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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嫖客下东莞 色情业推出服务ISO

www.creaders.net | 2009-12-07 10:10:14  南都周刊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东莞一个娱乐场所里的场景。

东莞的暧昧服务,甚至发展出一套流程性极强的“莞式标准”—坊间称之为“ISO”。在它的背后,是一整条庞大而复杂的情色产业链,从短信制播、化妆品市场到酒店业、按摩服务业等。

东莞,一个以制造业崛起的珠三角新兴都市,在坊间传说中,这也是一个充满暧昧色彩的娱乐天堂。

许多去过东莞的人,都会收到那些富有想象空间的挑逗性短信广告:告诉你,东莞是你梦想中的温柔乡。在厚街,即便是深夜,街头上仍不时出现一些衣着性感的年轻女孩,在她们浓妆艳抹的脸上,对夜晚的寒意似乎毫无知觉。

东莞的暧昧服务,甚至发展出一套流程性极强的“莞式标准”—坊间称之为“ISO”。在它的背后,是一整条庞大而复杂的情色产业链,从短信制播、化妆品市场到酒店业、按摩服务业,等等。

目前,东莞正在进行一场治黄行动,以期改变坊间对东莞印象的带色联想。东莞市委书记刘志庚说:“扫黄工作要高调抓,决不能给外界以‘黄色地带’的印象。”

欲治其本,先知其根。

因此,我们在肯定东莞雄心勃勃的治黄行动的同时,也试图去还原东莞多年形成的情色生态,并揭示支撑其生存的情色产业链条。

东莞扫黄,吹风还是整风

“十万小姐赴岭南,百万嫖客下东莞”,这句流传甚广的段子,成为富裕的东莞在民间的另一形象。为摘除这顶“黄帽子”,从11月初开始,东莞市刮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扫黄风暴……

“十万小姐赴岭南,百万嫖客下东莞”,这句流传甚广的段子,成为富裕的东莞在民间的另一形象。为摘除这顶“黄帽子”,从11月初开始,东莞市刮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扫黄风暴……

阿萍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过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了。

“我现在正在休假”,她用“休假”来形容自己突然被中断工作后的生活状态。

这天晚上之所以愿意出来见客人,是因为她的经纪人——一名酒店保安,说能给她找一个“绝对安全”的服务场所。

由于畏惧此次力度空前的扫黄行动,阿萍所在酒店的“妈咪”已经让手下的“小姐”们集体停业。有媒体不久前报道称,东莞当地多家提供色情服务的场所都对外表示,正“暂停营业”。东莞市长安镇一家桑拿中心的客户经理,直言为躲避扫黄风暴,让客人过一阵再联系她,“我已经回老家休假了”。

这场扫黄风暴,与以往几次相比,势头更为猛烈。

11月2日,在东莞市社会治安重点整治会议上,东莞市市委书记刘志庚要求公安机关,“拿出最硬的措施、执行最严的标准”,重点整治涉拐、涉黄、涉赌问题。对于包庇涉黄涉赌违法犯罪,甚至充当“保护伞”的党员干部、公务员,查处一个严惩一个。

11月9日晚,东莞警方开展了针对涉黄、涉毒问题的首次全市统一清查行动。麻涌镇,地毯式清查酒店、旅馆、沐足等场所;寮步镇,一夜破获了“黄、赌”案件425宗。

在秋风萧瑟中,东莞的色情经营场所,一片风声鹤唳之势,纷纷暂停营业。

“十万小姐赴岭南”

富裕,是东莞市给人们的第一印象——在过去的30年中,东莞市的经济一直以令人惊讶的速度飞速发展。依靠纺织、电子、家具、五金等一个个规模庞大的产业基地,滚滚财富涌向了东莞:去年,当地GDP高达3710亿元,在中国所有城市中排名第13位,而当地平均每位户籍人口仅仅放在银行里的闲置存款就多达15 万元。

但与富裕一样出名的,还有这座城市的色情服务业。来自内地和港澳台地区,还有从欧美到非洲国家的无数淘金者,在东莞开设工厂、采购商品的同时,也顺道消费了当地空前发达的娱乐服务。

“十万小姐赴岭南,百万嫖客下东莞”,这个流传甚广的段子,正成为东莞市在民间的另一种印象。

东莞市旅游局今年上半年公布的数据表明,该市一共有96家各种星级酒店。在过去的一年,经济危机对以外向型经济为主的东莞造成了沉重打击,但在厚街,这个东莞最著名的小镇,即便在深夜,街头上仍会不时出现一些衣着性感的年轻女孩。她们身着超短裙、黑色丝袜,穿着高跟鞋,挎着小巧的手袋,有的手里还夹着香烟。在她们浓妆艳抹的脸上,对夜晚的寒意似乎毫无知觉。

20岁的阿萍,在去年成为一名性工作者。

“做这行久了,早晚会碰上的”,在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后,她面无表情地评价那些不久前被抓住的同行们,然后熟练地弹了弹烟灰。

在当地一家酒店工作的一名保安,是阿萍的经纪人。在他悄悄递给记者的名片上——除了一位搔首弄姿的半裸女郎外,还写着“情与欲值千金,为伊人散尽千金又何妨”这样有点无厘头的广告语,而名片背面,醒目地印着他的手机号码。

他认识当地的五、六个“小姐”,如果给她们撮合成了生意,他就能得到一定比例的提成——通常是每人30-50块钱。他说这是“给自己挣外快”。

从外貌和衣着打扮上,现在丝毫看不出阿萍从小生活在湖南偏僻农村的痕迹。这位身材瘦削的女孩,喜欢穿着黑色露脐T恤,紧身牛仔裤,脸上化着烟熏妆,指甲上涂着纯黑色的指甲油。

但在两年前,阿萍还是东莞一家小型制袜厂流水线上的普通女工,每天的工作就是把堆积如山的袜子贴上商标后,再一双双装进塑料包装袋里。像数百万从全国各地赶到东莞淘金的年轻打工仔一样,阿萍每天在流水线旁工作超过十个小时,换回不到1300元的工资。

阿萍这种在酒店“上班”的女孩,只是“东莞小姐”中的一类。在东莞这个超过1000万人口的城市,上至工厂老板、企业高管,下至公司职员,乃至流水线旁的打工仔,每个阶层都能找到与之对应的色情从业人员。

一位自称曾在东莞酒店行业有八年从业经验的人,按工作环境优劣将当地“小姐”分为四类:高级酒店、俱乐部;休闲场所(如洗浴、桑拿等);发廊;街头巷尾。这些提供色情服务的场所的收费标准从上千元到几十元不等。“越高级的场所,小姐就越漂亮,而且也更安全”,他说。

最严标准

突入而至的警察是所有嫖客最大的噩梦,对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来说尤其如此。数年前,一位香港立法会民主党议员就曾因在东莞嫖妓被警方抓获而臭名远扬。

在网络上,哪家酒店、桑拿的安全系数高,是众多嫖客频频提出的问题。

一位参与了东莞本次扫黄行动的当地政府官员私下告诉记者,东莞市每年都会在一些特殊时期(如重大节假日或是举行重要会议前)对色情行业进行清理整顿,“成效肯定是有的,主要是看能不能持续”。但他个人并不认为东莞应该彻底根除色情业,“那么多在东莞做生意、打工的男人,他们都有正常的性需要!”

东莞市政府将这次社会治安重点整治工作的成败,上升到了“关系到东莞形象、东莞未来发展与稳定、各级党委政府和相关部门的公信力、执行力以及东莞的投资和生活环境”的高度。

据广东省内媒体报道,东莞市开展此次严厉整治的背景是:由于当地涉黄、涉拐问题较为突出,中央综治委、公安部拟将东莞市列为挂牌整治的治安重点地区。但是,中央综治委、公安部也给了东莞一个整改期。对黄赌毒实施严厉打击,正是当地希望通过全面整治以争取不被“戴帽”。

11 月9日晚开始,东莞市扫黄之拳猛然挥向全市32个镇(区):厚街镇,近500人规模的清查组对当地发廊、歌舞厅、桑拿沐足等服务场所进行了突击清查,当场抓获16名涉嫌卖淫嫖娼人员;寮步镇:查处涉黄涉赌案件425宗(其中涉黄案26宗);常平镇,抓获涉嫌招嫖人员和站街女41人,查封天鹅湖酒店和中环酒店;长安镇,规模多达五、六十家店铺的“新一族”被查封,在此之前,这里被称为“人肉市场”……

尽管东莞市公安局尚未向外界公开此次行动的详细进展,但该局宣传科一位负责人称,这样的行动今后将成为当地公安部门的工作常态。

在此之前,东莞市曾有过数次大规模的扫黄行动:2003年初,因樟木头镇娱乐场所涉黄事件被央视曝光引发公众哗然,东莞市对全市的娱乐服务场所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查,大量色情场所被查封;而在此之前的2000年,东莞市也曾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了大规模的专项清理整治行动,缩减了上千家各类娱乐服务场所。

但每次整治后,有着顽强生命力的色情产业又会开始逐渐滋生,而一旦当它开始表现出蔓延势头时,大规模的扫黄行动也就再一次开始了。

11月下旬,东莞市委书记刘志庚再次强调说,扫黄工作要高调抓,决不能给外界以“黄色地带”的印象。但他同时表示,“扫黄不能矫枉过正,各镇要把握好度。市里不希望到镇里去查,镇里自己搞掂。你(镇街)不要太过分,不要扫荡式每家都去查。”

“我在休假”

东莞市的此次扫黄让当地色情行业从业人员开始“蛰伏”。

阿萍“休假”其实就是无所事事地混日子。除了睡觉,看电视之外,阿萍几乎不怎么呆在每月需要支付近1000元租金的公寓里。因为喜欢热闹,她租的公寓距离厚街镇最繁华的康乐南路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一室一厅的房子里面家具、电器一应俱全。

邀请其他在“休假”的朋友逛街,去网吧上网聊天玩游戏,在烧烤档吃几个小时宵夜,几乎是阿萍最近这段时间里全部的生活内容。她以往认识的老乡们,一部分已经远走他乡失去联系,剩下的也大多会因为觉得阿萍“脏”而不愿跟她打交道。

除了网络上认识的众多陌生人外,她在现实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朋友都是酒店里其他省份的同行,“小姐一般都不太喜欢跟老乡打交道”,她说,“大家都希望知道这事的人越远越少越好”。

在大多数人眼中,色情业差不多就是堕落、犯罪、病菌的同义词。但在阿萍眼中,这意味着她唯一的挣钱渠道。“我不想再在工厂里打工,在那样的环境里干一天,人的眼睛都会发直”。她承认自己是个怕吃苦,爱虚荣的女性。她宁愿自己像商品一样被陌生的男人挑选,,也不愿做一个正常的工厂打工妹,因为“挣的钱多”。

在东莞市的扫黄行动开始之前,阿萍每天的生活都很有规律。不过她的作息时间跟普通人截然不同——中午十二点后才爬起床,在路边的餐馆吃完午饭后,在下午三点钟前赶到厚街镇的一家酒店“上班”。在东莞,像这种不算豪华但也并不低档的商务酒店随处可见。

“上班”,不过是在被称为“钟房”的简单休息室里等待客人上门而已。一间“钟房”里常常坐着十多位甚至更多的小姐。

每当接到小姐们的主管——“妈咪”的电话,“钟房”的负责人就会安排女孩们四、五人一组地前去供“客人”挑选。

阿萍说,在进入客房的瞬间,所有小姐都会马上解开统一款式的外套,把仅仅穿着三点式(或者还蒙了一层薄纱)的身体呈现在从未谋面过的男人面前,然后双手背在身后,面带微笑地自我介绍:“先生您好,我是××号”。

一拨又一拨的女孩进进出出,直到其中一个被选中,被留在紧闭的门后。一小时、两小时,甚至是一整夜之后,房门再次打开,被选中的女孩裹着浴袍悄然走出。而这时,她们的手提袋里已经装着了数百元甚至更多的“服务费”。

在被分账后,她们便回到“钟房”开始等待下一位客人,或是回到自己的出租房里蒙头大睡。这就是阿萍以往的工作,每天如此。

不过,现在的她正在休假。对于当晚没有成功进行交易,她满不在乎地说,“就当是出来逛街好了”。

寒冬结束?

关于东莞扫黄的新闻在网上有着很高的关注度,在门户网站上,一条这样的新闻可以引来超过3000条的跟帖。有网友表示,扫黄不是搞运动,希望能常抓不懈,而不只是15天的整治。“扫黄是整风运动,还是吹风运动,最好从源头上治理,不给发牌照不就行了。”

尽管已经当了一年多的“小姐”,但阿萍还从来没有被警方查到过。“我不贪心”,阿萍认为这是让她逃过一次次清查的最重要原因——只要听到一点风声,她就会坚决拒绝“出钟”。她的一位同行去年曾经被当地警方现场抓获,“在派出所关了15天,还被罚了5000块钱”。

色情场所的老板们也害怕碰到这样的事。据说,为了防范警察突击搜查,东莞市的一些酒店、桑拿的老板还会对小姐进行严格的反搜查演练——全身赤裸的小姐必须在接到警报后(例如房间内的灯光连续闪烁)的30秒之内穿戴整齐,并从预定的安全通道离开。

“我要是听到风声,肯定就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了”,阿萍嘻嘻哈哈地说自己的胆子很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到老板打来的开工电话,但固执地认为,这就是早晚的事。

这样的看法似乎也有道理。记者11月下旬曾在东莞呆了近一周时间,尽管此时仍处于当地警方扫黄的整治时期,但仍然有人在冒着风险不分昼夜地进行着色情服务活动。

11月22日,记者拨打了东莞市多个镇区的酒店及俱乐部业务经理的电话。除了南城区一家酒店的业务经理,称小姐们在“休假”外,其余各镇的多位业务经理均称,能“随时提供令您满意的服务”,其中不乏五星级酒店、高级俱乐部等高档场所里的工作人员。

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业务经理甚至直截了当地告诉记者,她所在的酒店在扫黄最严重的时候也没有歇过一天,绝对保证安全,“高级酒店就像城市的名片,你说地方政府会把自己的名片弄脏吗?”

除了这些价格不菲的高级场所外,一些廉价的色情交易场所也已经按捺不住了。11月28日夜晚,在东莞市厚街镇珊美村三庄路上,一家名为“红玫瑰”的发廊里笼罩着粉红色的暧昧灯光,五六位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小姐坐在正中间正对着街道的沙发上。

发廊门外,一位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盒饭,一边扫视着路过的每一位男人。“老板,要不要玩一玩?很便宜的”,他时不时站起来小声地向稍有停留的路人问道。

在离开东莞前夜,记者的手机收到了这样一条“东莞短信”——“寒冬结束,鲜货上市,欢迎新老客户品尝……”。

莞式色情业服务“ISO”

尽管这个生意不被法律和道德所允许,但在东莞,它已潜伏了10年之久,甚至衍生出一套东莞特有的色情业标准化服务体系。

 

东莞是一个充满暧昧色彩的娱乐天堂。

南都周刊记者_周觐 天山 实习生_王敏琳 方舟(广州、东莞、香港报道)

上周五下午,罗超和两个朋友驱车到广州城郊 “探路”。这几个“鸡虫(粤语指爱好色情消费的男性)”已经习惯了在东莞的酒店桑拿消费(一个月去一两次),不过由于东莞最近高调地扫荡色情业,他们无奈之下,只好循着广告短信的指引,到广州市郊一家标榜“莞式服务”的新开张酒店去碰碰运气。

这个广告公司客户总监一边开着快车一边说,“不过,心里没底,不知道货色和服务好不好。”

在目的地,罗超们被一名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男经理从酒店的大堂带进了咖啡室。经过经理小心又恭敬地询问一番以后,他们被带到了一个铺着鲜艳地毯的楼层。就像他们看过的多数东莞色情桑拿一样,通道两边排列着金色装修基调的房间,里面的设施也是舞池、水床和等离子电视。接下来的流程也与东莞一样,同样是经理带着一众小姐进房自我介绍,供客人选择,等等。

不过消费的过程还是令罗超失望了。“价钱一样,但比东莞差远了,”离开的时候,在经理的陪笑中,罗超掏出五张百元人民币,大声地埋怨。在回程讨论中,他形容这是一家“除了装修,从样貌到身材到服务都不达标的山寨东莞桑拿”,他的决心是:“过段日子我们还是去东莞吧。”

东莞市旅游局今年上半年公布的一份数据显示,该市共有96家各种星级的酒店,其中包括了78家星级酒店(20家五星级酒店、26家四星级酒店以及32家三星级酒店),还包括18家待评的星级酒店。从记者掌握的情况来看,其中有相当部分的酒店暗地里正是色情服务的温床。

海内外媒体对东莞色情业的产业描述,大多从制造业萧条遗留的女工(劳动力),或者港台人士的市场需要入手。事实上,对于罗超来说,每天都有很多像他这样的猎艳分子,来自广州、深圳、香港或者台北的都市男性,在珠三角寻找“莞式服务”——哪怕东莞色情业近年来屡受扫黄严打扫荡。

东莞的色情业(尤其酒店桑拿)提供的是流程性强、超出传统性行为方式而且标准化的“莞式服务”——坊间称之为“ISO”,服务的对象,是那些支付能力较强的都市男性。尽管这种生意不被法律与道德所允许,但在东莞已经潜伏了十年以上。

“东莞短信”

罗超在2005年就开始接触东莞的色情业。他初次了解东莞色情业,仅仅是因为一个生意伙伴的带领,除此以外毫无概念。“当时网络上的介绍还没有现在那么厉害,”他回忆说,“手机上的‘不良’信息大多还是六合彩。现在呢?你完全可以感觉到东莞桑拿和夜总会在‘遍地开花’。”

现在,这些短信甚至有了一个特定称谓——“东莞短信”。

没有任何公开数据表明目前东莞色情产业,尤其酒店桑拿和(陪侍性)夜总会在金融危机发生以来的扩张程度。不过,与罗超一样,记者近两年收到东莞地区色情桑拿、夜总会,或者以“莞式服务”为招徕的短信,数量逐渐增多。粗略统计之下,接近400条短信中,接近一半与新建酒店桑拿开张有关。

东莞经济是在全球电子加工业转移中受惠崛起的。就如日本学者大前研一曾在著作中描述的那样,东莞各地政府通过出租土地予以外来电子产业资本(以台湾为主)迅速聚集财富。金融风暴以后,随着工厂数目大幅减少,东莞各地大量的闲置土地、房产与劳动力极需消化,这也被描述成东莞色情业自去年末以来“逆市而上”的因由。

“大白菜、西洋菜随便挑”,这类像顺口溜一样的短信,能在几十个字之内将特定场地色情服务的内容、价钱、联系人等信息——一般以“莞式服务”为中心——介绍得一清二楚,短信目标的指向也非常明确——几乎都是仅被珠三角各地有相当消费能力的男性消费者收到。根据东莞厚街镇一位麦姓短信群发服务公司经理的形容, “只需要200元,就可以让短信群发公司给珠三角的7000名私家车车主发短信。”

互联网也成为了东莞色情场所的营销平台。只要在百度输入 “东莞桑拿”等字眼,就能搜索到大量有明显指导消费性质的信息——包括色情场所提供的服务,价格,甚至交通方式。在QQ等网络集群上,一些为东莞桑拿揽客的QQ群容纳着数十乃至上百个成员,定期为珠三角不同城市的嫖客提供东莞色情场所,乃至“严打风向”等信息,组织卖春旅行团。

对于“莞式服务”的定义和具体内容,罗超,以及其他受访者们的回答基本上大同小异。人们可以轻易地在百度里找到答案。无论是十余个或者三十余个流程,其组成的关键部分,都是以传统性行为方式以外的性交体验为主。记者以匿名电话调查了将近50名在珠三角大城市生活的成年男性,几乎全部表示不排斥这类非传统性生活方式,其中接近25%表示“愿意亲身实践”,不过表示愿意/已到东莞消费者,仅有大约5%。

在国际上,杜蕾丝等国际机构也有过类似的社会学研究。隐性的色情业消费市场也在全球广泛存在。就像文章开头描述的那样,罗超有时会根据短信物色新的色情场所,而来自广州周边地区的新张色情场所,几乎都以“莞式服务”为招徕——既然在各地都有类似非传统性生活体验的高消费色情场所,那么,罗超们为什么还是会选择到东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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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像罗超这样的被访者,经常会埋怨一般色情场所提供服务的不确定性。罗超曾经在十多个城市的酒店进行过色情消费,无论是在上海、北京,或者偏远的西部城市,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无论收费是300元还是1500元,你经常会遇上货不对板的情况。譬如有些小姐号称精通某些服务,但实际上草草了事,因为这是灰色消费,即使是乱收费,你也只能自认吃亏。”

在大中华地区,东莞市、或者东莞周边地区的酒店桑拿业是这样出名的:收取400到600元的小费,性工作者在两个小时内提供15至30种形式的色情服务,并且把这种色情服务标准化——细致到开头的艳舞,性工作者的面部表情,以及顾客可以获得的性高潮的次数。制造业的兴起近年使标准化生产概念深入东莞,而经常消费东莞色情业的当地制造业从业者,则戏称这种服务标准为色情业的“ISO”,这种 “ISO”还有事后评估的制度:几乎所有的东莞酒店桑拿都要求顾客对服务进行分开十余个细节的事后评议,一旦小姐被认为怠工,或者不能吸引回头客,将被扣除薪酬。

为了实现快速流转,东莞的酒店桑拿都布置为多层多房间的格局,在单个房间内与服务相关的水床和舞池一应俱全,而传统桑拿常设的蒸浴、休息厅等大多被“省略”。根据记者的调查,在东莞,由于“ISO”的存在,桑拿之间的梯级竞争更多体现为装修的豪华程度,以及容纳性工作者的人数规模或群体特征……,这是猎艳者群体们最关心的“市场信息”,也是“东莞短信”经常渲染的核心。

在记者的了解中,没有从业者能准确描述这种服务的起源。有的人形容它来自港台男士熟悉的泰国浴(“BODY MASSAGE”),但在实际的培训中,性工作者们通常以源自日本成人视频片段来做新手教学。这种教学过程从强度上说比工厂技工培训更大,内容包括以水果锻炼性工作者的嘴部力量等等。“十几天的培训,足以令你的双膝磨破皮,”一个新近加入此行业的性工作者向记者形容。

芝加哥大学教授斯蒂芬李维特曾描述一个叫做安莉的性工作者,后者通过网络建立了独自的目标客户网络,使卖身的收入全部归入自己囊中。不过这样的情形在色情服务呈现工业化的东莞却很难实现:单干的缺点是要自己筛选潜在客户,并保证顾客不会对其实施伤害。“几百元的花费,自然可以保证上门顾客的消费力,而且顾客绝大部分不会耍赖,”一个与罗超熟悉的桑拿经理向记者说,“在东莞,这样总比你在发廊接客要好得多吧?”

根据记者对一位性工作者“阿萍” 的调查,这个桑拿小姐每个月能得到顾客付费的六到七成,其他部分则要上交给妈咪、经理以及公司。在东莞酒店桑拿里,管理(培训)人员、性工作者和顾客之间存在着微妙的三角关系。一般说来,桑拿经理们向顾客承诺“莞式服务”,同时要保证小姐能提完成复杂的服务流程,而小姐为了争取更多的收入,一方面尽可能按照服务标准去工作,有时也要对她的管理者进行贿赂。

在东莞色情行业有这样一个传闻:当地一家高级酒店桑拿部门的一位管理者在过生日的一天之内,就收到了手下小姐们上贡的数万元“红包”,其中最大的一个里面装了8000元钱。

没有哪个行业像色情业一样对从业人员有着残酷的年龄限制。当年轻漂亮的“小姐”被甜蜜地称为“宝贝”,并殷勤地向客人推荐时,那些“年老色衰”(甚至可能仅仅就25岁以上)的小姐们如果不愿降低收费标准,可能就会面临“失业”危机。

跟当地的所有小姐一样,阿萍跟她“工作”的酒店没有签过任何劳务合约,也没有任何保障待遇。“除了来例假,大多数小姐都得去按时上班,除非辞职不干”,她说。而辞职往往就意味着将之前交的“押金”白白送人。

只要每月缴纳400元的“管理费”(在东莞,有的酒店只收两三百元,最贵的一家据说要收800元),她就能在酒店接客挣钱。阿萍将这笔钱看成酒店的合理收费,因为这能在一定程度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不受侵犯。

但色情服务中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风险。有些风险甚至是致命的——两个月前,东莞长安镇一位桑拿技师在酒店房间里被嫖客用刀片割喉致死;数日后,当地一家发廊的两位发廊女被刀刺死。

用青春赌明天,正是她们在东莞这座城市的现实人生。

衍生的服务

很多“东莞短信”对旗下小姐的来源都有类似这样的描述:“工厂关门,厂妹成灾。”不但如此,在东莞,色情业也链接着不少社会人员的生计。

根据记者的街头调查,东莞街头的廉价首饰与化妆商店,运送性工作者的自行车夫,保护色情场所的黑性质打手,专事运送顾客的小汽车,在东莞32个镇比比皆是。很多从业者都对记者表示,这是比做工厂更好赚钱的生计。

在位于厚街镇商业区毗邻107国道的厚街商贸中心里,二楼和三楼有数十家面积大多只有两三个平方米的简易档口。这些包括老板在内只有两三个人的档口,一个挨一个地紧紧排在一起,它们只做两种生意——卖各种闪闪发光的廉价首饰和提供化妆服务,后一种档口占了绝大多数。

每天从下午3点钟开始,这些档口就会逐渐迎来它们的客人——众多打扮性感的年轻女孩。“估计有90%都是在附近酒店、桑拿里上班的小姐”,一位卖首饰的女老板小声说道。她的档口只有大约2平方米,一个摆满了廉价首饰的柜台、一张折叠椅和一个啤酒箱大小的小木箱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在紧挨着她的一间化妆档口,两位穿着半透明外套、超短裙、黑色丝袜和长筒高跟皮靴的女孩正享受着化妆师的服务。她们跷着二郎腿靠在简易折叠凳上,漫不经心地盯着镜子里自己越来越浓的妆容。

在狭小柜台上,贴着一张名目繁多的服务价格表——修眉10元、化妆15元、盘发10元、修指甲10元、指甲抛光20元……“大多数客人每次都会选择两三种服务,价格在30元左右”,一家暂时没有生意的档口服务员说。

下午五六点钟开始,这些档口就会迎来一天繁忙的时刻,几乎每一张凳子上都坐着一位年轻性感的女孩子。“要想了解附近有多少小姐,来这里看看就知道了”,一位档口老板说。

这位老板说,在生意好的时候,她一个月能净赚5000元以上。最近因为当地警方的严打,让她少了不少业务。“不过影响也不是很大,我有一批固定的客人”,她自豪地说。

热闹场景一直持续到晚上8点左右。当那些化完妆的女孩子走出商贸中心,早已等候在路旁十多位“自行车司机”,就会热情地朝着她们招手,一边大声吆喝着:“靓女,来坐我的车!”他们的“车”也许只有在东莞才能看到——一辆将后座改装为海绵软垫并配有踏脚板的自行车,每次能拉两名客人。

来自河南,自称曾经在厚街镇一家具厂打工的孔庆立,是“司机”中的一员。每天下午3点之后,这个37岁的男人,就会骑着花了400元买来的改装自行车,等候在商贸中心大门口外。尽管每次只收取3-5元钱的车费,但一个月下来他也能挣到1000多元钱。

孔立庆说,“自己挣的基本就是小姐的钱”。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是,他拉的那些化着浓妆的客人们的目的地,大多都是附近的某一座酒店。

也有少数女孩,会从商贸中心的另一个出口走出。这个出口外只有出租车才被允许停留载客。从这个出口走出的女孩不会因为高声的吆喝而遭遇被众人注视的尴尬。但她们需要为此支付高昂的打车费——厚街镇的出租车行业有着不打表收费的行规,只要客人一上车,往往起步价就是15元。

“坐出租车的小姐去的酒店一般比较高级,租的房子也很贵”,在厚街开了五年出租车的曾黎祥说。他现在有五六位这样的固定乘客,她们常常在深夜直接打电话过来,然后坐他的出租车回到自己的公寓。

猎奇者的终结

罗超并不需要车夫接送。自从在四年前开始涉足色情场所以后,他自驾车在东莞全国密度最大的高速公路网上行走,已经和朋友一起光顾不下60次东莞色情桑拿。从一个略显腼腆的年轻人,到东莞色情场所的熟客,他可以如数家珍地描述不同镇之间色情场所的区别。今年最流行的相关话题无疑是“T台秀”:因为竞争需要,酒店桑拿们让小姐们穿着性感(乃至裸体)地在顾客们面前走猫步或者表演,让后者自由选择对象。

东莞的色情业,乃至“莞式服务”的色情业模式,就在近十年从“口碑”相传,乃至近两年的网络与短信相传中不断扩充。在东莞周边的惠州、深圳,乃至珠海与中山等地业有这种色情场所,不过按照罗超等受访者的说法,它们虽然收费比东莞低大概1/3,但从性服务方面总体上无法与东莞相比,于是,只要具备一定经济能力并且可以承担开车等交通成本的猎艳者,都不愿意承担东莞以外色情消费的机会成本。

台湾地区的《中国时报》年中曾报道,因为金融危机的影响,今年东莞的情色业呈现出“三温暖(桑拿)杀很大,饭店不动如山,低档按摩赚翻”的三种局势,很多东莞的夜总会和酒店桑拿都想尽办法,以吸引东莞内外的顾客。“大概就是这半年,东莞厂子少了很多,夜场疯了不少。”对色情消费见识多广的罗超说,在消费更高的一些豪华夜总会,坐台小姐的“服务”也开始被要求“一条龙”:裸体陪酒,猜拳,跳艳舞,然后提供性服务。

有网络文章评价道:在东莞,桑拿业主要依附于酒店,故东莞的酒店业之发达,不是国内其它地方可比。……洋洋洒洒上千家的桑拿服务业。这是一个庞大的产业园,园里可以圈养着数十万的服务从业专业人员。为了满足所谓“高端客户”的需要,酒店们都在想方设法地去提升“服务水平”。

罗超的口味也越来越刁。有时他会在“选秀”大厅里呆上两三个小时,以物色他没有“消费”过的小姐类型。酒店桑拿们推出的在“ISO”以外的各种另类服务,譬如利用器具,或者模拟SM等收费花样尝试过后,他的总结是“还不是那个样子”:“最关键的还是那几个过程。几百一千,你要找一个漂亮的女孩,实现你在平时得不到的满足,而且不需要承担责任,没有手尾。”

11月上旬开始,东莞本地警方展开了高调的打击色情场所的连日行动。罗超们的东莞“心瘾”,也到了暂时要熄灭的时候。对于每个月收入大概税后1.2万元的他来说,由于东莞式色情消费已经成为习惯,他对记者直言,希望这次东莞“严打”风头过后,能继续以往的东莞猎艳生活。

同样不想回头的还包括从业者们。一些媒体在报道中指出,很多“工厂妹”在如今东莞制造业开始复苏之际,因为已经习惯了在色情场所找快钱,宁愿继续卖身赚取相对高的收入,也不愿返回工厂。

在网络上,个别关心东莞区域经济复苏的人士,开始鼓吹“东莞成为拉斯维加斯”。不过,去年末,前广东省经贸官员何汉青就刊登文章指出:“从经济的角度看,娱乐业可以划归为服务业,但是,珠三角的娱乐业,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服务业,直截了当地说是色情业,它在珠三角已经形成了一个产业链。不过,笔者从未见到任何一个经济体把色情业划进经济竞争力的范畴。它会把一个经济体的人文环境毁掉,最终毁掉的将不仅仅是经济。”

东莞:在“台风”下猎艳

那些前往东莞猎艳的消费者来自东南西北,从广州到深圳,从香港到台北。港男大多在周六日到夜总会消费,而来自台湾的顾客更有条件在色情场所放纵。随着网络与短信营销在珠三角的深入,一些原先没有东莞夜场消费习惯的内地男性,也开始尝试到东莞尝鲜。

11月29日下午,D字头列车在广深高速上飞驰。从深圳罗湖口岸到东莞大约20分钟,“乳胶柒(网名)”心里一直有些不安。

“在我后面座位上有同胞在电话讨论常平(东莞的一个镇)的‘天气’,”这个香港青年在火车站见到记者时说,“那人好像说这次很严重。”

大概两个星期前,香港各类讨论区上已经在转播东莞严打色情业的信息。甚至有网友每天即时更新“天气报告”。从开始的“打台风”,到后来“恢复正常”,很多香港男士都停止了“北上”—到东莞常平镇寻欢。

常平的大部分城区,外貌与一般的广东富镇无异,大量紧密的低层红白楼,时而有堂皇的建筑夹杂其中,譬如镇政府部门,以及豪华的大酒店。有些新装修的星级桑拿店,还隐藏在农民屋堆中,内里装修得金碧辉煌。

在火车站,忐忑的“乳胶柒”拨打了几通电话,当确定“台风已过”之后,“乳胶柒”才终于坐上出租车,投入常平镇混杂的街路中去。这晚有一场重要的足球比赛,巴塞罗那对阵皇家马德里。对于从香港北上的猎艳者们来说,乃至来自台湾与内地的各种猎艳者来说,这种节目意味着三五男性离家到东莞“聚会”的理由,再好不过了。

顶风猎艳

尽管没有官方调查,但在常平、樟木头等九广铁路的沿线东莞城镇,香港人被认为是当地色情行业消费的主力军。就整个东莞来说,色情业的顾客来自东南西北,从广州到深圳,从香港到台北。辨认他们其实不难:内地人主要开着车来,而境外人士则多数是通过专门的交通工具,而且语言有别。

在内地、台湾和香港不同的猎艳群体中,对东莞色情情况的描述各自不同。譬如,对于“小姐”,内地嫖客称为“JS”(技师),香港嫖客称为“囡囡”,台湾嫖客称为“妹妹”。在千奇百怪的用语之中,暗示“严打”的“台风”,成为了三地嫖客的共同词汇。

“乳胶柒”和很多香港人一样,非常惧怕内地公安干警。他对记者说,曾经有朋友在严打中“被警察在夜总会房间外用冲锋枪怒指”,结果吓得当场瘫软在地,几乎动弹不得。

在11月上旬,“台风”刚刮的时候,一些不知就里的港人在常平的酒店夜总会里呆坐,“好久没有一个部长带‘囡囡’进来,”然后连啤酒都不能点,一问熟悉的夜总会经理,才知道外面有“严打”,正一家一家地查牌、搜场。

“乳胶柒”的北上轨迹,和大多数港男差不多,大多是周六日,他们都喜欢先到夜总会喝酒消费,若相中合眼的小姐,便会带出开房,若没有的话,也可以到酒店桑拿里消费“ISO”。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亏待过那些性工作者:“即使是AA,有时消费都在四位数,这样的收入在她们老家很高了。”

在香港有一部著名的视频《SUNNY 日记》,讲述的是一个香港人在世界各地进行性交易的见闻,点击率非常高。由于可以自由通行世界上大多数的地区,香港的猎艳者们通常还会比较不同地方的色情产业。譬如在澳门,无论是酒店桑拿内的“选秀”,还是夜总会里的点小姐,费用都比东莞高很多,但“服务”却越来越接近,甚至持平。

在香港,过去很难找到“武场”。文武夜总会的刺激程度不同,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小姐是穿着性感服装陪坐,还是脱光了与顾客斗酒。当“乳胶柒”胆子还没有那么大的时候,他只去涉足“文场”,然后这两年他在东莞常平物色到了“武场”,于是便不由自主地投入进去。

“东莞经常严打。但好像每次都是风大雨小。”尽管小心翼翼,“乳胶柒”还是表示自己已经熟悉了东莞的“气候”。他甚至对记者总结道,“把香港人都吓跑了,谁来这些星级夜总会消费呢?难道就让它们关门么?”

来自港台的猎艳者

在香港,有很多东莞色情场所设置的旅游服务线路,为北上寻欢者提供两日一夜的一条龙服务,包括交通、订酒店、夜总会包房和“预订小姐”等服务。这种服务更早是针对台商—东莞最早的外来富裕群体展开的。

“乳胶柒”不是做生意的人,也不是“厂佬”(在东莞从事制造业的港人),所以他鲜有机会与台湾人在东莞合伙情色消费。不过他形容,台湾人一般来说比较斯文,但消费起来有时比较“疯狂”,譬如他们喜欢与夜总会小姐拼白酒,酒过几巡,小姐们几乎都会统统倒下—即使顾客同时倒下,也无妨。

相比起经常要找借口离港北上的香港人来说,台湾人更有条件在东莞的色情场所放纵。最高峰时,台湾人在东莞达到10万人,其中有相当部分是台资企业干部,收入丰厚,且无家人陪伴,集体居住,三五成群。

一个夜总会经理曾向记者分析:按照平均消费500元的酒店桑拿来计算,换成台币大概两千多元,这样的消费水平令很多台湾寻春者乐不思蜀。他解释说,“台湾那边偷偷摸摸地买春,普通的性交易都要接近3000台币,别说这种皇帝式的服务了。”

很多台湾人和香港人在东莞玩熟悉以后,会和一些性工作者建立色情场所以外的联络关系。每当“严打”,他们就通过手机联络等方式,将熟悉的小姐直接找到特定的酒店房间进行“莞式服务”的交易。“最重要是低调,互相照应,小心,”“乳胶柒”说,“实在被抓住了,要把回乡证准备好。不过,听说台胞证比回乡证更管用。”

海外已经有研究分析这种入境寻春者的风险。香港中文大学医学院的调查表明,有近半北上港男与女性性工作者有性行为,而且不是每次都使用安全套的机会百分比高达56%(2004年)。另有研究也表明,有53%曾在与妓女交易前喝酒,而有22%曾在与妓女交易前服用精神科药物。

ISO后遗症

对比起港台顾客来说,东莞酒店桑拿和高档夜总会的内地顾客明显“张扬”得多。他们大概分几类:本地的富裕阶层,在东莞做生意的商人,亲自开车到东莞寻觅色情服务的猎艳者。

与谨慎的“乳胶柒”们作风不同,在记者的了解中,很多内地色情顾客对东莞性服务最大的向往,是因为东莞小姐的“工作态度“一般都比其它地方的认真。这种“享受”不单是指实质的性服务,还指酒店设施的硬件装修,还有性工作者的容貌和态度,等等。

“有些外地来的生意人,来的时候都在吹嘘他们那里的夜场有多好玩,但是到了东莞有了经验以后,都会感叹东莞名不虚传。”一个经常出差的五金出口商对记者形容,在内地省份的一般色情场所,无论发廊还是夜总会的性工作者,总是要顾客尽快完成动作(以获得收入),与东莞的“固定服务”相距甚远。

一些内地“LY”(狼友,指寻春爱好者)由于长期消费东莞的色情服务业,开始得了“ISO后遗症”—对传统方式或正常关系的性生活意欲不断降低,甚至对“莞式服务”上瘾。

随着网络与短信营销在珠三角的深入,一些原先没有东莞夜场消费习惯的男性,也开始尝试到东莞“尝尝鲜”。在记者了解中,他们或许没有四轮小车、高消费的习惯,但东莞已成为一些人向往的“圣地(性地)”。

11月30日凌晨,“乳胶柒”结束了他的又一次特殊的东莞之旅。“天气还好,”他总结说,“是时候回去跟大家报告情况了。”

在他身后,“台风”下的东莞,正在经历一场产业与形象的改造。

吴祚来:从色情到情色

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引进法国红磨坊的文化发展模式,甚至可以引进“红磨坊”?特别对于一个“色名在外”的地方来说,将其改造成有中国地方特色和传统意韵的红磨坊,使其成为东南亚艺术时尚消费之地,更是既可脱胎换骨又不损筋伤骨之举。

 

法国“红磨坊”的康康舞女郎。

 

 

面对色情产业,怎么办?

无论是传统中国社会还是当代国际社会,对情色文化或红灯经济都有着一种包容,但主流社会与民间社会并不认为它是一种高尚的或康的文化与产业。中国传统社会里的青楼文化与当代西方社会里的红灯经济有某种近似之处,就是人们更关注它的文化内涵,也就是“重色艺而轻色欲”。宋代那些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词曲,多是由艺妓们传唱而广为传播的。一些名妓甚至影响着中国文化史乃至在中国史书中也有着鲜艳的一笔,譬如苏小小,譬如陈圆圆。

从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随着经济发展,一度消失的色情市场也开始走暖。有学者认为,目前中国性工作者约400万人,2005年产值达5000亿人民币。

一位网友在自己博客里写道:时下,在珠三角或许更多的地方,只要一说到“放松一下”,色友们基本异口同声会说出来“去东莞”。

在珠三角的顾客中,香港人和台湾人是一股不可缺少的消费主力军,也正是他们的需求,才导致桑拿老板挖空心思想出更多的色情服务花款,而很多香港人到周末便会过关直接到东莞进行此项娱乐。?

面对如此现状,我们如何应对?我们可以打击,但如何打击?打击后怎么办?一些记者明查暗访,发现从业的女孩子多来自穷困地区,尽管并不情愿从事这一产业,但这一行业却给自己带来了其它产业不可能带来的收益,她们希望吃上一顿丰盛的青春饭,获得一定的利益后,回家盖房子或嫁人,甚至一些女孩子完全是为了父母的利益或兄弟上学的学费。

从事这一行业是众多女孩子迫不得已而为之的,背后都是利益驱动,这种利益驱动是可持续的吗?是健康的吗?虽然没有明显的强迫与奴役,但它仍然带有某种“协迫”,如果中国各地区经济发展平衡,如果老有所养、学有所供、并有全民最低生活保障,会不会有这样数量庞大的人群献身情色行业?对女性的不公平,写在每一次交易清单上。看似公平的交易,隐藏着社会巨大的不公平。

如今东莞等地半遮半掩的情色业,几乎停留在肉欲服务的层次上,造成这种低层次的原因,是因为大量从业者素质低下,大部分被服务者也缺乏文化品位,它致力于服务肉身,无所不用其极。当然,服务者也被培训或强化训练包括心理的承受力。

当这种服务走向极致之时,当地政府与管理部门应该想到,它存在的基础是什么,它满足了人性弱点的同时,是不是也在败坏人性,甚至社会风气?低级趣味的东西无论你做到怎样的成绩,它都是低级的,无法成为阳光下的时尚,特别是以漠视一部分劳动者的权力与尊严,降低底层人的人格来让一部分畸形消费者获得精神上或肉体上的满足,它更不可能成为可持续发展的模式。

其实,一个地方的色情经济,可以改造成文化声色之娱,而不必一味沉溺于肉身之欲。

西方的色情经济

“性产业”或“色情产业”是西方20世纪60年代后出现的概念。学术界将其概括为三项内容,一是直接从事性服务的“卖淫业”;二是从事间接性服务(如性表演、色情按摩)的“准色情服务业”;三是性用品和色情品业(如黄碟)。我们看看,西方国家的情色业发展情况以及他们的竞争实力,也即,他们靠什么获得长足的发展?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经济危机席卷世界,但情色业却逆市而上,在日本,几乎每个大中型城市都有专门的“红灯区”。有西方媒体估计,日本情色业的年营业额超过600亿欧元,日本情色业收入主要来源于:情色表演、音像制品、刊物、情趣用品商店。艺伎也成为热门行业,邀请年轻貌美的艺伎作陪是许多企业的社交时尚。一场宴会表演,艺伎本人可以拿到5万日圆,东京的艺伎团体供不应求。

当然,也有等而下之的色情市场,在一些歌舞伎町,性交易会被堂而皇之地叫卖。日本有句俗语:“坐着的比站着的赚钱快,躺着的比坐着的赚钱快。”

美国的情色娱乐业也是逆市而上。早在去年4月,为消除次贷危机对市场信心的负面影响,刺激大众消费,布什政府出台了总额高达1520亿美元的大规模退税计划。可是,当人们拿到这笔人均六百美元的退税款时,许多的人将其消费在情色网络与相关产品上了,接受调查的许多色情网站表示从5月中旬起会员费收入比往年增加了20%到30%,而通常夏季是这些网站业务最萧条的时候。

据美国媒体估计,美国人每年花在成人音像制品以及互联网情色内容上的费用大约为150亿美元,远远超过了好莱坞所有电影公司在美国国内的票房总收入。2006年美国情色娱乐业共生产了大约15万部成人影片,其中绝大多数是在圣菲尔南多谷拍摄制作的。业内人士说,在从录像带到DVD光盘的历次影像制品争夺战中,这一行业都表现出了其无处不在的影响力。

有人说法国是“西方的中国”,在对待泛滥的民间娼妓方面,法国警方打击扫荡也是不遗余力,法国的意义在于,色情被限制的同时,情色文化却大放光彩,所以,同为文化大国,法国的“情色文化模式”也许更可资借鉴。

法国巴黎“红磨坊”曾被视为纵欲与放荡之地,但历经百年发展历程,她呈现给世界的,并不是酒池肉林,而是声色歌舞,那些歌舞者与歌舞团体甚至有着自己鲜明的艺术特色,各类艺术人才汇聚于此,创造了基于情色的文化,v而著名的画家甚至会为女艺人绘制出传世名作,炫目于世。1953年,“红磨坊”迎来共和国总统奥里奥尔,他在此主持了“小白床舞”开演式。1981年11月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也来到这里,观看了这里的传统节目。

“红磨坊”主要有两类活动:情色的表演吸引着世界各国游客前来观赏,“康康舞”跳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狂热。这里也举办慈善义演,或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等机构募捐,或出于其他公益的理由。

可以发展情色文化

有中国游客在自己博客里说:巴黎的老风情、旧姿态,温馨气息,浪漫情味儿,一览无余蕴含于红磨坊康康舞的美妙音调之中了。人们已将红磨坊看成情色文化,看成法国特色的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而且,它获得了积极的提升,无论是政界还是慈善领域,都对她有着文化与公益方面的认同。

文章写到这里,不言自明,东莞应该发展的,不是色情产业,而是情色文化,甚至中国传统社会里的青楼文化,也比现在这种沐浴桑拿,文化品位高出许多。

外来的消费者不仅需要低层次的肉身之爽,更需要到这里来获得情色文化的熏陶,在不知不觉中,获得文化元素的浸润,让他们洗的不是桑拿,而是健康而令人身心愉悦的“文化”。

所以,政府的引导不容忽视,企业主更多的是急功近利,惟利是图,而地方政府应该在限制色情业的同时,因势利导,使情色文化获得成长的空间。情色文化产业链会造福更多的人,无论是演艺还是制作DV、电影,无论是相关网络游戏还是相关用品,背后都可以形成可持续发展的产业。

我们或许还不能像日本、荷兰那样,让色情业走到阳光下,成为公开的成人产业,使其置于公权力监督之下,以避免权力滥用与交易,并通过定期检疫,使那些从业者与消费者获得应有的保护。但我们应该可以考虑引进法国红磨坊的文化发展模式,甚至可以引进“红磨坊”,特别对于一个“色名在外”的地方来说,将其改造成有中国地方特色与传统意韵的“红磨坊”,使其成为东南亚情色之都、艺术时尚消费之地,更是既可脱胎换骨又不损筋伤骨之举。

色情产业与情色文化,字面上看并无多大区别,但发展起来却南辕北辙,前者体现的是唯利驱动与短期利益,而后者却有着文化价值追求与可持续发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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