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再无新疆货？美国涉疆新法搅动全球供应链

　　2021年岁末，美国总统拜登将《防止强迫维吾尔人劳动法案》(The Uyghur Forced Labor Prevention Act)签署成法。这部新法将全面禁止企业从新疆地区或与该地区政府有关联的实体进口产品，除非企业能够提供明确且令人信服的证据，证明产品非由强迫劳动制造。分析认为，新法必将对全球供应链构成影响，但具体情况将取决于未来美国政府的执法力度。

新疆一个棉花制品厂内的情景（路透社转发2021年4月1日照片）

　　华盛顿律师事务所Jenner & Block合伙人雷切尔·阿尔珀特(Rachel Alpert)对美国之音表示，新法将给进口商提出更多尽职调查(due diligence)方面的要求。她说：“美国海关将假定任何来自新疆的物品都是经过强迫劳动生产的，因此禁止进入美国。这样做的效果是对进口商--对那些有供应链经过新疆或靠近新疆的公司提出更多的尽职调查要求，以便他们能够向美国海关证明这个产品不是用强迫劳动制造的，或者根本没有经过新疆，因此不应该受到这种推定的限制。”

　　阿尔珀特曾在美国国务院法律顾问办公室任职七年，负责贸易制裁合规、供应链和人权问责以及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等方面的事务。她表示，美国政府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就如何落实该法举行听证会，同时向公众征求意见。

　　《防止强迫维吾尔人劳动法案》规定，法案在总统签署后180天正式生效。在法案被签署成法和正式生效这段时间里，拜登政府需要制定一份执行计划。这将对新法是否将改变公司行为，即调整产业链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作为实施这项法律的一部分，有一项要求是制定一项实施战略。本月的某个时候，我们将看到一份联邦公告通知，征求意见，这将有机会让企业和其他相关人员提供意见。之后，政府会举行听证会，然后将有一个特别工作组制定一项战略，将所有这些意见汇总。该战略将确定有风险的行业，风险最大的公司，也就是那些在新疆有业务的公司和那些推动来自新疆业务的公司，”阿尔珀特说。

　　《纽约时报》的报道说，“按照该法，许多公司可能要采取全新的业务模式，否则产品可能无法进入美国境内。在政府拟定进口商需遵循的指导原则之时，这些影响巨大的措施预计会促使企业发起一连串的游说，以求缓解产业的负担。”

　　Jenner & Block合伙人雷切尔·阿尔珀特说：“这可能确实很具挑战性，因为我们的供应链非常深入，经过许多国家，产品在不同阶段混合在一起。因此，这确实需要公司和帮助促进合规性的第三方做大量的工作，”

　　在美国国会主要推动《防止强迫维吾尔人劳动法》的共和党联邦参议员鲁比奥在法案签署成法后发表声明称，这项法律是迄今为止美国在追究中国共产党使用强迫劳动问题上所采取的最重要且最具影响力的行动。

　　“法案将从根本上改变我们与北京之间的关系，” 鲁比奥在声明中说，“这部法律还应该能确保美国人不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到由中国奴隶劳工所生产的商品。”

　　美国前贸易官员、新美国安全中心(Center for New American Security)资深研究员艾米丽·基尔克雷斯(Emily Kilcrease)对美国之音表示，与之前的措施相比，新法的影响范围大幅扩大，执法门槛也大大降低了。

　　她说：“一个企业将很难向海关和边境保护局(CBP)证明，有关产品没有使用强迫劳动从而允许这些进口。因此，这是一种更广泛的执法能力，适用于更广泛的货物范围。”

　　有分析认为，新出台的这项法律将在一定程度上加剧美中“脱钩”的趋势，因为它不仅涉及新疆的全部产品和原料，也包括整个中国、甚至是涉及到第三国的产业链。

　　“你会看到供应链上的一些相当重要的转变，”曾在美中第一阶段贸易协议谈判期间担任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副助理代表的基尔克雷斯说，“我认为对任何公司来说，既要在新疆经营，又要将货物出口到美国，这将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对于非中国公司来说，要做新法律要求他们做的那种供应链尽职调查，以证明他们的产品不是用强迫劳动制造的，是异常困难的。”

　　新疆在全球许多供应链中扮演关键角色。该地区拥有丰富的原材料，如煤炭和石油，以及番茄、薰衣草和啤酒花等农作物。它也是电子产品、运动鞋和服装的重要生产地。据估计，新疆提供了世界五分之一的棉花和世界上45%的多晶硅。多晶硅是太阳能电池板的关键成分。

　　美国国务院前法律顾问雷切尔·阿尔珀特说：“供应链有可能发生变化，从而非常明确地避开新疆，亦或是我们看到商业运作方式的分叉——一些进入美国的物品采取一种路线，而前往其他地方的物品则采取另一种路线。但这也将取决于外交如何运作，这是这项法律的另一个方面。该法律要求美国与外交伙伴合作，在其他国家开展类似的执法。”

　　针对这部法案的签署，中国外交部发言人12月24日表示，“利用涉疆问题搞阴谋诡计，阻挡不了新疆各族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坚定步伐，阻挡不了中国不断发展壮大。美方行径完全违背市场规则和商业道德，只会破坏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扰乱国际贸易秩序，损害美自身利益和国家信誉，纯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新美国安全中心资深研究员基尔克雷斯说，中国的反制选项有限，因为防止强迫劳动是非常合理的政策目标，而北京很有可能会继续给个别企业施加压力。

　　“对那些试图遵守美国新法律的公司施加压力，这并不奇怪。我们已经在一些公司身上看到了这一点，例如，有媒体报道说英特尔(Intel, Inc.)向其供应商发出了关于其遵守新法律的说明，然后被中国政府官员敲打，”她说。

　　去年12月，英特尔在官网上发表了一封致全球供应商的公开信，呼吁商业伙伴避免从新疆采购。此举招致中国官媒和一些民族主义网民的声讨。英特尔被迫在中国社交媒体上道歉，并最终将那封公开信删除。无独有偶，全球零售业巨头沃尔玛据称停止销售来自新疆的产品而罕见遭到中共中央纪委的抨击和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