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书二号人物卸任 留下一地争议

连续6年获选《财星》杂志“50大最有权力”的商业女性、“脸书第一夫人”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资料图。（ERIC PIERMONT/AFP）

负责监督脸书广告业务、内容审核和公共关系的一把手，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6月1日宣布卸任脸书母公司元宇宙（Meta）首席运营官（COO）职务，留下一地争议。

《华尔街日报》报道说，在过去一年来，作为世界上最有权势的高管之一，桑德伯格已感到越发疲惫，并逐渐跟不上这家巨型企业。

最近又横生枝节。今年早些时候，《华日》就几年前的两起事件与元宇宙联系，其中一件事是桑德伯格用流量迫使一家英国媒体《每日邮报》放弃发表一篇关于其前男友暴雪执行长鲍比‧柯迪克（Bobby Kotick）的报道，以及2014年对他发出的临时限制令。

《华日》报道说，相关人士透露，截至今年5月，对桑德伯格的这项审查仍在进行中。

根据商业内幕（Business Insider）报道，内部人士披露，桑德伯格近几年在公司内部的影响力与话语权实际上不断下滑，鲜少在公司内发言，也很少参与重大决策。

一名前资深员工透露，桑德伯格已经从职位上淡出很长一段时间，“关于这一点，她现在仍在Meta反而更让人吃惊”。还有高管爆料，她实际上是被“解雇”的，虽然公司对外声称是她辞去职务。

也有分析说，Meta的广告营收成长表现不佳，也可能是桑德伯格离开的原因之一。Meta的2022年第一季营收增长不到10%，且预估第二季度的成绩可能更糟。

2021年，Meta首席运营官Sheryl Sandberg与未婚夫Tom Bernthal在加州现身。 Kevin Dietsch/Getty Images)

桑德伯格留下的”遗产“

《华盛顿邮报》报道，桑德伯格留给元宇宙的是一份复杂的遗产。一方面，她通过广告让脸书成为世界上最赚钱的公司之一，另一方面，脸书在数据私隐和用户安全等问题的不作为也遭到公众的质疑与批评。

桑德伯格是IT界的传奇人物，她曾是美国前财政部长劳伦‧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的幕僚长，当脸书从谷歌手中撬走她时，她已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桑德伯格在脸书的任务是利用一个免费的社交网络，并在很大程度上通过利用其收集的大量用户数据来建立一个企业，脸书CEO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则专注于公司的工程技术方面。

一方面，她帮助脸书成为世界上最赚钱的公司之一，利用自身作为前谷歌广告主管的专业知识，帮助脸书找出通过广告赚大钱的方法。

她在2007年加入时，脸书年收入仅1.53亿美元、拥有员工500人；到目前，公司员工已招超过7万7,000名员工。2021年，脸书的广告业务约占该公司1180亿美元年收入的98%。

另一方面，脸书卷入一系列围绕数据私隐和用户安全等问题的争议，负责内容审核和公共关系的桑德伯格在这些方面欠缺足够的应对措施，因此也有遭到公众质疑与批评。

《华日》2021年在查阅大量脸书内部电子邮件和备忘录之后撰文说：“它们提供了一个无与伦比的视角，让人们得以看到脸书公司其实对自己平台的缺陷有多么了解，而公司又如何常常缺乏意愿或能力来解决这些问题。”

比如：脸书称，可以让三十多亿用户拥有与政治、文化和新闻界精英平等发言的机会，不论用户身份或名气，其行为准则适用所有人。

实际上，脸书私底下建立和执行的是一套“交叉检查”系统，让高知名度用户游离于脸书的部分或全部规则以外。

一旦用户被列入了“白名单”，就可以完全免受脸书的执法行动，另一些用户则被允许发布违反规则的内容，再由脸书员工进行审查，但这些审查往往不会发生。

桑德伯格的地位变动

从时间上看，桑德伯格在脸书内部的地位变动跟美国的政治事件密切相关。

最早是2016年美国大选。桑德伯格的从政经验让她一直在美国政界，尤其是民主党内有着广泛的人脉。2016年有很多传言称，桑德伯格可能离开脸书，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担任内阁职务。当时媒体以及民调公司都认为，希拉里会当选。

在2016年大选结果出炉，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川普胜出之后，民主党人指控脸书没有采取足够措施来规避俄罗斯对2016年美国大选的干预。

此后，桑德伯格在脸书的地位开始发生变化。

2018年3月，当《卫报》和《纽约时报》报道，政治咨询公司剑桥分析（Cambridge Analytica）利用脸书保护用户隐私的漏洞，收集了8,700万脸书用户的个人数据，在2016年大选期间为川普提供了针对性政治广告投放服务。

此事曝光后，民主党不满脸书“失职”，纵容2016年大选期间信息蔓延，另一方面，共和党又指责脸书不断打压保守派言论。

有报道说，在剑桥分析公司事件发生后，扎克伯格告诉桑德伯格，她和她的团队得对这一丑闻负责。

桑德伯格随后出席国会听证，就外国对美国社交网络的影响作证。

2018年《纽约时报》的另一篇报道进一步使桑德伯格陷入困境。报道称，她主导了一场积极的政治公关活动，以打击脸书的批评者，包括雇用一家位于华盛顿的反对派研究公司Definers。这家公司跟共和党有关。桑德伯格后来为此而道歉。

《华日》报道说，与她共事的前雇员说，在这些事件发生后，桑德伯格在华盛顿变得不那么注目，许多政策问题的处理也让给了其他脸书高管。

2020年大选 社交媒体封杀川普的隐忧

2021年1月，推特、脸书、Youtube宣布永久封禁时任总统川普。国会1月6日发生暴力冲击事件，而川普同日稍早发表演讲拒绝承认败选。

美国社交媒体集体封杀川普的行为令欧洲国家领导人震惊。他们认为，某个公司的总裁阻断国家领导人向成千上万民众喊话的渠道，是有问题的。

他们警告这些社交媒体不应该有如此的权力，国家应该制定相应的监管法律。

“如果说川普的言论威胁了美国的民主，那么网络平台巨头公司对川普的封禁也同样对美国和民主构成威胁。”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说。

在2019—2020年担任英国数码、文化、媒体和体育事务大臣的保守党议员妮基‧摩根（Nicky Morgan）告诉BBC，推特永久封禁川普的账号是变相承认，它们认为“它们对发布在自身平台频道上的内容有责任”，“不像自己一直以来所辩解的那样只是一个平台”。

英国伦敦学院大学（UCL）的政治学副教授杰弗里‧霍华德博士（Dr Jeffrey Howard）也告诉BBC说，在一个平台上对公民发出永久禁令是让人不安的，因为它们不仅仅是商业公司在提供服务，同时社交媒体也是公民社团主要的基础设施，“是新形式的公共广场”。

美国记者、律师兼著名作家格兰‧格林沃德（Glenn Greenwald）则批评科技巨头的垄断。他说：“科技巨头们为了操纵美国政治，审查政治言论和新闻，禁止对拜登家族的报道，封禁川普总统言论，消灭一个新的竞争对手。而美国的自由主义者们，几乎一致欢呼庆祝”。

根据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2020年发表的一份长达450页报告，脸书和亚马逊、苹果和谷歌拥有经典的垄断势力，并用非法、反竞争的方式使用垄断手段，打击摧毁任何潜在的竞争。

保守派则不满意脸书双重标准，一边封杀川普，一边对中共、伊朗、朝鲜等共产主义国家的宣传内容置若罔闻，甚至连极端主义组织ISIS的账号都可畅通无阻。

中共每年从脸书买走50亿美元广告

市场研究机构Pivotal Research的分析师威瑟（Brian Wieser）曾利用脸书广告客户账单地址进行分析，结果发现脸书每年从中国约获得超过50亿美元的收入。

脸书很少披露其在中国的业务。在2020年的年度财报中，脸书只是说，即使“我们面向消费者的产品可能被封锁或限制”，但是“我们从数量有限的中国广告代理商那里，获得了有意义的收入”。

《连线中国》（The Wire China）杂志在2021年8月报道说，脸书可能与被美国政府视为国安威胁的中国企业以及被指控散播假消息的中共官媒有业务往来，已经被证实的中国客户包括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等科技巨头，中共媒体《环球时报》、中央电视台（CCTV）、中国移动等。

据《连线中国》的调查，2014年至2020年期间，还有553份中国（中共）地方政府与私营企业签订的包括脸书在内的海外社交媒体广告采购合同。

2021年，《华日》报道中共政府资助脸书广告和内容，将新疆维吾尔族穆斯林描绘成幸福和繁荣的。国外大量研究表明，中共对新疆维吾尔族人进行的种族灭绝式迫害，美国政府也认定中共在新疆犯下种族灭绝和反人类罪。

2022年2月，俄罗斯入侵乌克兰；3月，中共媒体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也称中国环球电视网）在脸书至少投放了21个广告，其中大部分是关于俄乌战争的新闻报道或中共官员的新闻简报。

奇怪的是，元宇宙之前已宣布禁止俄罗斯官媒在其旗下的脸书平台投放广告，并停止向所有脸书用户推荐俄国官媒的内容。

但它却没有阻止与俄罗斯关系密切的国家，例如中共，利用其国家电视台购买广告来推动亲俄路线。

2022年3月，记录2019年香港反送中运动的纪实电影《时代革命》在台湾公开上映。根据电影宣传团队的说法，脸书疑似阻挡他们任何有关《时代革命》的发文，只要提到这四个字，触及率就会有感下降，包括台湾发行团队试图在脸书投放广告也同样遇阻。

发行团队曾准备了一篇关于蔡英文总统力挺《时代革命》的贴文用于投放广告，却被脸书在第一时间显示“禁止刊登”，一试再试都无法成功，就连提出申诉都未能解决，让发行团队相当无奈，只能呼吁观众主动转发、分享，对抗背后阻力。