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称梁彼得没讲清问题才被起诉

　　沙洪汐（凤凰卫视记者）：欢迎收看记者再报告，我是沙洪汐，在2016年2月20日，北美数万名华人在美国和加拿大40多个城市发起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活动，支持被法庭裁定有罪的前纽约州华裔警察梁彼得。

　　解说：据不完全统计，这是迄今为止北美华人所组织的最大规模的示威游行，梁彼得为什么会被裁定有罪，他的支持者为什么要示威，有什么诉求呢，让我们在这一期节目中为你解答。

　　民众：公平司法。

　　解说：在美国首都华盛顿上千名示威者聚集在华盛顿纪念碑脚下进行示威，声援梁彼得。

　　孙远帆（华盛顿示威者代表）：我们要求翻案，改变对梁彼得先生不公平不公正的审判。

　　宏宇（大费城挺梁大游行组委会委员）：一周之内就搞起来了，有这么多人，这是在费城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们对彼得梁这个事情我们感到非常气愤，我们觉得我们必须要走上街头来为他抗争。

　　王玉明（费城示威活动组委会委员）：我们认为梁警官有过错，但是对他现在定罪太重，而且是对他有选择性的起诉，这是一种错误。

　　王华（波士顿声援活动组织者）：这次活动的延伸，一个是说要搞捐款帮助梁警官，有实质性的帮助他聘请律师，在法律程序上司法上帮他讨回一个公道，然后更重要的是，华人希望能够借这样的契机结合起来团结起来。

　　解说：洛杉矶集会发起人表示，这次全美的大游行，最早是从微信上开始组织的，在短短四个小时内收到了15个城市上万人的响应，在纽约组织声援活动的亚裔维权大联盟准备了一百部专车接送前来参加示威的民众。梁彼得的母亲也来到了布鲁克林示威现场发表讲话。

　　贺芳（梁彼得母亲）：在这里向格利的家人致歉，失去格利感到好遗憾好难过。在这里很感谢各政要社贤，和世界各位朋友关心彼得，我再次衷心地多谢各位，但我一想到彼得的样子，我就……

　　民众：梁妈妈不要哭，我们支持你。

　　孟昭文（美国众议员）：在这场悲剧中体制失败了，辜负了梁彼得和格利两人，政府建筑物的升降机不应该坏，两个新手警员不应该一起巡逻。

　　解说：据纽约时报的报道，纽约警察局经常派新人警察执行危险的垂直巡逻，垂直巡逻指的是由两名警员搭乘电梯直上楼顶，再从楼梯间步行下楼返回一层，一路搜索犯罪活动迹象，垂直巡逻的地点多是纽约地区最危险的房屋。

　　罗百能（梁彼得现任律师）：在美国，我们被允许行使宪法第一修正案的权利，进行示威游行，那就是人们正要去做的事，我认为这是对的，只要这些示威游行是非暴力的，而我确信示威将是非暴力的，所以大家当然应该支持，我相信彼得现在获得的支持将非常有用。

　　解说：在纽约和平示威游行的同时，也有大批民众为中弹身亡的死者格利表示哀悼，但在纽约布鲁克林示威现场，有少量的非裔美国人与梁彼得支持者发生对峙，要求法院惩处涉案警察。但是，在费城，知名非裔牧师夏因在游行现场为梁彼得发声。

　　夏因（费城知名非裔牧师）：这引发了华裔非裔间的紧张，是因为双方都遭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强而有力的再审查，让司法能够公平公正，对华裔和非裔美国社区都是。

　　解说：有梁彼得的支持者较早前在白宫网站发起请愿，在请愿人数超过十万以后，白宫回应称白宫无权影响检察官的起诉决定，但承认在全美多地不同种族和执法机关之间存在着深深的不信任，在法院判定梁彼得有罪之后，有大批华人民众开始为梁彼得捐款支持其上诉，在纽约唐人街的一个华人机构，最近几天早上还没开门就会有民众排队等候捐款签名支持梁彼得上诉。

　　沙洪汐：我现在正在纽约华人街的一个华人组织的现场，这里今天早晨一开门就已经排起了长队，纷纷来为梁彼得捐款。

　　华人组织负责人：以前我们这帮女士，有一点大的女的，她们都不搞政治，但是现在出来最厉害就是这帮女的，因为她们认为我做妈妈我有孩子我有孙子怎么样，所以现在这个反应是一个很愤怒的反应。

　　陈善庄（纽约亚裔维权大联盟会长）：历来华人就是比较保守，事不关己，你不要来找我，现在事情发生了，出于一份热心，但是这个热心能解决问题吗？不是说不能解决问题，其实有一个过程。

　　解说：在大规模游行示威的同时，也有个别亚裔团体发出不同声音，一个反对警察对亚洲移民使用暴力的组织认为，警官梁彼得和兰道没有尽职，他们和其他白人警察都需要对自己的暴力行为负责，梁彼得的案件让美国的司法公正遭到一些人尤其是美国华人的质疑，是什么样的一个案子，让一向对美国政治和社会问题兴趣不大的美国华人情绪激动的走上街头抗议示威？

　　2014年11月的一个夜里，新人警察梁彼得和同样是新收的搭档兰道被派到纽约最危险的一个区域的一所居民楼巡逻，可其中有两层的公共照明灯坏了能见度极低，梁彼得左手握住手枪防身，右手拿着手电筒照明，当他打开楼梯间的一扇门时听到阴暗中传来一个响声，在这之后他的手枪射出一枚子弹打在墙壁上，意外射击发生后两名警察立刻讨论应该如何处理，可是在一分半到两分钟后，他们竟然发现意外射出的子弹经过墙壁反弹射中了一名居民，因为子弹打中心脏最终导致这名28岁的青年不治身亡，虽然包括警察局在内的各方都认为这是一场不幸的意外，但是死者格利的非洲裔身份令本案变的非常敏感，美国警察近年在执法中导致上百名非裔美国人死亡，但涉案的绝大多数警察都没有被起诉，这样的现象近年来已经引起了非洲裔美国人的多次大规模抗议，在巴尔的摩市去年甚至出现了暴动，政府不得不出动国民警卫队维护治安，美国警察近年来与非洲裔美国人关系持续紧张，同时也面临国内的舆论压力，虽然这次事件为意外，但非洲裔社区强烈要求司法机构彻查此案惩处责任人，陪审团认为梁彼得不应该在没有受到直接威胁时开枪，而且在发现被害人中弹后没有及时施救，而是担心自己会被开除。纽约布鲁克林高等法院裁定梁彼得二级过失杀人和渎职罪等五项罪名全部成立，裁决宣布后梁彼得当庭掩面而泣，纽约市警察局也宣布将梁彼得解雇，他面临最低缓刑最高15年的监禁，量刑结果将于4月11日由法官作出，有分析人士称，像梁彼得这样的警察被关进监狱安全很难被保障，由于被告是华裔美国人所以梁彼得的支持者把梁彼得案与其他案件中白人警察打死非裔美国人却没有被起诉相比，认为检察官起诉梁彼得法院裁定他有罪与他的华裔身份有关。面对巨大的压力梁彼得案的检察官汤姆森在示威游行爆发前表示，虽然梁彼得被裁定有罪，但法官在量刑时不一定会判他坐牢，他强调起诉梁彼得的决定与种族无关，华裔社区对司法审判存在误解。梁彼得的律师认为，梁彼得案是意外不是犯罪所以不该被定罪，但控方的主要观点是，梁彼得在没有受到直接威胁的情况下开枪导致平民死亡，是鲁莽的误杀行为，而梁彼得在发现格利中枪后没有进警员义务对他进行抢救，根据庭审记录与采访发现，有几点因素使得审判结果对梁彼得不利，第一点是他因为某种未公开的原因没有向大陪审团作证错失了重要的自辩机会。

　　陈善庄：他（第一任律师）说，有的事情保留到最后再说，当时工会的律师是这样交代的，我们后来听到他被起诉，我们在两天之内跟检察官汤普森开闭门会，那一天我也问了汤普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情形，两个当值的警察在执行任务之间，发生事情偏偏只控告一个，他当时那个检察官就说，有给梁彼得的机会口述这个经过，但是他没有出来讲，所以说要起诉他，不是我检察官去起诉他，因为文件做出来要让大陪审团去看经过，能不能成立控罪才决定去告他的，我说你这样子对我们华人不是不公平吗？他说不是在我个人，是在大陪审团身上，我说如果你这么做，我们会出来讲话抗议，他当时就面对面说，美国是法治国家，你如果要解释，你让你们彼得跟法官解释，能不能定他犯罪是法庭的事情，我做检察官只是做文件。

　　记者：所以说，我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因为当时他没有出来跟大陪审团作证，所以现在回头看起来是影响了后来对他不太有利是吧。

　　陈善庄：以我不是法律专家来说，以我个人的看法，我们在这里生存了这么久，我也经常去法庭听审，感觉是我们错过我们解释的机会。

　　沙洪汐：梁彼得的第一任律师还没有接受我们专访的提议，所以我们无法猜测也无法确认，梁彼得要保留到最后一刻才说的事情是什么。对梁彼得不利的第二个因素是开庭前的准备时间，罗百能在他的专访中表示，由于他是第二任律师所以在开庭前他的团队还有一些重要的证据没来得及得到。

　　罗百能：时间肯定对我们不利，我们想要多些时间，但法官不给我们更多时间。

　　记者：尝试申请多点时间吗？

　　罗百能：法官拒绝了，法官推迟了差不多1周，我们本来应该在1月9号开庭，我们后来19号开庭，他给了我们10天，但我们要求的是三个月。

　　解说：第三，梁彼得律师强调枪支本身有问题，但无法给出足够的证据，另一方面梁彼得搭档兰道的供词和梁彼得的不一致导致陪审团怀疑梁彼得说谎。

　　罗百能：他把手指放在扳机外，当他听到一个声响，你知道他受到了惊吓，他的手指从枪框移开，碰到扳机上，（关于这个）有一整套的对所谓受惊反应的科学研究，是的我有他的证词，也有他的搭档的证词，他的搭档为控方作证指控梁彼得，我们找了一个专家，显示这把枪只要11.5磅就可以发射子弹，而它应该有12磅，如果是12磅，当彼得放了11.5磅的压力（到扳机）上去，不会有子弹射出，格利也不会死，所以那0.5磅的差距可以是生与死的差别。

　　莫虎（纽约警察总局前审判庭长）：我觉得这样子来分析，这样子来面对枪走火是很吃亏的，当然梁彼得应该自己要面对，他的枪走火不是今天枪有问题，也不是扳机有问题，也不是他不小心，尤其不小心碰到扳机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他碰到了一点点，要么他手刮到了这个扳机，要么是他在那个状况的时候，他很紧张有点慌张吓坏了，他自己扳了，我觉得他今天他可以讲，我不记得我有没有扳，就是我的手指是扳，不是就刮到了那个扳机，不过这个枪没有问题不可能走火，不可能自动的走火，决定我的手指在那个状况的时候扳了，律师我觉得这个也很可能没有想得很周到，没有想的很周到，就是有些问题是在打官司的时候，没有必要去找一个争议，尤其还有他这个解释会吃很大的亏，因为他这个解释假如说，我手指本来是摆在这个枪的扳机的外面，后来的话也很可能我那时候很紧张，我那个门挡推开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我的手指不在扳机，也很可能不小心刮到那个扳机了，对不起。一般的陪审员会怎么分析来讲，说你在撒谎，你在做文章，对不起，我们不能接受，不能相信你。还有的话，这个一点的差距，不管今天是11点5，或者12磅，或者11磅，这个简直是胡闹的。这个今天的话，一般的陪审员，也会对他的律师，包括梁彼得很反感。给梁彼得面对一个很大的，就是要背一个很大的包袱。所以到后来，检察官也可以来充分利用这个，到底这个枪是怎么走火的，变成做大文章。包括陪审员，检察官马上采取这个手段，让陪审员，每一个陪审员来试这个扳机。糟了，比如梁彼得一开始讲，不可能这个枪自动走火，是我那时候很慌张的状况。我很怕，我很紧张，我的身体好像抽筋一样的，我决定扳。那没问题了，那那时候就是问了，到底他今天犯了什么错误。我举个例子，我举个最简单的。一个人比如现在开车子，他假如说我不小心，我那时候刹车刹的太慢了，我把人撞死了。到底是刑事还是民事，决定是民事。要么是我忽然间我眼睛没有注意到，要么我忽然间看到旁边有样事情，我没有注意到，我把人撞了，刑事还是民事。这招的话，就是他今天来做文章，这个刹车盘有问题。也很可能这个刹车的话没有问题，我马上就可以，我用我一般的脚的压力，就可以把它停下来，对不起。明天别人又来开始检查他的刹车盘，到底刹车盘有没有问题，比如明天查出来没有什么问题。

　　记者：或者是稍微松一点点，但也不会有。

　　莫虎（纽约警察总局前审判庭长）：我们常常讲，这个等于他自己害死自己了。

　　罗百能（梁彼得现任律师）：事发突然，他记忆不清了，但他说的是真相。

　　解说：第四，多名接触过梁彼得的人士也表示，梁彼得不善言辞，在法庭上表现不佳。

　　陈善荘（纽约亚裔维权大联盟会员）：可能有心情上比较激动，也哭了两次。但在陪审团之间就说，可能由于，我个人看法就是说，他当时以陪审团的眼光他是说，好像彼得是比较软弱。就是说没有表现出我做一个警察，当时的那个情形，表现出来的这方面的确有一点，给他们留了一个印象在这里。

　　解说：此外，罗百能作为辩方律师，参与了陪审团的筛选。但有律师置疑，罗百能处理陪审团案件的经验不足。

　　罗百能（梁彼得现任律师）：我们尝试挑选聪明、公正的陪审员，不幸的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弄错了。希望法官会改正这个错误。

　　莫虎（纽约警察总局前审判庭长）：我觉得我们打官司的律师，一般不是用这个标准，我们用这个标准的话是有常识。就是这个人第一有社会经验，这个比，他聪明不聪明，有什么学历。我们一般找有街头智慧和尝试的人，因为一个人要面对大部分刑事案子，你不需要他聪明。不是的话，我们最好全部挑选大学教授。

　　记者：或者直接就找法官就好了。

　　莫虎（纽约警察总局前审判庭长）：对了，今天你真的要一个很聪明的人，又懂法律，又有经验，又可以有分析的能力。最好就面对法官，最好不要走陪审团，走陪审团风险太大，让法官来做决定。

　　解说：另外一点是，梁彼得在发现格利中枪后，担心自己会丢了工作，但没有及时参与抢救工作。罗百能给出的理由是，梁彼得当时情绪失控，哭泣不止，所以没有能力参与抢救。

　　罗百能（梁彼得现任律师）：他当时在地板上哭，很明显地他在颤抖，他在发抖，他当时已经换气过度了。他因为没有给格利做心肺复苏术而被定罪，数名目击者说，他当时换气过度，如果你喘不过气来，怎么可能还能做心肺复苏术。

　　解说：但警方的录音显示，同样受到惊吓的格利的女友，在警方的电话指导下，为格利做心肺复苏急救。当时，梁彼得与搭档兰道已经发现格利中枪。梁彼得的律师罗百能虽然称，法官比较公正，但同时抱怨法官只接受了自己20%的提议，但接受了控方80%的提议。罗百能还称，控方的总结陈词可能误导了陪审团，但法官驳回了辩方律师的反对意见。

　　莫虎（纽约警察总局前审判庭长）：打赢或者打输，我要强调大部分的法官基本上都是很公平的。因为我很了解这个法官的背景，他也是纽约地方检察官的，就是很有经验的一个副检察官，他还没有去做法官，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还有另外一方面，当然我也不在场，我觉得今天不能来数多少次，或者是多大的比例，法官就是不同意他，或者是他的抗议。我觉得你这个很难，我觉得是没什么意思。

　　解说：纽约亚裔威权大联盟会长陈善荘透露，梁妈妈已经决定扩大律师团队，或更换律师。

　　陈善荘（纽约亚裔维权大联盟会员）：那天晚上输掉了以后，他妈妈问我一句话，她说陈大哥，我们律师还用他吗。我说你怎么样看法，我们不能在用他了，当时他妈妈这样跟我讲。我说你确定了吗，她说我确定了，后来就是从第二天开始，我们到现在为止一直在帮她去找，就是比较资深的律师。

　　莫虎（纽约警察总局前审判庭长）：今天检察官讲，让他经过我们的刑事的程序，我觉得这个是不对的。因为我们在美国，刑事民事分得很清楚，一个人死了，不见得就要另外一方要承担刑事责任。

　　陈善荘（纽约亚裔维权大联盟会员）：真正的责任是市政府，真正的责任警局里面也有一些问题。第三个责任，就是说房屋里面，楼梯不去修理，电灯暗暗的，你也有问题。我们不是说，我们彼得去做替罪羔羊，去做替死鬼，怎么样去把他定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整个制度要变化。

　　沙洪汐（凤凰卫视记者）：很多人关注梁彼得的案件，是从种族歧视这四个字开始的。但是调查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有确凿的证据。梁彼得的律师也没有以种族的名义为梁彼得辩护。当然这还无法打消很多人的猜测，很多人的疑问。我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比如说梁彼得的搭档兰道的证词对他不利，是不是因为梁彼得是华裔，而不是白人。而另外一方面，警察工会指派给梁彼得的律师，在律师的水平上，他的律师费上面，是不是低于指派给其他白人警察的律师呢。当然我们还要问，如果死者是华裔或者是白人，还会不会有这么多人认为，梁彼得不应该被起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