首先向包括司机在内的在座人员宣布了纪律：
在行动之前，所有人不能单独外出，不能单独打电话。

　　在详细看过本报记者暗访文章里提供的线索后，教育厅的负责人把今年高考
语文、数学两科选择题的标准答案拿出来，跟记者手上的BP机收到的答案一一作
了对比，真正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32道选择题里只有三道题答错了，
准确率超过了90%！

　　这绝不是一般的高考舞弊案！

　　轻易获得证据

　　早在6月底，本报就收到一封寄自电白县、署名为“一群心慌又心痛的学生”
的来信。为弄清是否真有如此恶劣的作弊手段，在高考前夕的7月4日，本报记者
秘密抵达水东镇，以第二次高考应考生的身份，连续5天对来信中反映的有关问题
作了深入暗访。

　　在水东镇，记者发现许多售卖BP机的档口门前都挂着一张写有“好消息！本
店有大量CALL机出租”等字样的招牌。难道这些店出租的BP机，就是来信中指专
供学生高考时传递答案用的？

　　为揭开这个谜，4日晚19时20分左右，记者来到水东镇人民路上的“广安电信”。
与店员一番对答，证实果然“找对了地方”。记者随后把自己那台“火凤凰”交
给店里的师傅，让他调到可以接收答案的频段。在这期间，记者遇到了专门出售
高考答案赚钱的电海中学学生麦世富。麦称自己出售的答案是老师做出来的，准
确率保证在85%以上。记者后来以400元的价格向麦买下了语文、数学和物理三科
的选择题答案。

　　第二天，在同是位于人民路的汇丰电信维修中心，记者遇到了电白一中的教
师杨雄兴(目前仍在逃)，杨及其两个同为教师的同伙就坐在这家BP机档口里等“
生意”。下午2时许，在水东镇停车场18号旁的一间小营业店，记者又花150元租
下了一台可以接收高考答案的BP机。

　　果不其然，7月7日、8日两天，记者的BP机准时收到了高考答案。

　　加入破案行动

　　回头再说7月8日那天，在桃花园酒家的包房里，根据本报记者提供的线索，
广东省公安厅和广东省考试中心的办案人员很快就制订出一个行动方案。电白县
公安局接到指示后，迅速召来大批警员待命。下午4时，公安局派出的两路人马分
别直奔考场和租售作弊BP机的档口。

　　两路人马都有本报记者随队。为求人赃并获，去BP机档口的都是便衣警员，
先由一男一女扮成学生购买作弊BP机，本报记者则坐在车里向警方指认有作弊BP
机出租的档口。可笑的是，当警员去询问这些档口的时候，仍有4家档口明目张胆
地说：“要多少有多少１

　　对于确定有作弊BP机租售的档口，守候在附近的警员马上出示搜查证，把这
些BP机全部扣起来。在其中两家档口，本报记者还“熟门熟路”地找到了4本档口
出租BP机的三联收据存根，这成了有关方面后来查找作弊考生名单的一个重要线
索。这些BP机档口的经营者和店员被立即带回公安局协助调查。

　　另一路往考场巡视的队伍也大有斩获。几个部门的人士和本报记者都分别逮
住了携带BP机作弊的考生。

　　当天下午的考试一结束，水东中学的教导处副主任、电白一中考场监考员杨
汉辉也被带回公安局。杨是该校高三级数学老师，本不具备监考员资格，但学校
把他上报为“高二数学”老师后成了监考员。警方已经查明，在数学科考试的过
程中，他利用监考之便，一开考便开始做题，然后把选择题的答案用手机通知其
表弟陈林军，由其表弟CALL到8名考生的BP机上。当天下午，共有13名涉嫌舞弊者
被带回警局协助调查。

　　随着侦破工作的不断深入，此案涉及的考生和教师人数越来越多。7月10日高
考一结束，警方立即把近40名涉嫌作弊考生带回警局协助调查。这40名考生是80
个租用BP机者中已确定姓名的。除了三名老师在逃，一名老师被刑拘外，7月14日
下午，水东中学的一正一副两名校长也被电白县纪检部门宣布立案审查。

　　为加强调查力度，7月13日下午，由广东省纪委、检察院、监察厅、公安厅人
员组成的调查组抵达茂名加强对此案的查处。此前的调查组成员只有广东省公安
厅和教育厅两个部门。有关部门后来把这次事件定性为：“广东省恢复高考以来
第一次发生这样严重的高考舞弊事件，从涉案人数、情节来看，是非常恶劣的。”

　　高度评价记者

　　参与查处此案的有关部门负责人均对本报记者的行动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广东省教育厅考试中心负责人说，早在去年和今年6月份，有关部门就曾对B
P机舞弊事件进行过调查，但苦于找不到有效证据而无法采取行动。这次《新快报》
记者深入暗访掌握的主要线索为破案提供了有利条件，“《新快报》立了一大功”。

　　茂名市招生委员会和茂名市教育局向媒体发布的《致广大读者及高考生的公
开信》则说，《新快报》对事件的披露，“为教育、公安、考试管理部门侦破事
件提供了条件和依据……我们衷心感谢《新快报》记者为侦破这次高考舞弊案所
作的艰苦细致的调查工作１

　　广东省公安厅有关负责人在对记者表示衷心感谢之余还不止一次说，和他们
的公安人员相比，本报记者的暗访能力毫不逊色！

　　市民拦车告状

　　《新快报》独家揭露电白高考舞弊案的报道，使在电白县进行暗访的记者成
了正义的化身，也成了跟随而至的全国各地传媒使尽浑身解数四处追寻的对象。

　　本报7月9日头版以整版篇幅推出电白高考舞弊案的报道后，全国各地媒体纷
纷大篇幅转载。《中国青年报》10日在头版头条位置转载了这篇文章；中央电视
台也在其新闻节目和《焦点访谈》等栏目对此事件作了详尽报道。除了中央级媒
体外，省外远至《哈尔滨日报》和浙江电视台等地方媒体，也纷纷转载或派记者
前往电白采访。

　　由于跟随而至的新闻单位到达电白时，出租作弊BP机的档口已被查封，涉案
人员也被警方带回调查，本报记者便成了他们四处寻找的对象。本报记者在紧紧
跟进此案最新进展之余，还不得不无数次向兄弟新闻单位“重播”自己的暗访经
历。截至目前，本报记者已接受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浙江电视台、陕西人民广
播电台和广州电视台等10多家新闻单位的采访。湖南电视台《生活频道》更要求
记者飞赴长沙做节目嘉宾，记者婉拒之余通过长途电话当了一回该台的嘉宾。

　　除了各地同行的追寻，电白县内不少当地人也在四处打听《新快报》记者的
落脚处，不少人迂回曲折地赶来，向记者手中塞上反映情况的材料；记者外出采
访时甚至还出现过几次拦车“告状”的场面……此情此景，令本报记者诚惶诚恐，
也更深感新闻工作者肩上的重任和笔下的字字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