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签字!美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鸿门宴”

原题：别无选择的银行家们

桌子的一端坐着美国财政部长鲍尔森(Henry Paulson)，他的两边分别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主席贝南克(Ben Bernanke)和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ederal Deposit Insurance Corp.)主席西拉·贝尔(Sheila Bair)。

桌子的另一端坐着美国主要银行的高管们，他们从美国各地飞到这里，按银行名称的字母顺序落座，从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 Corp.)一直排到富国银行(Wells Fargo & Co.)。

时间：周一下午3点。地点：财政部总部。鲍尔森和贝南克召开的是美国历史上最重要的银行家会议之一。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9位高管喝着水和咖啡，倾听这两人给美国经济和金融危机描绘着一幅可怕的景象。在会议接近结束时，每位银行家都得到一份报告，详细阐述了政府将如何购买这些银行总计1,250亿美元的股份，以及对高管薪酬和股息政策进行新的限制。

在宣布了财政部将入股多家美国银行的消息后，鲍尔森看着他的同僚们

与会者都是美国最好的交易缔造者。但这次他们的处境有点特殊。他们不能协商。鲍尔森要求每个人都要签字。据一位参加会议的人士称，鲍尔森说，这符合他们自己的利益，也符合美国的利益。

据与会人士称，会上最强烈的反应来自于富国银行董事长理查德·柯瓦希维奇(Richard Kovacevich)。他问道，为什么此举是有必要的？政府为何要购买这些银行的股份？

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首席执行长麦晋桁(John Mack)很快就签字了。摩根士丹利是这些公司里受金融危机冲击最严重的之一。

美国银行的肯尼思·刘易斯(Kenneth Lewis)承认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情，就是所有与会者都要参与其中。他说，我们当中如果有谁对未知事物没有正常的担忧，那他是视而不见。

本文是根据对与会者、政府官员和银行业管理人士的采访撰写的。

监管机构用了一个周末的时间酝酿恢复对美国银行体系信心的最新策略。随着股市上周暴跌和外国政府纷纷开始采取果断措施，美国官员也起草了一份包括对银行负债提供担保和大量注资的计划。一位与会者说，决策者想给市场来一个信心休克疗法。

财政部和政府官员周六举行了包括电话会议在内的多次会议。几十位官员周日上午聚集在财政部总部，一直呆到晚上，中午吃的是Potbelly Sandwich Works的三明治。

他们不断回到相同的一个问题上：这个计划是否力度过大？政策制定者清楚他们采取的是前所未有的举措。银行需要数年时间才能从联邦政府的羽翼下脱离。其中的一些临时措施将很难取消。

政策制定者争论政府资金应以何种方式注入，尤其是银行应支付多少股息。定得太高，会有耗尽企业所需的资金和吓走其它潜在受援者的危险。如果定得太低，纳税人就不会因他们承受的风险得到补偿。另一个挑战是：在不吓走私人投资者的情况下注入资金。

周日下午，各监管部门在鲍尔森的办公室终于达成了一项协议。对大半生都从事投行工作的鲍尔森来说，这一决定标志着他个人态度的一次大逆转。仅仅几周前他还说，直接向银行注资会像是一个“失败”的信号。

接着各银行的老总们接到通知周一下午3点出席一个会议，但会议的具体内容却不得而知。政府官员们已经预见到这一计划会在与会者中引发骚动，因此他们秘密筹划中断第一次会议，给与会的首席执行长们一点喘息时间，好让他们能向公司董事会通报情况，清理一下思路，会议将在下午6点半继续召开。

据知情人士说，在鲍尔森与摩根士丹利首席执行长麦晋桁的电话交谈中，麦晋桁向鲍尔森打探举行会议的原因。鲍尔森回答说：“只管来吧，我们会把消息同一时间告诉大家。”他还说，“我认为你会高兴的。”

周一下午3时，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行长蒂莫西·盖纳(Timothy Geithner)、Fed理事凯文·沃什(Kevin Warsh)及通货监理官约翰·都干(John Dugan)三人也准时来到会场，随行的还有一些律师及Fed工作人员。会议在财政部会议室举行，会议室面向一个庭院，房中摆放着桃花心木椅子，装饰着古色古香的壁突式烛台和枝形吊灯。

一些与会人士暗自感到庆幸的是，花旗集团(Citigroup Inc.)和富国银行(Wells Fargo)两公司名称的首字母相隔很远。这两家公司上周还在为争夺银行业巨头Wachovia Corp.的控制权而打得不可开交，富国银行在这场争夺战中最终胜出。花旗仍在寻求从富国银行获得数十亿美元损害赔偿，因为政府监管部门本已安排由花旗接手Wachovia，而富国的半路杀出生生夺走了这只煮熟的鸭子。由于各银行的老总是按公司名首字母的顺序依次而坐的，因此富国银行董事长柯瓦希维奇和花旗集团首席执行长潘迪特这对冤家将不必相邻而坐。

鲍尔森在简短的开场白中说，尽管与会的每位银行家对自己公司的状况各有看法，但公众已经对银行体系失去了信心。

鲍尔森对与会的银行家说，银行体系需要更多资金，如果这一体系中能有更多资金，你们各位的日子都会好过些。

贝南克则说，美国目前的经济形势是上世纪大萧条以来最糟糕的。他说大家现在需要和衷共济。这是一个低调的要求。在贝南克描述美国经济的脆弱状况时，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由于担任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行长，盖纳成了Fed在华尔街的主要代表，他宣布了最重大的消息。他边在桌旁踱着方步边述说政府会从每家银行购买价值多少的优先股。花旗250亿美元，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roup Inc.) 100亿美元，等等。

各银行老总们开始连珠炮似地提问，要求与会官员详细说明购股的具体安排以及购股行动会对银行产生哪些约束。会场气氛一度紧张到要贝南克站出来劝大家保持冷静。他说，大家到这里不是来吵架的，现在市场已处于瘫痪状态，与会的每个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政府官员们声称，这一计划对银行来说是笔好买卖。政府将购买各银行的优先股，因此不会稀释普通股股东的权益。而银行只需为这些普通股支付5%的年度派息，并不算高。

会议在下午4点结束。到下午6点半时，所有购股意向单都在银行首席执行长们签字同意后被交了回来。第二阶段会议已没必要举行。（Damian Paletta / Jon Hilsenrath / Deborah Solom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