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开始赶人 亚马逊被迫加速逃离

亚马逊第二总部选址还未公布，西雅图已经开始赶人。

当地时间今天上午，西雅图市议会财政和社区委员会举行特别会议，就一项备受关注的新提案展开讨论。一旦提案通过，亚马逊将可能被西雅图市政府课以每年两千多万美元的新税款。

这项在近期引发巨大关注和热议的“人头税”提案官方名称为Employee Hours Tax Bill。为了解决日益严峻的无家可归问题，西雅图市议员计划向税前收入超过2000万美元的当地大型公司征收“人头税”，总筹款额度为7500万美元/年。按照每位雇员每工时26美分的税收标准，符合条件的企业每年将需要为每位雇员缴纳约540美元的“人头税”。据估计，整个西雅图市将有585家企业受到影响。这其中，作为该市最大企业和最大雇主，亚马逊首当其冲。据亚马逊官网公布数据显示，其在西雅图市的总雇员量为4万人，照此计算，一旦提案通过，亚马逊每年需要为此支付约2160万美元。

为表抗议，亚马逊在5月3日暂停了西雅图市区位于7街和Blachard的Block 18大楼的所有建设计划，并称可能考虑把最近租下的雷尼尔广场（Rainier Square）大楼全部转租出去。这几处办公地点约可容纳7000名员工，这意味着亚马逊或将考虑在西雅图减少7000名员工的计划额度。与此同时，亚马逊还决定在加拿大温哥华增加3000名员工，在波士顿增加1000名员工。

亚马逊不是唯一的反对者。5月8日，包括阿拉斯加航空和Expedia在内的超过100家西雅图当地企业的管理者和商业领袖共同签署了一封致西雅图市议会的公开信。信中提醒西雅图市议会，提议“人头税”不是解决方案，而是一个“误导”性计划，它传递给每个企业这样一个信息，那就是创造就业机会将会受到惩罚。

在上述公开信之外，西雅图市长办公室职员对外透露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市长德肯（Jenny Durkan）收到了约1600封与此相关的反对信件，它们大多来自西雅图市居民、科技界工作人员和商界领袖。连一向沉默的星巴克也在日前加入反对“人头税”的大军。该公司负责公共事务和社会影响的主管John Kelly对外表示，星巴克和社会大众一道关注无家可归问题，但在征税之前，西雅图市议会应该先展示他们的工作成果，并透明化相关资金去向。他也质疑“人头税”并不能真正改变无家可归危机的现状，因为显然西雅图市议会在过去并没有证明他们有能力妥善解决这一问题。

迫于多方压力，当地时间星期四晚间，西雅图市长办公室对外公布了来自于市长德肯（Jenny Durkan）的缩减版“人头税”征税提案。将“人头税”额从500美元/人/年减至250美元/人/年。虽然这项提案获得了包括西雅图市议长Bruce Harrell等几位议员的支持，不过，它并未获得多数同意。在星期五上午举行的特别会议中，这项由德肯市长提出的方案以5-4的投票结果被否决，与此同时，原提案则以同样的投票结果被通过，并将在下周一进行全员投票。

这让局面变得微妙起来。在西雅图市议会内部，原版“人头税”方案获得5票即可通过，但德肯市长有权否决议案，届时，市议会需要6票才能驳回否决。在去年11月才获选上任的德肯显然并不想要轻易使用否决权，在此之前接受采访时，她一直寄希望于内部协商解决，但今天的会议结果使她的处境变得艰难起来。

与此同时，原提案的发起方则相对强势。“人头税”提案的主要支持者、西雅图社会党籍市议员Kshama Sawant近日不断在推特上为“人头税”辩护，参加多场线下公开活动以赢取民众支持，并呼吁支持者上街游行。在她看来，亚马逊完全负担得起这笔税收，“就算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两倍，甚至四倍他们也负担得起”。她把亚马逊“停止扩张”的声明称之为要挟。另一位支持“人头税”的民选官员Lisa Herbold则表示，现在的输家是低收入人群，是越来越多的人无家可归，它们需要对此作出改变。

西雅图的无家可归问题确实值得重视。2015年，西雅图市和周边的金县就已经宣布进入无家可归的紧急状态。不过，自此之后，那里的住房情况却不断恶化。过去几年，西雅图房价涨幅持续领先于全美各大城市，当前，那里的住房平均价格已经涨至创纪录的77.7万美元。与此同时，无家可归者数量则在不断上涨。据统计，在上述时间段内，西雅图市公立学校的无家可归学生数量增长了三倍。目前，西雅图的无家可归者总量仅次于纽约和洛杉矶，为全美第三。

据咨询公司麦肯锡估测，西雅图市每年需要400万美元左右的资金，才能够解决无家可归问题。在商界共同反对的同时，另有10余个社会团体和公会则对“人头税”提案表示支持。这些团体在写给市长的信中写道：“在当前税收环境之下，我们应该有足够的空间去共同承担责任，确保公司和富人也以最基本的方式参与公民生活，那就是支付适当的税收。”

Kshama Sawant在个人推特上指出，金县需要410万美元/年来建设1.4万个可负担/保障性住房。她同时指责称：亚马逊市值7千亿美元，去年未向联邦政府缴纳任何税款，它从川普的减税政策中得到了7.89亿美元的实惠，却不愿意向西雅图支付2000万美元/年的税收来帮助解决无家可归者问题。

税收和就业不可兼得，这是一场政商力量的博弈。目前，亚马逊已经笃定要在西雅图之外寻找第二总部，在“人头税”提案出炉之后，房产信息提供商Zillow也计划搬离西雅图。据悉，该公司可能需要在提案通过之后向西雅图市政府多缴纳约400万美元的税款。Zillow公司CEO Spencer Rascoff对此批评称，“人头税”将阻碍西雅图发展。

“我要的是进步（progress），不是完美（perfection）。”在今天早上举行的特别会议上，反对原提案的议员Debora Juarez指出，为解决无家可归者而筹资的计划从去年11月就开始提出，当时的筹资目标是1100万美元，今年3月份这一目标被抬高过一次，5月份（也就是这一次）又再次提到7500万美元，“仅仅半年的时间就提高了这么多，那今后会不会再提高？”西雅图市议长Bruce Harrell也在会上表示，相比于500美元/人/年的大踏步向前，250美元/人/年显然更加现实。

即便无家可归问题相当棘手，又迫切需要资金，但以“人头税”的方式让企业照单全收则不被当地商界接受。“亚马逊以及近年来不断进驻西雅图的其他科技公司为该市创造了数十亿美元的税收，这些资金有效地帮助西雅图解决交通、公园和公共空间方面的问题。”西雅图市中心协会主席兼CEO Jon Scholes指出，过去8年，亚马逊在西雅图的员工从5000名增加到40000名，帮助西雅图一跃成为美国增长最快的大城市。如果亚马逊停止在西雅图的扩张甚至离开西雅图，流失的不仅仅是工作，还有巨额税收，这对西雅图市府来说，是个巨大损失。

西雅图不是唯一一个尝试征收“人头税”的大型城市，2011年，芝加哥曾试图以第一次试图征收48 /人/年的“人头税”，但以失败告终。西雅图也不是第一次做出此类尝试，2007年，该市为解决交通问题曾经推出过相对小额的“人头税”，但在执行两年半后便被废除。2017年，旨在解决无家可归问题的“人头税”提案再次出现，但因各种问题无疾而终。这一次的提案，也被看作是西雅图议会是为解决无家可归问题提出的“人头税”2.0版本。

“这是个非常糟糕的政策，我们必须阻止它。”华盛顿州共和党籍参议员、少数党领袖Mark Schoesler对此深表痛恨：“这个馊主意影响的不仅仅是西雅图，而是金郡，甚至整个华州。它影响的是我们的声誉，是我们华州是否还适合创业的声誉。”据悉，他正在草拟一项法案，以禁止在华州征收“人头税”。

更具讽刺的是一位名叫Geno Minetti的无家可归者也反对“人头税”。“他们（市政府）就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收的越多浪费的越多”，在他看来：“市政府当前所做的毫无用处，他们应该找到问题的根源，从造成无家可归的真正原因着手去解决问题。”

在Kshama Sawant和一些“人头税”支持者看来，亚马逊暂停施工、要离开西雅图都是“耀武扬威”式的威胁。不过，就在西雅图市官员对于亚马逊的暂停扩张不以为然之时，美国和加拿大的多个城市都对亚马逊表示出极其诚恳的欢迎。当去年亚马逊决定成立第二总部时，两国超过100个城市向其伸出了橄榄枝。新泽西州纽瓦克市承诺10年内提供50亿美元的税收优惠，得克萨斯州Frisco市愿意提供全市40%的土地供亚马逊选择，还有更多的城市表示会在税收上给予优惠。

就连西雅图隔壁的贝尔维尤市（Bellevue）市也在官方推特上向亚马逊喊话：我们这里没有人头税，我们欢迎你。“Bellevue比西雅图方便多了”，一位就职于一家西雅图大型科技公司的华人工程师也在为科技公司被征“人头税”叫屈。

当大型科技公司掌握了经济发展的绝对实权，还真可以“耀武扬威”。不信，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