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被扇巴掌　奥巴马应同金正恩谈判

　　中韩一直以来都在敦促美国调低门槛同朝鲜对话，但美国一直以人权和朝鲜无弃核诚意为由回绝，导致六方会谈迟迟无法重启、美朝关系对抗升级，半岛局势随时都有恶化的风险。相比中、韩、朝、日、俄在半岛外交上的愈加主动与活跃，美国却成了半岛形势动态发展中“静止”的一方。若照此形势发展，比如安倍实现访朝、金正恩访俄、中韩共识拉大，到时候美国将处于更尬尴和被动的局面。为了避免被自己盟邦在半岛问题上扇巴掌，奥巴马政府应尽快同朝鲜无条件举行对话。

　　新年之交，奥巴马总统似已“改头换面”，完全将自己从2014年的党内、国外颓势中“解放”了出来。通过自己对外交全局的全面掌控以及其小圈圈决策，他在内政外交中更加自信和自我。“宣布同古巴关系正常化”、“继续推动伊朗核协议”、“不排除任内重开驻伊朗大使馆”、“求助基辛格秘密修复同普京政府的关系”、“考虑分批次释放关塔那摩监狱囚犯”以及“力促阿富汗当局与塔利班和解进程”等等，都在验证他竞选总统时所作出的种种承诺。但与努力恢复和修复同伊朗、古巴、俄罗斯等国的做法形成对比的则是奥巴马升级了同朝鲜的新一轮对抗。

　　针对“索尼遭黑事件”等多起所谓由朝鲜发起的“挑衅行为”，奥巴马1月3日下令制裁朝鲜3家实体以及10名个人。1月8日，朝鲜国防委员会发表声明，要求美国撤回所有对朝制裁，放弃敌视朝鲜政策。新年伊始往往是向敌对国或对手国释放善意求合作的最佳时机，但奥巴马则利用索尼公司遭黑加剧了同朝鲜的对抗，反而给2015年美朝紧张局势的改善蒙上了阴影。而1个多月前，朝鲜最高领导人还曾答应奥巴马请求，允许美国军机入朝，接走美国人质；1年前，金正恩甚至高调配合同美国的“篮球外交”，大有为美朝关系破冰之意。但如今，一部美式搞笑电影就闹得美朝关系甚嚣尘上，两国关系愈加不正常。在新年致辞中，金正恩更是斥责美国对朝政策的转变。

金正恩并不排斥美国

　　同样，和美国对朝冷硬态度形成对比的是，朝鲜同韩国、日本和俄罗斯的外交热络。金正恩1月1日在新年贺词中对韩喊话，称如果条件成熟，北南之间就没有不举行最高级别会谈的理由。朴槿惠政府对此作出了积极回应，称期待近期韩朝就离散家属问题和最高级别会谈等问题深入交换意见。本月，朝韩将举行南北部长级会谈。另外，从金正恩计划访俄、安倍计划访朝以及朴槿惠倒向中国可以看出，东北亚诸国在外交上表现出一定地外交独立性，尤其是日韩，美国已经感受到无法有效管控盟邦。如果美国对朝不主动，不作为，一味地威慑和制裁，就会在半岛博弈、东北亚地缘政治格局中逐渐处于被动地位。

　　为了避免陷入更尬尴的窘境，美国亟需从战略上改变对朝思维和对朝政策。

　　冷战结束之初，美国为了大肆“推广民主”，不惜将朝鲜纳入“民主改造”的对象，认为世界格局的重组会逼压朝鲜致垮台。中俄先后同韩国建交后，朝鲜逐步开始拓展外交空间，在改善对韩、对日关系的同时，加大了同美国的外交对话，尤其在克林顿政府最后2年，两国双边对话取得过一些突破。但是，小布什上台，尤其是9·11事件后，采取了对朝（拥核、核扩散问题）更为敌对的强硬政策。直到第二任期，小布什才缓和对朝政策，开始美朝的对话和谈判。奥巴马上台后，向朝鲜发出了善意。但经历朝鲜核试验后，奥巴马对朝政策日益强硬，并借重返亚太口号加大军力威慑朝鲜。由此可以看出，美国政府在解决朝核问题和处理美朝关系时也在一直调整自己的策略与方向，在遏制、制裁、威慑和施压的同时，也没有放弃对朝外交及双边谈判。

　　2014年末，奥巴马宣布，民主党政府将通过行政手段，绕过国会，废弃50多年反古国策，努力实现同美古关系正常化。这是奥巴马第二任期遭遇接连外交挫折及国内中选失败后，最为自信的一次外交讲话，也是美国外交史上最具象征和现实意义的大胆举措。舆论普遍在问，奥巴马余下任期为何把外交历史地位的突破口放在了古巴，而非和古巴有同样意识形态的朝鲜？美国能同古巴关系正常化，那么美朝关系正常化还会远吗？笔者认为，从同样的思维模式和道义出发点讲，奥巴马能够在古巴没有任何原则让步下放弃历届10多位总统坚持的政策，同古巴密谈和宣布关系正常化，当然也能够在朝鲜半岛问题上，展现同样的魄力。

　　古巴VS朝鲜

　　古巴不求拥核，且位于美国家门口，在没有俄军渗透或驻扎的情况下，对美国的国家安全并不构成威胁，反而是美国现在的年轻人看好的一大度假胜地。朝鲜虽和古巴称兄道弟，意识形态相投，但它的导弹和核试验则最令美国及国际社会担心。所以，从外交、军事和政治战略层面来讲，朝鲜才是奥巴马真正愿意改善关系的国家。

　　为了更好地捋顺奥巴马对朝思维的可能改变，首先看美古关系正常化的特点：

　　第一，美国放弃或否定“以政权更迭求改变”的手段。奥巴马直接认定美国50多年来孤立、制裁古巴的政策过时、失败，坦言美国不能再以古巴政权更迭为政治目标，否则会造成古巴混乱；第二，在1年多的外交密谈中，美古双方都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妥协或让步，是一次成功的静默外交。第三，古巴国内经济改革愿望和效果明显，且有意加大参与地区和全球事务，尤其是响应美国号召赴非抗击埃博拉；第四，基于美国部分州选民结构变化，改善同古巴的关系在美国舆论场已经成为一种“政治正确”，尤其是《纽约时报》等各大报纸、智库都在积极评价古巴，寄望奥巴马改善美古关系。在国内舆情力挺的情况下，奥巴马则更愿无视国会右翼势力反对，顺水推舟在圣诞节前夕宣布同古巴关系正常化，达到了一定的外交公关效果。

　　从古巴和伊朗等例子可以看出，奥巴马摒弃“政权崩溃”、善用“妥协策略”的思维及行为模式，同样也适应于金正恩政权。金正恩掌权和固权的过程已经令西方失算，加上美情报部门的无能或“无法渗透”，坐等朝鲜崩溃并非长久之计。去年美国一份报告说， CIA投入大量人力和财力，但依然未能促成阿萨德政权倒台。美国决策者深刻感受到促使对手国“政权更迭”这种“非现代”的手法已不再奏效。而且，和古巴和伊朗当局一样，金正恩虽未放弃先军政策，但也在谋求国内经济改革，铺垫未来的对外开放。

　　当然，有些美古关系正常化的条件在美朝关系中并不满足。比如，和美国报纸过去1年对古巴的好评不同，对于朝鲜，美国人则更容易过敏和发烧。一部美式搞笑电影《刺杀金正恩》（The Interview）的“黑客门”事件就让美国朝野加大了对朝鲜厌恶感。但是，换个角度讲，美国选民或民众对朝鲜的理解大都来自政客的鼓吹和媒体的宣传，而且都是危机发生后的“静态认识”，呈现一定的片面性和易变性。所以，舆论或民意不会成为奥巴马改善对朝关系的障碍。何况，民主党政府历来都倾向支持对话商讨解决朝核问题。从2016年大选民主党政权延续性角度考虑，奥巴马若在朝鲜问题上开好头，这对于下届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或民主党政府颇有裨益。这样可以避免政府换届时美对朝政策出现太大断层。

　　奥巴马的历史地位

　　其实，美朝关系虽“不正常”，但也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差。奥巴马任内从未放弃同朝鲜接触。美国政府所倚重的“纽约渠道”仍然顺畅。当然，这种渠道有两种作用，一是用来郑重警告朝鲜勿进行新的核试验；二是用来保持同金正恩政权的沟通，以免错过外交良机。当然，这种沟通是远远不够的。美朝不对话不谈判，朝鲜半岛形势的恶化与升级就难以避免。奥巴马一直以来都幻想中国能够束缚朝鲜。但金正恩巩固党政军大权过程中的有些言行，就连中国有时也被蒙在鼓里。朝鲜并非西方想象中的中国盟友，中国对朝影响力毕竟有限。如果美国一味地拒绝对话，并将朝鲜问题源头指向中国，这也不利于中美两国积累互信。

　　美国永远是利益至上的国家。无论是朝鲜，还是古巴或者伊朗，甚至是塔利班，美国都不会堵死对话的大门。是朋友还是敌人，美国看重的是对利弊的权衡。当然，美国决策者对金氏政权没有必然的爱，金家王朝对美“帝国”也没有必然的敬意。美朝想要建交、结束朝鲜战争，双方都要有一定的战略盘算和风险评估。但对于奥巴马而言，在第二任期，自己看重的是自己的历史地位。只要不陷入另一场战争或军事行动，奥巴马就应该有胆量同朝鲜展开外交对话。在这一方面，奥巴马可效仿尼克松，延续自己任内所展现出的中庸与妥协理念，并借助第三方（中国为佳）或其他沟通渠道，开启同朝鲜的谈判。

　　笔者认为，奥巴马在处理古巴、俄罗斯、伊朗核、对华气候等问题上都委任了不同的亲信和幕僚，比如负责中美气候协议的（John Podesta）、负责伊朗核协议、美俄关系的国务卿克里（John Kerry）以及牵头谈判美古关系正常化的（Ben Rhodes）和里卡多（Ricardo Zuniga）。在对朝问题上，奥巴马也可通过这种渠道展开接触，比如求助和金氏政权关系不错的美国前政要以及“升级纽约渠道”、“驻华大使”和中国等。当然，中韩，尤其是中国，也应该继续施压美国妥协，对朝谈判。美国在日韩强化军力都以朝鲜威胁为直接原因，刻意淡化对中国“威胁”的针对性。若美国采取拖延战术，拒绝对话朝鲜，那朝鲜威胁将继续成为美国进一步在东北亚强化军事存在、遏制中国的借口。

　　对于朝鲜来说，要想同美国对话和建交，拥核或掌握核能力是一大前提；对于美国来说，要想同朝鲜对话，朝鲜首先要放弃核武（或终止不可逆的核开发）、改善人权。也就是说，美朝对话的前提彼此倒置。奥巴马继续制裁的同时拒绝在战略层面让步，金正恩除了口头承诺的同时拒绝作出实质性的改变。但是，当前美朝对话、六方会谈僵局的关键点在于美国。中韩政府已多次敦促美国方面放低门槛，朝鲜方面也发出对话的信号。这个时候就需要美国这一强国率先作出让步，无条件开启对话。因为对话就是为了商讨解决核问题，这样总比没有对话要好得多。而且，当前美国将对朝关系正常化同朝核问题直接挂钩，如果朝核问题无法谈，两国关系正常化就无从谈起。这里所谓的“无条件”特指谈判前，至于谈判开始后双方如何提条件，那是另外一番故事了。　　(皇金 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